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蘭嗯了一聲,嘆了口氣:“所以這邊還在想著再招幾個人…”
難道是怕招不到?
“不行就從紡織廠調也可以,實在招不到的話。”
頗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龔蘭都笑了:“陸哥,你說什么呢?”
怎么可能招不到人?
多的是人想進來好嘛。
她現在煩的是,很多托關系的,招了這個怕得罪那個。
陸懷安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輕輕一敲:“考試啊。”
“啊?”
“上回你招夏桃,不是就考試了?”陸懷安笑了,愉快地道:“這個方法挺好的,你給出點題,讓她們做唄,考過了就招,考不過不要。”
這樣也別說什么得罪人了,是他們自己能力不行的。
龔蘭一臉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遲疑地:“這,能不能行啊?”
上回她招夏桃,其實就是讓她縫了縫衣服,試了試縫紉機而已…
村里姑娘誰還能不會縫個衣裳!
夏桃飛快地就縫完了,還給縫成了一朵小花兒,還挺好看。
縫紉機雖然沒用過,但教一教也很快就上手了。
踩幾天直線,再教拐彎,后面就慢慢能開始做精細活了。
陸懷安擺擺手,笑了:“這有什么不行的,這主意挺好的!”
“這…考啥呢?”
縫衣服實在太沒什么技術含量了…
只要幾個人,讓所有想進廠的都踩縫紉機的話,他們又沒這精力…
陸懷安想了想,這倒是個問題:“唔,考試的話…要不你找如蕓出點題?”
出題…
“這個…”龔蘭有些不安:“老多人…可連字都不認識呢。”
這年頭,供孩子讀書,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可他們這只招女孩子,能來諾亞的,怕是都沒讀過什么書。
陸懷安哦了一聲,這事倒是好解決得很:“你們念一下題目唄,不會寫字會口述的也行。”
“行吧。”
龔蘭還真就找了沈如蕓,倆人琢磨琢磨,出了張試卷。
前面的都是些很基礎的東西,后面就越來越難。
還有手工題,縫一個袖子和踩一個袖子二選一。
“這,要是都能做出來呢?”龔蘭瞅著這卷子上的題,確實是不難。
沈如蕓哦了一聲,指著后面這一頁的題:“這些都是寬泛一些的題目,你們看著給分就行。”
又沒啥標準答案的,好不好那還不是他們一句話?
龔蘭哎了一聲,拿著這張手寫的試卷回去了。
還得印一些出來呢,這事交給龔皓就行。
畢竟印試卷也要時間,所以沒立即開始招工。
沒成想,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連陸懷安這邊都開始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是這樣子的…我們呢,這次都是統一考試來的,所以如果有需要進廠的,直接過去報名參加考試就可以了。”
當然,除了招人以外,陸懷安也著重讓龔蘭仔細查了一下,那些女工為什么跑。
查到的結果,讓陸懷安都頗為意外。
她們,竟然都是因為家暴才跑的。
從前她們忍了,覺得家丑不可外揚,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忍忍也就過去了。
夏梅死后,她們仿佛突然驚醒。
忍受沒有意義。
再忍下去,夏梅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她們的下場。
幸好這陣子在諾亞也攢了些錢,自己也有了一技伴身,剛好諾亞發工資,領了工資她們就帶著孩子跑了。
反正孩子也是放在諾亞這邊帶著上班的,她們甚至走得無聲無息。
直到天黑了,一直沒見人回去,家人才過來找。
有的甚至當天都沒反應,等到第二天才琢磨著 諾亞這邊她們早早就請假了,上午就請了假說要回去。
一整天的時間,她們又都辦過身份證,哪里去不得?
龔蘭忍不住嘆息:“這會子才反應過來…”
媳婦跟孩子,一晚上沒回去都沒察覺,這是多大的心。
陸懷安聽著這情況,都忍不住皺眉:“那你們注意一下。”
“啊?”龔蘭沒明白啥意思:“注意什么?”
“當然是謹防他們過來鬧事啊。”
又不是沒鬧過,陸懷安不想再有這種情況:“實在不行找村長村支書他們說一下,不要讓人再過來鬧騰了。”
有過一次,已經很糟心了。
龔蘭心一凜,認真地點了點頭:“好的。”
幸好,她動作快。
這邊通知過去,兩邊的村長也都集合起來給大家講道理。
上次那是出了人命官司,沒得辦法。
這次他們老婆是自己跑的,跟諾亞有什么關系?
“那諾亞咋不把錢發給我們呢?發給娘們她才有膽子跑的。”
村長瞪他一眼,冷冷地道:“那你咋不去上班呢?誰上的班錢給誰,說破了天也是這道理!”
“現在人都跑了,說這些有什么用?”
“這事總得有個人出來負責吧?他陸懷安難道面都不露?”
吵吵嚷嚷的,最后還是他們村的村長出來說和的。
其實說起來,也挺好解決的。
他們家家戶戶都有賣菜,真要得罪了陸懷安,他們這門生意還要不要做?
老婆跑了大不了再娶,錢沒了那可是真的沒了。
想想以后,眾人還是沉默了。
解決了這個麻煩,陸懷安也松了口氣。
緊接著,沈茂實和崔二也終于迎來了一波生意的大爆發。
好些廠商之前都不敢接外地的單,因為沒法送貨。
等人來取貨吧,隔的老遠,隨便拖一下,延遲一下,壓的可是他們廠里的資金。
更別說路上出點差錯,東西損毀,這都是錢。
因此,很多人都不大樂意接遠處的單,除非是大單。
可畢竟大批量的訂單是少的,大部分都是小單子。
這樣一來,送貨不劃算,取貨收錢慢,不上不下的特別難受。
新安快運一出,眾廠商立馬高興了。
小單子?不怕啊!有專門的送貨的了!
他們爽快地接單子,這邊也利索地找沈茂實簽合同。
第一批貨出來,由沈茂實和崔二親自去跑。
沈茂實想的很清楚,他們這一行,沒別的法子,只能靠記性。
“把路線記住,以后就好跑。”
而且,只跑大路,不走小道,一切安全為上。
這是他們跑的第一趟,陸懷安也挺看重的,特地過來送他們。
崔二他們這些天,開著這新貨車也跑了些路了,只是長途的還沒跑過。
這會子,心里著實還有些壓力。
不過他們當然不會表現出來:“沒事的,這有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出車,放心吧,啊。”
趙芬抱著孩子,一路送到村口都舍不得回去。
直到貨車漸行漸遠,拐個彎消失了,她才慢慢頹下來。
其實她知道,沈茂實是個踏實的,他這么拼,大部分也都是為了她,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
“行了,都回吧。”
陸懷安擺擺手,與龔皓并肩回去。
“那位老師傅我聯系上了,但他不愿意來。”
龔皓嘆了口氣,給陸懷安說著:“他做這行很多年了,上次那批圖紙…還真是他自己做的新產品。”
當時他們廠里不景氣,廠長換了人,他想去治病都沒得錢。
他心一狠,就把圖紙拿出來賣了。
反正廠里也不知道,他以個人名義賣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結果把病給治好了,廠里剛好也開了新的生產線,他就又美滋滋回去了。
都不需要拿更新的產品出來,他只是把廠里現有的產品改一下,再生產,就獲得了廠長的大力賞識,提為了骨干。
“也就是說…他們廠里,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新產品的存在?”
龔皓點了點頭。
陸懷安挑眉,眼睛一亮:“這個人,有點意思啊。”
他自己畫的圖紙,內容肯定都記得住的。
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復制一套。
以他現在的身份,憑借這新產品,絕對可以再上一個臺階。
但是他沒有。
他兩邊都對得起,更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龔皓想著,也笑了:“是啊,也是有實力才敢這么任性。”
脾氣也怪有趣的。
陸懷安想了想:“你覺得,這個人,我們挖過來怎么樣?”
“啊?”
挖過來?人家廠里的骨干,能讓你這么輕易挖過來嘛?
“拖拉機廠現在情況也不咋地,他們主要是機床不大行了…”龔皓沉吟著,心微微一動:“不過以這人對機械的重視程度,我覺得,新機床對他的吸引力應該還是蠻大的。”
陸懷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對他吸引力最大的,應該是掌控力。”
“嗯?”
“對自己產品絕對的掌控力,甚至,他想生產新產品,只需要他自己出圖紙,這邊無條件配合。”陸懷安挑眉,誓在必得地笑了:“你猜,這人會不會來?”
龔皓頓住:“這個,你還真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陸懷安擺擺手:“你跟他約的什么時間?我準備準備。”
“…明天中午。”
“成。”走了幾步,陸懷安又頓住:“對了,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張猛。”
“…”這名字,可真夠猛的。
陸懷安第二天一早起來,跟龔皓會合后,便一道尋人去了。
這般人才,值得他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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