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哪見過這場面!?
只見過灌人酒,沒見過人自己灌自己的。
一時都紛紛叫好,原先都還有些拘束的氣氛,立刻就熱烈起來了。
酒局都這樣,搞氣氛,就得有這種人才行。
孫康成都來了興致,瞅著這人連喝六杯,臉都不帶紅的,眼神還挺明澈,跟喝水似的,難道他們這酒不行,度數很低?
那他肯定得試一下才行,拿差酒出來招待,這個眼藥必須得給陸懷安上一下。
這般琢磨著,他端起自己的酒,微微抿了一下。
酒一入嘴,他心里就草了。
他也喝酒的,但這酒純度也太好了吧?
口感也很不錯啊!
這陸懷安,當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本意只是想嘗一口,結果沒想到,錢叔一看他也喝,頓時來勁了:“哎喲,孫總您太客氣了,沒想到您居然愿意跟我一個小廠長對飲,我真是非常感動!謝謝您的抬舉,來,我先干為敬!”
孫康成都沒來得及阻攔,眼睜睜看著他喝水一樣往嘴里倒了滿滿一杯。
喝完就算了,錢叔居然拿把杯子倒過來,從左到右展示一下。
確實是,一滴都不剩。
“好!好啊!”眾人紛紛喝彩。
別的不說,錢叔這喝酒的氣勢真是足足的。
他喝完,壓根不需要他開口提醒,眾人目光下意識就看向了孫康成。
對哦,孫康成反應過來:剛才錢叔說的,好像是對飲?
眼看錢叔熾熱的眼睛盯著他,像是很期待的樣子。
連旁邊的領導都瞅著他們,挺感興趣。
失策了。
孫康成明明還專門帶了個能喝酒的過來,想著幫他頂兩杯的。
沒想到前邊是被陸懷安搞開了,坐得離他十萬八千里遠。
這會子更是被錢叔架在火上烤,指名道姓的跟他對飲,叫人幫著喝都沒法開口。
當著領導的面,孫康成不愿意丟面子,只得咬咬牙,端起酒杯:“好,也敬你。”
這酒度數相當高,招待領導的,陸懷安肯定是怎么好怎么來。
孫康成喝了一杯就皺起眉頭,該死的,以他的酒量,這酒頂多三五杯就不行了。
想到這,他扭頭看向錢叔。
明明已經喝了七杯了,錢叔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跟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聊天喝酒。
本來桌上他只有一個熟人的,這會子鬧騰的,倒像是全桌都是他熟人一樣。
眼看領導們對他都喜笑顏開的,顯然很是欣賞,孫康成微微皺起了眉。
不行,他是帶人來攪局的,怎么能讓陸懷安他們盡出風頭?
再加上錢叔又找理由,說什么孫總初來南坪市,他們都沒能接風洗塵,非要敬他一杯。
可去他大爺的吧,他們都不認識,接個屁的風洗個屁的塵。
心里罵了一堆臟話,但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來,可把孫康成憋死了。
錢叔這般纏著他喝酒,他要是跟著喝肯定得醉,可他要是不喝,那又丟了面子。
輸人不輸陣,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的人出面。
不管找什么理由,總歸是讓他跟錢叔對著喝幾杯,讓他沒功夫纏著孫康成就行。
錢叔已經喝了好幾杯了,酒量再好,總歸是個醉的吧。
到時他出盡洋相,陸懷安也面上無光,這一局,他不戰自勝!
孫康成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小九九,目光全被錢叔吸引,倒沒留意周邊情況。
趁著這時機,陸懷安拿起杯子,殷勤地跟領導對飲。
他們喝他們的,陸懷安跟領導就一邊吃菜,一邊喝酒,順便欣賞一下錢叔他們鬧騰。
看到錢叔痛快喝酒,眾人跟著起哄的情景,領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趁著這個時機,陸懷安借著酒的話題,聊到了釀酒。
先前陸懷安說工作,領導都愛搭不理的,可說釀酒,他還真分了一絲心神。
酒嘛,男人都是喜歡的,應酬什么的都離不開。
可釀酒什么的,領導還真不一定懂。
陸懷安說起什么高粱酒,葡萄酒,各種亂七八糟的,領導聽得還挺起勁。
沒想到,陸懷安對酒還這么了解…
說到釀酒,自然會說起車間。
陸懷安很自然地,就從釀酒的工序,聊到了他們零件廠的工序:“其實兩者是類似的,只是我們零件廠,引入的是全新的數控機床,所以實現了全自動…”
這也是領導不熟悉的,聽得很是認真。
只要陸懷安不說這次的合作,他也愿意配合。
畢竟,他兩頭都不想得罪,最好是陸懷安自愿放棄,皆大歡喜。
他們聊得起勁,錢叔他們也鬧得起勁兒。
菜是一道一道地上,酒是一杯一杯地喝著。
除了陸懷安他們,還有誰吃菜啊?
錢叔跟人的對決不好看嗎?
有的甚至都離席了,湊近了起哄。
“好!再來一杯!”
“哎喲,你酒灑了啊,不能作弊!”
“哈,是你嘴要喝,別往脖子里頭灌啊!”
明眼人兒都看得出來,錢叔快醉了。
他全身都放松著,卻死不服輸,目光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對方喝一杯,他抬手就喝一杯,絕不含糊。
孫康成帶來的人酒量確實是不錯的,可也僅僅是不錯。
但錢叔呢?他這跟個無底洞似的。
整的孫康成都挺緊張,總感覺他倆下一秒就有人要倒了。
實在是喝不下了,他的人猶豫著,看向孫康成。
倘若有人能幫他頂上一兩杯,只要過了這個勁兒,他興許能緩過來,還能再戰三個回合!
可是…
孫康成猶豫了兩秒,移開了視線。
死道友不死貧道。
帶他過來就是讓他喝酒的,總不能叫他自己上吧?
那多掉價啊!
他這移開視線,他的人心都涼了半截。
旁邊的人又催著,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也只得硬著頭皮喝下去。
又喝了兩杯,這人索性往地上一躺:“哎喲,我沒醉!”
其他人哈哈大笑:“醉了,醉了這是。”
錢叔點點頭,好心地跟著一起把這人扶到一邊休息:“哎呀,這肚子都還空著呢,大家先吃菜,吃菜,啊。”
還好,孫康成暗暗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結果扭頭就看到,領導不見了?
陸懷安呢?怎么也不見了?
他只是看人喝了一會兒酒而已,發生了什么?
孫康成拉住錢叔,質問道:“他,這,陸懷安他人呢?”
當然,領導他是不會提的,他肯定不能質問領導嘛,是不是。
“啊?什么?”錢叔眼神朦朧,大著舌頭道:“你還要?好,好的!孫總大氣!來,我先干,先…先干為敬!”
用力跟他碰了下杯,錢叔又雙喝了!
眾目睽睽之下,孫康成實在說不出不喝的話,頭皮發麻地看向一邊。
他帶來的人已經躺平了,癱在那嚷嚷著自己沒醉。
錢叔呼著酒氣,借著酒勁搡他:“孫總你喝啊,是不是生氣,啊?是不是怪我沒給你滿上!你等著啊。”
提起酒瓶,就準備直直往杯里倒。
嚇得孫康成連忙掩住酒杯,連連搖頭:“已經滿了滿了。”
“那你喝!”錢叔搖搖晃晃的,死死地盯著他:“你喝!”
旁邊的人也跟著勁他:“你跟個醉鬼較什么勁呢,叫你喝就喝吧!”
孫康成皺著眉,只得硬著頭皮喝了。
“你皺眉了!”錢叔大聲嚷嚷,抬手給他倒滿:“肯定是怪我,怪我沒給你滿上!是我的錯!來,我們重新…重新喝!”
這他不能再喝了,錢叔這酒量就沒個底的。
而且現在重要的是喝酒嗎?不是!
是陸懷安和領導雙雙不見了!
孫康成努力平復著心情,試圖講道理:“…我沒生氣,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到你廠長沒?陸懷安!他人不見了!”
說著,孫康成就想拉開椅子出去。
應該沒走遠,他還是先四處找找吧!
“廠長?嘿嘿,我是廠長啊!”錢叔很高興,一巴掌拍他肩上。
他常年跑水道的,力氣大得很,拍得孫康成腿直接一軟,好險撐住了。
錢叔還湊近他,一股子酒味撲到他臉上:“謝謝孫總抬舉!我,我很高興!你…你高興嗎!?”
跟個醉鬼講個屁的道理,孫康成試圖把他扯開,沒成功,只得敷衍著:“高興!你松手!撒開!”
“我也高興!為了我們的高興,來,干一杯!”錢叔說著,又雙叒抬手就是一杯!
孫康成在心里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求救地看向周邊的人:“你們幫我拉他一下,他喝醉了!陸廠長不見了,我得…”
“哎呀,陸廠長不見了有什么的,他又沒喝醉。”
其他人哪會幫他,都在瞧熱鬧。
他們也想看看,錢廠長什么時候倒。
聽說,錢廠長在外頭的渾號,可叫千杯不倒呢!
眾人不僅不幫他,還興奮地起哄:“干一杯!干一杯!”
孫康成拗不過他們,只得按捺著勉強喝了半杯,然后嗆到了。
這酒度數是真的高啊,他感覺頭都有些暈了。
回憶著他們之前的招數,他也裝作沒端穩一般,往衣服上灑。
偏偏錢叔正認真地盯著他看呢,幾乎是跟他頭靠頭地,認真地瞅著他喝酒。
眼看他手晃了,錢叔立馬幫他扶正:“哈哈,我幫你啊!”
謝謝你了嗷!
措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嘴,孫康成含淚喝下了剩下的半杯。
本來想發火,扭臉看到錢叔眼角的戲謔,孫康成心一抖。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錢廠長壓根就沒有醉!
他就是在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