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蕓壓根沒來得說不,手里頭揪著的洗臉巾都被擠出了水。
這一晚,她被迫說了無數個你很行,絕對沒有不行,是我錯了。
以至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感覺全身跟被車輾過一樣。
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無比后悔自己當時不過腦子的那句話。
結果一轉眼,看到陸懷安坐在床頭抽煙。
瞅了瞅天色,沈如蕓愣了,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你不是說要去紡織廠嗎?怎么…”
“我在等你醒。”陸懷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摁熄了煙:“你說夢話了,說自己的孩子扛竹子掉了,什么情況?”
不怪他警醒,這種事兒,容不得馬虎。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懷了孩子又掉了?
所以才這般神形憔悴。
沈如蕓聽了話,愣了愣才笑起來:“你傻呀,就是一個夢來的!”
虧他還這么嚴肅,都把她給嚇了一跳。
其實不過就是個夢來的,她真的沒太當回事。
結果把夢這么一說,陸懷安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沈如蕓簡直樂不可支,覺得他這么正經一人,居然這么信夢,真是超級有趣。
不過瞅著他難受的樣子,她又有些心疼,靠進他懷里:“你干啥呀,別真信這事,老人不是說嗎,夢都是反的!”
而且他們都離趙雪蘭這么遠了,總不至于還來招惹他們吧?
再說了,扛竹子這種事,她怎么可能接受嘛。
都不用她開口,趙雪蘭敢提,村里人都得打得她滿地找牙。
陸懷安用力地攬緊她,心臟感覺呼吸都一陣陣的疼。
太傻了。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呢?
原來他們那個孩子,竟然不是她摔一跤掉的。
大概是怕傷害他們母子的感情,她居然一字沒提,一直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沒的。
扛竹子!五月身孕去扛竹子!
他用力地抱住她,下巴頂在她的頭頂,半晌沒作聲。
直到心情平復了些,他才松開她,故作輕松地道:“我當然知道是反的,我們好好的呢,你趕緊起來洗漱吧。”
那些過往,只有他一人記得,興許也是好事。
至少,現在他能看著她開開心心的起床,穿個衣裳都哼著歌的樣子。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樣。
幸好,事情一多,陸懷安忙起來,也就沒時間去想這件事了。
當時進去得太匆忙了,一出來面臨的事情特別多。
首先是各個客戶什么的,都打電話過來詢問,陸懷安得一個個回電話。
然后是上級的批示暫時沒下來,郭鳴這邊還得跑程序。
畢竟是這么大個廠子,也不可能哐當一下交他手里。
淮揚這邊雖然可惜陸懷安沒被斃,但何廠長也挺滿意的了。
因為為了以示安撫,余唐劃給了淮揚。
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他們真的沒想到,余唐會完完整整的交到他們手里。
鄧部長嘴都快笑歪了,樂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
“還是費了點功夫的啊。”何廠長瞅他一眼,也沒忍住笑:“不過確實很輕松就是了。”
柯廠長的下場自是不必想的,慘就一個字。
“怎么就讓這陸懷安逃過一劫呢?”鄧部長想起來都覺得可惜,搖搖頭不甚滿意:“如果他也沒了,那才真是叫雙喜臨門。”
“行了行了啊。”何廠長怕他又得意忘形,點了點他讓他收斂一點:“上頭這么安排,自有他們的道理。”
大概是陸懷安壯士斷腕了吧,也不知道是出讓了什么利益。
或者是他們找的關系太硬實了,聽說那姓錢的那兩天可沒少轉酒桌,基本上是連場子轉,都不帶回去一趟的。
看了眼鄧部長,何廠長心情有些復雜。
也不知道,萬一他出了什么事,他的下屬能不能也像陸懷安那些下屬那么盡心。
不過眼下這情形,也已經非常讓他滿意了。
原本淮揚已經日漸頹敗,現在與余唐合二為一,那可真是注入了一劑強有力的救心針。
不僅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更難得的是,余唐這邊的所有資源,都與他們共享了。
布料不缺,市場也打開了。
工廠高速運轉起來,工人們又有事做了。
何廠長一合計,索性沒給余唐改名,畢竟現在淮揚這邊打出去的名頭不大好聽,用余唐反而好賣一些。
只是到底是離的遠了,管理上容易有疏漏。
研究了許久,最終他們決定派個人過去。
這可是實打實的廠長位。
鄧部長頓時起了心思。
雖然他家在南坪,但是淮揚有何廠長壓在他上頭,出頭之日遙遙無期。
可余唐就不一樣了!
余唐現在基本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而且他過去,直接就是拿廠長的位置。
他還可以帶幾個心腹過去,原批人馬該撤的撤,該調的調,反正理由都現成的,上頭指示。
整個廠都是他們的了,幾個員工還安排不了?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淮揚這邊,何廠長除了他,也無人可用了。
要能管得住整個廠子的,又跟何廠長一條心的,非他莫屬!
淮揚這些小九九,外頭也沒人知道。
陸懷安這會子還在忙活呢。
等到電話告一段落了,龔皓才告訴他,前頭萬主任來村里鬧過。
“呵。”陸懷安一點都不意外,搖搖頭:“所以我說,不能把賭注,壓在別人的良心上。”
當時花了大錢,余唐說好會銷毀的,結果呢?
暗地里存了備份就算了,私底下拿來威脅他,都比把他弄進去,拿來威脅龔皓有用不是。
“所以柯廠長純粹是自己作死。”沈如蕓一點都不同情。
龔皓點了點頭,拿過來一份文件:“剛才郭鳴來了,把這個給了我,當時你在打電話,他讓我不用打斷你。”
郭鳴來了?
伸手接過來,陸懷安隨口道:“哦,他人呢?”
“他說他先去廠里,你忙完了過去找他就行。”
陸懷安打開一看,好家伙,任職書。
他們這是不是太急迫了,他喜歡。
“行,茂哥起來了沒?讓他開車送我去一趟吧。”
沈如蕓點點頭,站起身來:“他早起來了,在外頭逗閨女呢,我去叫他準備一下。”
四下瞅了瞅,陸懷安才察覺到哪里不對:“哎?老錢呢?”
好像是哦,一早上沒看到錢叔了。
龔皓皺著眉,回想了一下:“好像還沒來,大概是昨晚喝太狠了吧。”
確實是喝了不少,但也不至于這會子都沒起來吧。
陸懷安搖搖頭,算了,他忙著呢,回頭再問。
正午,錢叔躺在床上,人整個懵掉了。
頭頂是藍色的床幔,束起來的樣子精致得像朵花。
蓋著的被子也香噴噴的,又不重還挺暖和。
更不用說屋里的裝飾了,沒一樣是他熟悉的。
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以后,錢叔傻眼了。
他這是???
屋外有腳步聲,越走越近。
他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結果那腳步聲走到床前,停住了。
“別睡了,趕緊起來,陸廠長找你有事。”
這聲音…
錢叔猛然坐起來,見了鬼一樣看著她:“龔蘭?”
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龔蘭轉身:“裹件衣裳吧你,這么出去你立馬就得是流氓罪被逮起來槍斃。”
再要問什么,她卻是理都懶得搭理他了。
錢叔穿了衣服出來,一路都是懵逼的。
要說龔蘭看上他了,趁他喝醉了把他睡了…
“呸!”他都忍不住唾棄自己:“做什么青天白日大美夢呢你。”
眼下的龔蘭可管了不少人,手底下的姑娘們個個出色。
前頭都有人托村長給她說媒,說的是隔壁村一個死了媳婦的男的。
龔蘭見都沒見,直接拒了。
轉頭說看上他了?
一路上,錢叔都有些心慌慌的。
昨晚到底發生了點啥沒?
倘若他真的和龔蘭…
想著想著,他啪給了自己一耳光:“怎么就管不住這腦子呢?”
滿腦子都想的些啥!
待去了平房,陸懷安已經準備出發了。
龔皓看到了他,笑著迎上來:“你可算是來了,那邊催的急,安哥沒等你了,你騎自行車去吧?”
若是平日,錢叔肯定得跟他扯幾句。
這會子他卻僵硬地唔啊幾聲,飯都顧不上吃,蹬上自行車就跑。
“這咋了?”龔皓還挺奇怪的,難道他哪里得罪錢叔了?
應該沒有吧,錢叔也不像這種記仇的人啊。
陸懷安到了紡織廠,郭鳴已經在這邊等著了。
“資料我都整理好了,你上任后就可以直接進行交接。”
“好的,謝謝了。”
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所有資料整理完畢,郭鳴肯定是加了班的。
杜廠長也聽說了今天會來新的廠長,聽說還不是承包,是一種新型的合作方式。
掛羊肉賣狗肉的他可見多了,這種時候來接手,還掛個合資名頭的,怕不是來轉移國有資產的吧!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么玩意兒!”
他想著自己的那些機器,心里頭就郁悶。
不行,等會不管他們怎么說,反正新機器他就一口咬定自己沒有份額,全推給陸懷安。
——新廠長總不至于,連諾亞的面子都不給,直接出手搶機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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