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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要啥沒啥

  倆孩子白天鬧得厲害了,居然這炸雷一樣的響聲都沒能把他們給鬧醒。

  陸懷安是被吵醒了,困得要死,但還是強撐著翻身起來。

  “去放開門炮啊?”沈如蕓瞇著眼睛坐起來。

  “嗯,你睡吧。”陸懷安半閉著眼睛,穿了衣服:“飯好了我再叫你。”

  外頭天都還沒亮,陸懷安呵了呵手,拿了封大大的鞭炮,在前坪鋪開。

  一大卷的鞭炮,從下邊滾上來,鋪了好長好長,好似這好日子沒個結束一般。

  終于點燃,陸懷安抱著手,微微瞇著眼睛,聽著這震天響。

  時光飛逝間,一眨眼,已經來到了一九八七年。

  鞭炮從頭燃到尾,一個磕絆都不帶的,響得痛痛快快,燃得漂漂亮亮。

  “好兆頭啊!”

  陸懷安朝掌心呵了口氣,高高興興地進了屋。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家是絡繹不絕。

  全是來拜年的。

  陸懷安也去了幾家,尤其是周叔那里,好好陪他喝了一杯。

  “還是你們這里熱鬧。”周叔都很是感慨。

  他們村里一到過年,熱鬧倒也是熱鬧的,但放電影是不可能的,村里沒這閑錢。

  哪能有新安村里這般熱鬧。

  那肯定,陸懷安笑了笑。

  他跟周叔碰了一杯,笑著說:“不是你們這里,是我們這里。”

  周叔一愣,又很快跟著笑了起來:“對,對,是我們這里。”

  他住過來了,就是這里的人了呢。

  以后,是得說我們這里。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個嚴冬,眼看著,就到新的一年了。

  縣里卻打了電話上來,聶盛說,他爸死了。

  聶伯啊…

  陸懷安微一恍神,想起最初,租他的房子的時候,以及后來搬走的時候。

  那一幕幕,好似只是昨日光景。

  就連錢叔聽了,都感慨萬千:“怎么好端端的,就…唉!”

  不過,攤上那么個兒子,聶伯能撐到現在也不錯了。

  雖然跟聶盛有過齟齬,但陸懷安和錢叔還是去了。

  聶伯一生與人為善,死后來吊唁的人不少。

  他一生所念,都是兒子孫子。

  偏偏聶盛不爭氣,直到他死了,也沒見著個孫子。

  聶盛癱坐在棺材前,一臉麻木地燒著紙。

  從前,他做什么都挺肆意的。

  眼高手低,看不上不賺錢的活計。

  賺不到錢也不打緊,反正有他爸撐著。

  可現在,他爸沒了。

  聶盛心里忽然涌現一種恐慌。

  他沒媽了,現在又沒爸了。

  當陸懷安去的時候,聶盛看著他,要哭不哭的:“陸哥…我只有一個人了…”

  他媽讓他聽話的時候,他沒有聽。

  他爸讓他結婚的時候,他沒有結。

  現在,果然應了他爸最擔心的結局:他們都走了,剩下他一個。

  陸懷安拍了拍他的肩,卻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說:“節哀順變。”

  聶盛頹然地跌坐著,一臉茫然。

  他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心里好像缺了一大塊,空落落的。

  出來后,錢叔回頭望了一眼,嘆了口氣:“看著,倒像是長大了不少。”

  不像往日,咋咋呼呼沒個定性。

  “他還是變了不少了。”

  陸懷安搖搖頭,嘆了口氣:“這個冬天,太冷了。”

  天氣一極端,老人家真的很難熬。

  聶伯的事,仿佛是開了個頭。

  村里也陸續有老人死去,新安村青上村都連著做了一陣子道場。

  直到開了春,天氣暖和起來了,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轉。

  結果,宋老伯又摔了一跤,摔斷了腿骨。

  收到消息的時候,陸懷安正在市里頭開會。

  還是錢叔讓崔二過來找的他。

  “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會摔跤呢?

  陸懷安都急了,宋老伯本就有些神智不清,這下又摔跤了,可真是…

  偏偏沈茂實還在外地送貨,一時半會趕不回來。

  陸懷安只得匆匆道歉,臨時趕過去。

  好在他到醫院之后,已經搶救完畢了。

  “沒什么大礙,人老了,摔跤其實是挺正常的。”

  醫生遲疑了一下,陸懷安立馬追問:“還有什么別的嗎?”

  “就是…”醫生翻看了一下病例,有些怔忡:“怎么你們家屬報備說,他神智有些不清楚呢?剛才說話的時候,我感覺他頭腦挺清晰的。”

  陸懷安怔住,猛然扭過頭去。

  病房里,宋老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就這么躺著,目光追隨著窗外的飛鳥。

  這一幕,看得陸懷安有些眼熱:“宋老伯…”

  “陸廠長,你來啦。”宋老伯回過神,拍拍床沿,讓他過去。

  這一跤摔的挺值,宋老伯笑著:“沒成想,一摔還把我給摔清醒了。”

  想起醫生說的回光返照,陸懷安的心重重一沉。

  宋老伯倒是想得開,說自己沒啥事了,不喜歡醫院這味道,只想回家待著。

  回家后,他精神頭也挺好的,還拄著拐,教人扶著去兒子女兒墳前轉了一圈。

  只是臨走的時候,他指著旁邊一處,笑著看向陸懷安:“這是我替自己選好了的。”

  回去之后,他就開始發燒。

  人都燒糊涂了,卻還惦記著沈茂實。

  都讓久病床前無孝子,可沈茂實是個心地善良,老實憨厚的人。

  自從把他接回來,那真是事無俱細,處處把他料理得妥妥當當的。

  久了,宋老伯也把沈茂實當成了自家孩子。

  說這輩子兒子孫子都有了,心里踏實,就想再見一面沈茂實。

  陸懷安聽得眼熱,握著他的手,給他承諾:“茂實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您再等等。”

  醫生也來看過,說是大概熬不過晚上了。

  到傍晚的時候,沈茂實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

  他沒有開車,他是坐火車回來的。

  一堆的貨,他沒有拉回來,讓徒弟在那里守著,叫崔二過去換他。

  他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進了屋后,他撲到了床前:“師傅,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宋師傅一直昏昏沉沉的,眼睛卻是漸漸睜開來了。

  他握著沈茂實的手,唇角溢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回來了就好…茂實啊,你是個好孩子…”

  沈茂實說著安慰他的話,泣不成聲。

  眼看宋師傅進氣少,出氣多,最后一次,竟是緊緊握住沈茂實的手,露出了一抹溫軟的笑容:“歧兒,爸很高興。”

  歧兒。

  這是…宋師傅的兒子。

  沈茂實心一跳,猛然抬起頭。

  卻看到,宋師傅眼睛一閉,溘然長逝。

  手也漸漸松了勁,唇角那抹笑卻絲毫沒有消減。

  懵了兩秒,沈茂實放聲大哭。

  一直到送靈,沈茂實喉嚨都沙啞了。

  黑山岰這,先前宋師傅看好的地,終于將他放在了這里。

  整整一長排,他一大家子人,終于團聚了。

  “莫哭了,這是喜喪。”

  “是啊,想開點吧,宋伯走的時候都是笑著的呢!”

  人老了,摔一跤就沒了。

  也沒受什么苦楚,沒受什么罪。

  這在老人看來,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更何況,雖然宋伯家里人都沒了,但這些年,他卻享受了天倫之樂。

  于宋伯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沈茂實頹喪了好些天,情緒才慢慢平復。

  陸懷安也很是感慨,給他放了假,讓他緩和一下。

  好在天氣漸漸轉暖了,這些壞消息也沒再出現。

  春暖花開,又是一年好春光。

  去年談好的合同,今年就得開工了。

  酒店這邊,沈斌他們下來后,初八就開了工。

  鐘萬則等到了十六,才搞了開工儀式。

  他們這些路,劃定后便由市里頭去談了地,他們只需要按照合同上的路線施工就行。

  第一條公路,自然是從新安村修出來。

  這可是所有路里,最寬最長的一條主路。

  修建的這天,村里人都高興極了。

  敲鑼打鼓,恨不能告示天下。

  其他村的人雖然也羨慕,但更多的是高興。

  “反正修完他們的,就輪到我們了!”

  村村有份呢!

  他們是高興了,西區村民不樂意了。

  憑什么啊?東區已經有這么多的好處了,咋回回好事,都是他們優先的?

  尤其是聽說這錢還是西區的廠長們出的以后,他們更不滿了。

  跑去了廠里頭鬧事,被人轟了出來,又跑去市里叫罵。

  搞的西區領導心頭火起,指著那正在建設中的大橋罵道:“眼睛沒吃油是不是?他們修路,我們沒修橋嗎?這么大座橋不叫好處是吧,還要怎么樣才叫好處?”

  明眼人兒都知道,這橋是通往哪的。

  他索性叫人,把施工圖都給貼在了門口:“有眼睛的就都來瞧瞧,我們爭取過來的項目,你們就閉著眼睛罵是吧!?”

  修路,那也得有東西修啊!

  現在沒有修橋,就靠著那老橋,能運多少東西的?

  交通不便,修條路,他們西區比東區要貴上許多,劃算嗎?

  東區修三條,都只有他們兩條路的價格,這多出來的錢不是錢嗎。

  被他這么一通罵,民眾反而信服了,不罵了。

  轉過來又催著修橋速度快一點。

  “人家修路的多快!去年說修今年就修好了!”

  “就是,我們這呢,說了一年了,還是這個鬼樣子!”

  氣得搞工程的暗地里直罵娘:“人家有陸懷安做靠山,我有啥?”

  他要啥沒啥!

  人鐘萬聽說現在都并入了陸懷安名下,呼風喚雨的,項目接得手軟。

  他幾乎是底價入了這個工程,現在悔得腸子都悔青了!

  一點油水沒得,就賺個辛苦錢,催個鬼哦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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