現在還不明顯,過陣子正是孕吐反應最強烈的時候。
兼顧學業和事業,沈如蕓其實也是有點點吃力的,但還能承受。
可如果再加上一個孩子…
沈如蕓神色微黯,有些艱難地道:“我恐怕撐不下去…”
蕓之女裝正是要緊的時候,僅憑著那幾個店員是不行的,必須得有一個有能力的人,能掌控全局。
不管是調度,還是其他,都離不開沈如蕓。
太難了,真的。
最初的驚喜過后,陸懷安很快就清醒過來。
想當初,懷上二女兒的時候,他們也有過遲疑。
當時的條件,真的太差了。
沈如蕓的身體很不好,如果家里就一個孩子的話,她沒那么辛苦,生活壓力也沒那么大。
或許倆人努努力,也能慢慢好起來的。
也正因此,懷上孩子之后,她想過放棄。
擔心她的病,也擔心計劃生育,陸懷安經過慎重思考,最終還是答應了。
可兩邊家里人都不同意…
鬧得挺大,村里人基本都知道這個事。
以至于二女兒有一次,非常傷心地說自己本來也是被祝福著生下來的。
想到這錐心之語,陸懷安喉嚨哽住。
為什么,又是這般?
他握緊話筒,有些茫然,有些無措,但語氣還算鎮定:“如蕓,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那一瞬間,他想過很多方法。
比如說,讓沈如蕓暫緩學業先回南坪,生了孩子之后再回去。
可是這樣的話,她好不容易熬出來的項目,恐怕成果會拱手讓人。
比如說,讓沈如蕓一邊維持學業,一邊懷孕生子,諾亞的設計圖可以找別人。
可是諾亞的設計圖好說,蕓之怎么辦?
陸懷安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我這邊今天遇到了一點事,有點棘手,我大概需要兩天時間處理一下,兩天后我來北豐。如蕓,你能等我兩天嗎?”
夏桃這邊有事,西區的農貿市場也要開業。
緊趕慢趕,兩天已經是極限了。
沈如蕓呼吸一窒,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句:“我等你。”
掛了電話后,陸懷安靜靜地站了很久才睡。
他倒不擔心沈如蕓會偷偷去打掉。
倘若她一心要瞞著,也不會給他說。
既然會說出來,自然是想留。
這件事,他思慮再三,還是沒給博海這邊去電話。
過了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夫妻倆的事,自己商量來得了。
一旦扯上兩邊的長輩,小事都得變大事。
第二天一早,陸懷安就被叫起來了。
匆匆洗了把臉出來,陸懷安有些困倦。
昨晚想的事想得多了,沒怎么睡好。
龔皓也有倆黑眼圈,打了個呵欠:“夏桃這個事,我們怎么辦才好?”
怎么辦?
陸懷安沉默片刻,才慢慢地道:“得先聽聽她的想法。”
畢竟是夏桃的家事,他們做不了主。
別到時人家吵完架和好了,留他們這些勸話的人在中間尷尬。
“嗯呢,先吃早飯吧。”
這事也急不來,吃完飯再去不遲。
等他們吃了飯過去,夏桃他們已經收拾齊整。
看到他們過來,夏桃的眼睛有些紅:“陸廠長…龔經理。”
陸懷安嗯了一聲,問她是怎么想的。
“我,我先不結婚了。”夏桃抹了把眼睛。
嗯?陸懷安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你今天退了,以后還得退…”
“不是的。”夏桃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我不是因為毛家奶奶不結婚的,我是因為…江維。”
江維就是那個,先前說要跟她結婚的男人。
從工人做起,一步步被提拔上來。
“對,就是他。”夏桃捏緊手里的杯子,咬著牙道:“他,他昨日…看著我被打,一句話都沒說。”
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連她求他救一救二蛋都沒答應。
后邊見圍觀的人多起來了,直接掉頭走了。
夏桃想起那一幕,都感覺刻骨的冰冷:“他昨晚來找我,說當時嚇到了,怕影響不好,又怕打傷了毛家奶奶被纏上…”
真要說起來,當時的情景確實很亂。
可是江維好歹是她未婚夫,兩邊都過了明路了,只差一張結婚證辦一場酒。
倆人如此親近的關系,在她挨了毛家奶奶一巴掌的時候,江維愣在旁邊,甚至沒想過伸手攔一攔。
他就那樣看著,她生生挨了幾個巴掌,甚至后面被敲了悶棍打暈。
陸懷安只是廠長,出手幫她打了毛家奶奶,龔皓只是她同事,幫她攔住了毛家其他想伸手的人。
這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因此,當江維回來找她道歉的時候,夏桃冷笑一聲,果斷地道:“所以我拒絕他了。”
如此男人,實為不堪。
根本不配稱為良配。
陸懷安和龔皓對視一眼,倒很是認同。
說實話,夏桃能這么清醒果斷,讓他們松了口氣。
怕就怕那種,哭哭啼啼,受了傷又難過,又說著什么舍不得,優柔寡斷的。
最麻煩了。
尤其是龔皓,想想都挺不理解的,夏桃明明是這么果斷一姑娘,怎么就看上那么個孬種?
夏桃看出他們的想法,低頭無奈地笑了:“我承認當時是我眼睛瘸了。”
當生活成了一地雞毛的時候,人總是難免會心生倦怠。
這時候,剛好就有那么一個人,他或許長得一般,或許家境也一般。
可是就是對你好,不會嫌棄,非常包容。
夏桃撫額,吸了吸鼻子:“我以為,他會保護我。”
事實上,一開始,江維也是這樣說的。
可沒想到,事到臨頭,他跑了。
龔皓聽得眉頭直皺,一臉嫌棄:“他還有臉來找你?”
“哈,他是來解釋的,說是棍子不長眼,不是故意扔下我的。”夏桃擺擺手,不欲多提:“算了,都過去了。”
龔皓自是跟她好好談了一下,關于后面的生活。
現在毛家奶奶出了事,毛二蛋徹底沒人管了。
“你還是要管是吧。”龔皓倒也不意外,真要不管的話,也不是她夏桃了:“但你最好是搬出去,別留這邊了。”
今天能拿棍子打,明天說不好會怎么樣的。
夏桃嗯了一聲,有些失落,又有些絕望:“可我不管跑到哪里,都避不開這些事的。”
總歸都是在南坪,打聽打聽總還是能找得著的。
尤其是江維,沒這么容易放棄。
陸懷安喝茶的手微微一頓,瞇起眼睛看著她。
女的,很有能力,沒有牽掛。
被他的眼神盯得很有壓力,夏桃有點緊張地扯了扯衣角:“陸廠長…”
“你…剛開始是諾亞這邊的,是吧?”
陸懷安還記得,當時把她調去鞋廠,蔡芹走了以后,龔蘭一度后悔來著。
“嗯,是的。”夏桃有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看了她兩眼,陸懷安又看向毛二蛋。
“你準備還是到哪都帶著他?”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夏桃搖了搖頭。
她不舍地看著毛二蛋,咬咬牙:“我不想把他留在南坪了。”
她想遠遠的,把他送走。
送到毛家奶奶永遠接觸不到的地方。
這一次,倆人都嚇得不輕。
當時毛家奶奶真的是下了死手,差一點點,毛二蛋就沒了。
陸懷安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挺好。”
挺好?
夏桃和龔皓對視一眼,不能理解。
“我后天準備去一趟北豐。”陸懷安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眼毛二蛋:“那邊的教學條件,比這邊好很多,我在那邊有個店子,想找個人去幫我看著點。”
都是聰明人,夏桃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睛一亮,夏桃激動得直接站了起來:“我可以,我愿意!陸廠長,我可以的!”
陸懷安忍不住笑了:“你別激動,你想去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
剛好,可以把毛二蛋也帶過去。
也避開這樁壞姻緣。
從夏家出來,龔皓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干…”
好不容易,夏桃穩住了鞋廠,她挺有能力的,鞋廠現在銷量節節攀升。
這突然走了,真不知道要找誰頂她這位子才合適。
“江維…這個人…”龔皓有些遲疑。
論能力,江維是有的,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升上來。
可是,論人品,那他是真的不咋地。
龔皓想著,都有些嫌惡:“真要把夏桃調走了的話,要提人,估計就是他了…”
真要把這么個貨色,升上來做主任嗎?
陸懷安搖搖頭,果斷地拒絕了:“換人吧,江維…愿意做就做,不至于辭退,但不要讓他接觸核心了。”
這般人品,不值得信任。
“行。”
既然都這么決定了,龔皓就直接去通知下邊了。
錢叔知道后,還是挺支持的:“江維就算了,丟咱大老爺們的臉,我直接去鞋廠吧,現在紡織廠這邊,我徒弟還可以。”
他帶了個新手出來,處事能力還挺強的。
陸懷安沒有意見,這事就這么定了。
轉學的事兒,也沒遇著什么阻礙,李佩霖幫襯著,很輕松就解決了。
他們的動作干凈利索,夏桃也不是什么拖泥帶水的人,收拾行囊,連夜跑路。
誰都沒見,誰也沒告訴,在陸懷安的安排下,提前登上了去往北豐的火車。
走的干凈利索,輕飄飄兒啥都沒留下。
毛家奶奶緩過來,跑鞋廠,跑諾亞制衣廠來找人。
陸懷安直接報了警,說自家主任丟了,他懷疑毛家奶奶把人藏起來了,要她交人。
“胡說八道!”毛家奶奶一蹦三尺高,恨得直咬牙:“你血口噴人!肯定是你把人藏起來了!”
好家伙,這可真是小刀割屁股,開了眼了。
兩邊都說對面把人藏了,這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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