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陸懷安買他們的布料,他就是他們的大恩人!
來之前說得再親熱,此時他們彼此都是競爭者,話都不說了。
為了廠子的生死存亡,大家也沒多顧忌了。
要不是陸懷安及時開口,他們都想底價甩賣:能脫手就好啊!
“是這樣子的,我們不是需要一批,而是可能會需要長期采購這樣的布料。”陸懷安拿出他們現有的布料,展示了一下:“但是得能做到這個品質。”
完了。
眾廠長心里一咯噔。
南坪就這么點大,諾亞和淮揚神仙打架的事他們還是聽說了的。
聽說就是因為搶新布料,淮揚才跟紡織廠斷了合作關系,才會到處找紡織廠…
事實上,淮揚也拿了他們的布料過來,讓他們做,但是他們都做不出來。
做出來的布料,只勉強夠得上淮揚的預收標準,遠遠達不到他們的最高要求。
“這個…”
“陸廠長,我們的機器,都不是最新的,這種…”
陸懷安知道他們擔心什么,笑著把布料遞過去:“大家先看一看。”
眾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接過來。
仔細一瞧,再摸一摸。咦?
有人眼睛一亮,連聲驚喜地道:“誒?這個我可以做!”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的!我還能努力做得更好!”
眾人接連表態,都覺得自己能行,他們現在帶過來的這批貨,質量就能達到這個標準呢!
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都不提價格了,紛紛問陸懷安需要多少。
陸懷安聞言笑了笑,淡定地道:“你們現在有多少貨呢?”
一位廠長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廠里現在就有一批,正好在南坪,要不,我拉過來給您瞅瞅?”
他這算盤打的啪啪響。
拉過來,質量肯定沒問題,萬一陸懷安覺得可以,誒,立馬留下了,這難題不就直接解決了?
吃不下這么多他也是第一個。
其他人更是直接起身,立馬喊人喊車去拉了過來。
逐一檢查完,確認能達到他們的標準后,陸懷安才點了點頭:“行,我全要了。”
全要?
他們好幾個廠呢!這么多貨,淮揚都吃不下,他這…
廠長們面面相覷,遲疑地提醒:“陸廠長,這,我們這量還蠻大的…”
每家一點,加起來真的不少,擱淮揚,那也是整整兩個月的庫存量了,諾亞自己還有個紡織廠,一下進這么多布料,能行么?
陸懷安聞言一怔,笑了:“多謝各位提醒,我們確實是需要這么多。”
確定了諾亞全都會收下他們的布料,眾人更加坐立不安了。
這,他要收的話,肯定得壓價吧。
憑良心說,他要壓價,他們也得賣,只要不虧本,割肉都得出掉。
畢竟這么遠叫了車送過來,他們已經承擔不起再把布料拉回去的虧損了。
各自盤算著自己能接受的價格。
結果陸懷安笑了笑,淡然道:“你們跟淮揚簽的什么價,我們就什么價,行嗎?”
眾人懵了。
是他們聽錯了嗎?
“這,陸廠長,你的意思是,你用淮揚一樣的價格收?”
眾人真的坐不住了,下意識站起來,期盼地看著他。
陸懷安點點頭,覺得這價格既然他們能跟淮揚簽,跟他們難道覺得低了?
不應該吧?如果是要兩種價的話,他可能得另外再找布料了。
“不不不,不是說低了。”鄰縣的廠長眼眶一紅,連忙擺手:“真的,不是說低了,我們賣,全都賣!”
原以為陸懷安會趁人之危,瘋狂壓價,沒想到…
沈茂實他們跟著,一道把所有貨拉回來,一車接一車的。
全部放到倉庫,點完就現場給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熱乎乎的錢拿到手里,不少人都心定了。
有救了。
他們的工人能發工資了,廠子也能經營下去了。
因為收貨時間長,陸懷安這邊還安排了飯菜。
吃飯的時候,有位廠長多喝了兩杯,拉著陸懷安的手,連聲感激:“真的,太謝謝你了,陸廠長,您是個厚道人兒…”
陸懷安拍了拍他的肩,溫和地道:“做生意嘛,大家一起賺錢。”
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如果淮揚不是主動找事,他也不會去拆他們的臺。
這些紡織廠都挺不容易的,他犯不著去坑他們。
一位廠長背后,是許許多多的工人,能一起立起來,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吃完飯,他們喝茶時,又跟諾亞簽了合同。
每月送一次貨,質量要有保證。
有人更是拍著胸脯說絕對保證質量:“陸廠長,如果我送了次品過來,你戳我脊梁骨!”
陸懷安這次救了他們,但凡他們做出點損害諾亞的事,他們就不算個人!
送走了他們,諾亞的倉庫總算是暫時不愁布料了。
這些縣里的訂單,也都可以趕制出來。
反正他們有貨車送貨,倒也不怕趕不上出貨。
但問題是,現在他們還缺人。
龔皓算了一下,目前手頭還有不少流動資金:“要不,我們去外頭找個制衣廠,包下他們的生產線?”
“暫時不必。”
這樣的話,萬一被人舉報了,那可是一查一個準。
現在外頭風聲正緊,陸懷安可不想吃槍子兒。
陸懷安也喝了好幾杯,頭有些暈,按了按額角:“先擱著吧,把這一批趕出來再說,我去睡一會兒。”
“行。”
也沒人吵他,睡得半夢半醒間,打雷了。
悶熱這么多天,總算下起了雨。
天陰沉下來,狂風暴雨,刮得門窗哐哐響。
陸懷安艱難地爬起來,把衣服收了,門窗關緊了。
瞅著這勢頭,一時半會是不會停,屋里也悶得睡不著,他索性拎了張椅子,坐在門口吹風。
他的房子地勢高,從門口望去,整座村莊都籠罩在傾盆大雨之中,甚至看不清渠對面的房子。
大雨傍著大風,估計傘都打不住。
陸懷安也沒想著再去平房吃飯,自己打開冰箱拿了吃的做了頓飯。
到了晚上,雨一點也沒有收的勢頭,甚至感覺越下越大了。
第二天一起來,雨還在下,溫度驟降,短袖甚至穿不住了,陸懷安還翻了件長袖出來。
平日里淺淺一層的水渠此時已經大半都浸了水,好在還算清澈,一時倒有種小河的感覺。
電話突然響了,陸懷安連忙過去接。
“安哥,你那里沒事吧?”
“我沒事啊。”陸懷安笑了笑:“我這地勢高,啥事沒有,平房沒事吧?”
龔皓的聲音倒還算平靜:“也沒事,我看你昨天喝多了,就打個電話來問問,這雨真大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
倆人反正閑著,索性隨便聊了會。
確實,雨下得太大了。
一直這么大,再下一天的話,怕是水渠的水都要漫出來了。
不過雨再大倒也不影響衣服生產。
有的離的遠些的女工,帶著孩子不好翻山,索性被子一鋪,就睡在廠里。
龔蘭也同意,還給搭了個床。
第二天雨下得越來越大,山路泥濘,也越來越不好走了,睡的人就更多了。
晚上反正閑著沒事,干脆就加班。
衣服做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可陸懷安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孫華還挺開心:“瞧這雨下的,可太及時了,我今天去瞧了瞧,訂單都快完了哈哈。”
原本還想著做不完的,這下可好了。
龔皓撐著傘,四處查看回來,臉色有些難看:“情況不大妙。”
“是啊,我們這還好,都是種的一季稻,旁邊他們不少村子,可都種的兩季稻啊。”陸懷安想著都擔憂。
剛種下去的苗苗,哪經得起這么摧殘。
這場雨,仿佛就不知道停一樣。
就算偶爾變小一點,刮場風又會變大。
村里的路幸虧是修整過,他們有了錢,也沒省著,往路上鋪了沙子的,貨車進進出出,壓得很實,好歹沒有泡垮。
可隔壁村子,就聽說有的后山都開始崩。
這雨再這么下下去,怕是得出大問題。
好在過了幾天,雨終于慢慢停了。
此時水渠里的水已經爆滿,山上沖下來的水跟瀑布似的,洶涌奔騰,聲音大得晚上睡覺都轟隆隆的跟開拖拉機一樣。
村里也不是沒損失的,不少人的菜苗就被泡爛了。
菜地里到處都是水,想救都沒處下手,只能拿了鏟子去,先把溝挖開,讓水流出去再作處理。
田里情況倒不是特別糟糕,水都往低洼的水渠流了。
也因為這條水渠,隔壁南口村的村長還特地過來了一趟。
旁的話都不說,先握住陸懷安的手,好好感激一番:“幸虧你這挖了條水渠啊!”
天知道,他們那山里的水,怎么突然之間就裹了泥沙下來,轟隆隆的。
涌到田里,別提苗了,直接連田梗都看不著了。
爛坑村這邊分了一半水流,他們那里還是沖垮了不少聚水的潭子。
梯田更不用說了,垮了很多。
但這已經是頂好的情況了,要是沒有這邊水渠分流,所有水全從他們村里過,怕是更完蛋。
村長慶幸過后,也皺起了眉:“我們還好,前邊青河才嚴重,那水都漫過河堤了。”
青上村不少人都拖家帶口連夜換地方住,睡覺都不敢回村,生怕河堤崩了。
幸好他們的河堤還算爭氣,看著水漫了過來,偏偏還穩住了,沒有崩。
不等他們慶幸,不出三日,就聽得上游有地方決了堤,淹了一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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