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咋地,龔蘭總感覺,后頭白珍珠再說話就沒了前頭的勁兒。
眼睛總往一邊瞟,感覺她的思緒就一直在飄。
龔皓看了看她算完的賬,還是比較滿意的:“我這邊呢,目前也不需要你做別的,就是算賬,記錄,主要是做賬,每一筆款項都不能出差錯。”
“嗯嗯!我以前在供銷社做的時候,也是沒有出過差錯的!”白珍珠笑著,下意識往窗邊看了一眼,聲音更婉轉動聽了些:“領導都夸我來著。”
雖然有些夸張,但畢竟年紀不大,還是可以理解的。
龔皓善意地笑了笑,看向其他人。
這就是詢問他們的意見了,沒問題的話,就是這個人了。
畢竟現在想找個能寫會算的人還是挺不容易的。
陸懷安無所謂,他只是來走個過場。
反正是龔皓的助手,他自己覺得行就行。
龔蘭雖然感覺這白同志有點奇奇怪怪,但人家確實是有本事,算賬算的明明白白,記得清清楚楚的。
既然都沒意見,龔皓也就伸出手,微笑:“那,歡迎白同志加入。”
原本有些忐忑的白珍珠眼睛一亮,很高興地握住他的手:“謝謝謝謝!”
對于他們提的要求,她更是全盤接受。
不僅答應住到平房這邊來,還說當天就搬。
送她到門口再折返,龔皓過去找陸懷安:“有點愛現,但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
“嗯。”陸懷安沒太在意,把報紙翻了一面:“批發市場這邊遇到點麻煩,我等會要過去一趟,你一起不?”
他是昨天給崔二打電話說的,早上收完菜就帶他一道來村里。
“啥事啊?”龔皓這兩天忙自己的事,沒去那邊。
“幾個老頭老太太找事呢,還有些小痞子在那試探來著。”
這種不正之風,就得從一開始就給它把苗頭給掐斷嘍,省得后頭越整越麻煩。
龔皓想了想,自己這邊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剛好去一趟批發市場對一下今天的賬:“行,我也去。”
到了批發市場,別的事沒有,卻是不少人想進來擺攤子。
他們舍不得出市場這邊每月一塊錢的租金,直接挑了擔子往外頭一撂,現場叫賣。
里頭賣兩毛,他們賣一毛五。
里頭賣五毛一斤的,他們就賣四毛錢。
反正就是比市場里邊的便宜一點,雖說沒市場里的收拾得干凈,但也不差。
看到陸懷安他們來,攤主們嚷嚷著很是生氣:“陸廠長!他們不講道德!我這賣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價格基本沒太大變化,他們一來就專門擺我這邊的前頭,純粹就是惡心人呢!”
“就是啊!還專門來問了價,就是比著出的價呢!”
外頭擺攤的這些人也知道自己理虧,兇悍的就扯著嗓子叫罵,理是不講理的。
稍微軟和點的挑了擔子就走。
今天擺不成了就回唄,明天再來就是。
反正現在許多人都知道批發市場這邊有菜賣了,又新鮮又便宜,拖拉機直接送過來的也不會壞掉,很多人都大老遠跑來買。
現場亂成了一鍋粥,平常崔二他們也就是送送菜,送送人,這邊衛生都是攤主們自己負責的。
每月只要上繳了攤位費,基本沒人會一直管著他們。
有人酸溜溜地道:“那,你們菜真要那么好的話,誰會來買我們的是不是。”
“就是啊,我就是挑了個擔子過來,在這邊歇歇腳,哦,人家非要買我的,我還能不讓啊?”
陸懷安抬起手,止住了雙方的對罵:“你們的意思呢,我大概是明白了。”
他們市場里的人都是提前打過招呼的,態度和菜品都是經過了嚴格審查的,肯定沒問題。
這些過來搶生意的人,菜還挺新鮮,若是隔得遠了,肯定不能有這樣的品質。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這些菜哪來的呢?
“大家聽我說一句,啊。”陸懷安皺了皺眉,指著外頭他們淌了一地的水啊菜葉子什么的:“市場里面,我們每天都安排了人打掃的,你們把外面這里弄得這么臟這么亂,肯定是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意的。”
大家都嘀咕著,誰管你生意什么的,但都不敢太大聲。
這種小聲議論的,陸懷安權當沒聽到:“想做生意,可以,我們市場打開大門歡迎,一個月攤位費,賣一兩天菜也就出來了,不貴,這樣也正規。”
“不貴也是要花錢。”
他們連這錢都掏不出來。
陸懷安嘆口氣,凝重地道:“我知道大家伙難,都難,實在不行就這樣,大家可以先欠著這攤位費,從每月的盈利額上扣除。”
這就是一個提前收租,一個月底收租的區別罷了。
只要賺到了錢,這些人你趕都趕不走,還怕他們不交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有點點心動。
只是還是有人吆喝了一句:“那我就想擺外頭呢?”
陸懷安平靜地看過去,居高臨下地道:“可以擺外頭。”
人群大嘩,有人又動搖了。
卻見那陸懷安手一伸,指著遠遠的外頭:“擺那去,街頭街尾隨便你咋擺,不準擺我市場前邊,這是惡意競爭,念在初次,我不報警,再有下次,必當嚴懲!”
這話說的又狠又絕,頓時嚇到了不少人。
現場一片寂靜,半晌沒人作聲。
陸懷安打完一巴掌,又給個甜棗:“當然,只要愿意配合的,我們都會給予最大的幫助,我們市場的原則就是共同致富,大家一起賺錢是最好不過的。”
真要講道理,這場地他們可都是要納稅要交錢的。
誰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窮就能不給,那他也說他窮。
咋的,擱這打地主來了?你窮你有理唄?
陸懷安說了這么一通,倒還真有人磨磨蹭蹭地過來登記了。
空攤位雖然不多了,但也還是夠的。
更何況他們就住在這附近,地又不多,也就種些新鮮蔬菜,供完自己一家子吃,剩的也不多。
賣完開開心心回去,扣完租金也還是有不少收入的。
只是這到底只是少數,有不少人他是攤位也要,錢也不想給。
陸懷安第二天也去了現場,安排了人守著。
有那撒潑打滾的,他壓根就不慣著。
該報警報警,該抓就抓。
給指了條陽光大道都不走,該!
這年頭,鬧事的抓了可不是走個過場,那是真的要被抓進去嚴格教育的。
教育一番別的倒不是什么,可怕的是丟人現眼。
更何況去年那光景還歷歷在目,抓進去的人當天就軟了,哭哭啼啼說知錯了再不犯了。
他們也怕自己運氣一個不好,撞槍口上給崩掉了。
見他來真格的,剩余那些人收了扁擔籮筐跑的飛快。
生怕跑晚了被逮住了。
再想賣菜的,就知道老老實實過來租攤位了。
陸懷安這一手耍的,敲山震虎。
這么難搞的老頭老太太們全給整明白了,那些小痞子比他們更怕被抓住。
原先總來找點事的小痞子們,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批發市場出來,陸懷安直接回了家。
結果剛到屋,沈如蕓就看向他:“你可算是回來了,這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誰的啊?”陸懷安喝著水,隨手抹了把汗:“今天這鬼天氣,悶熱悶熱的,看來是要下大雨了。”
“不曉得哦。”沈如蕓皺著眉,搖搖頭:“是個女的打的,一接就說是找你的,問是什么事又不作聲。”
腦子怕是有大坑。
陸懷安想了想,自己最近的事應該沒跟哪個女人搭邊:“那我也不知道。”
結果正說著,電話就響了。
“喂?”陸懷安接起來,問道是誰。
結果不是個女的,是個男人:“陸廠長,是我,我鄧健康。”
鄧健康?
陸懷安一時之間還真沒想起來這是誰,結果鄧健康自己就說了:“我原先是淮揚的,現在調到了余唐。”
哦,原來是鄧主管,哦不,現在搖身一變成鄧廠長了。
雖然不知道他打這通電話是干啥的,但陸懷安表面功夫還是做足了:“原來是鄧廠長,恭喜恭喜。”
“哈哈。”鄧健康苦澀地笑了笑,他這一肚子苦水,是真沒地倒。
原先就知道,余唐積重難返。
但接手后,他才發現何廠長這一搞,調了個羅冠過來,基本把余唐那點底子給折騰完了。
鄧健康安排的人手,他是一個沒留,全給調到了別處去了,現在一下子要調回來也不容易。
等于現在,鄧健康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
偏偏還不能像淮揚的新廠長一樣,由市里兜著,好歹把賬面勻一勻。
現在余唐欠了一屁股的債,可都指著他來起死回生。
不過這些,他都不會跟陸懷安說。
鄧健康冷靜地握緊話筒,笑道:“陸廠長,我是想跟您談一筆生意。”
啥生意啊?
余唐現在應該缺的是原料?陸懷安哦了一聲:“你是要進布料嗎,這個你得找錢廠長或者杜廠長啊。”
兩家紡織廠還不夠他找的嗎。
鄧健康笑了笑,否定了他的猜測:“不是,我布料也要,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另一個問題,我想跟您簽訂一下合同,關于這個送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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