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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好東西

  一說這個,大家都笑了起來。

  陸懷安也挺好奇,之前那衣服許經業可沒說是大禮:“行啊,走著!”

  都不是什么糾結的人,前邊那點子事一直記著也沒意思。

  這一語帶過,那就是說這事過去了。

  只是陸懷安還是時不時想起那些衣服,琢磨著回去以后,給沈如蕓說一聲,那些衣服最好是扔了算了。

  果然做衣服是最正確的決定,還是自己做的衣裳安全放心。

  張正奇沒帶他們去碼頭,而是七拐八繞,最后在一棟平房前停下了。

  遠離市區,很安靜,左邊是一片蘆葦蕩。

  水道縱橫,河塘密布,這棟平房掩在一片荒地中間,沒人帶真不一定找得到地方。

  “你們等一會啊,我去叫人。”

  看著他先過去,陸懷安點了支煙。

  錢叔怎么看,也看不出這一片有什么標志性的東西:“這要是他把我們扔這,我們還真不一定能走回去。”

  “所以能放在這的,應該確實是好東西。”陸懷安抽著煙,瞇了瞇眼睛:“你猜是什么?”

  仔細想了想,錢叔有些遲疑:“縫紉機?”

  陸懷安笑了笑,搖頭:“縫紉機大大方方拿出來就是了,用不著這么復雜。”

  倒也是。

  現在縫紉機雖然還是少,但是已經不像過去那么貴了。

  職工家庭努努力,存點兒錢,咬咬牙也能買上一臺。

  平常他們過來進貨,張正奇都是直接挑著擔子給他們送過去的。

  錢叔擰著眉頭,撥開還沒抽須的蘆葦瞧了瞧:“下邊是水,往這邊出去,應該能到河里…或者海里?”

  畢竟沿海城市嘛!

  “不出意外,這就是他們把東西送進來的方式了。”

  這么一想,錢叔咧嘴笑了:“那我想著,應該是比較稀奇的玩意吧,機器什么的?或者是大量的布料?反正是不太好運輸的。”

  要不是這樣,也不會非等他們弄到了貨車才說出來。

  陸懷安摁掉煙,抬抬下巴:“應該沒差,他們過來了。”

  院子的墻砌得比房子還要高,大門是厚重的鐵門,做足了防衛。

  開了門進去,里頭還養了好幾只大狗,威風凜凜的。

  “哈,這狗可真厲害。”錢叔想起自家果果抱著玩的那兩只蠢狗,特想笑:“養的毛光水滑的。”

  “那可不。”開門的老頭斜了一眼,嘿嘿一笑:“兄弟,別伸手啊,這狗是訓過的。”

  張正奇怕他們眼饞會上手摸,補充了一句:“真的咬人的,千萬別去摸,他們都是喂生肉的。”

  這么狠!

  推開厚重的大門,里頭一片漆黑。

  拉了閘,燈一路亮過去。

  眼前驟然一亮,陸懷安抬手遮了一兩秒,才適應了。

  四周的窗戶全被封死,油布蒙的嚴嚴實實。

  外頭的光一點都透不進來,里邊地面鋪了厚厚的木屑。

  “不用擔心,前后有地兒通風的,跟著我走這邊。”老頭走前面,頭也不回地:“在這里邊別抽煙昂。”

  陸懷安和錢叔連忙說不會不會。

  心里也著實有了點驚奇:到底是什么東西啊,這么神秘兮兮的。

  平房很長,左側有條窄窄的路,走起來倒是順暢。

  中間很多高高的大家伙,全用油布遮得嚴實,看不到里邊是什么。

  “這邊的不用瞧,你們用不上。”老頭粗啞著嗓子,讓他們跟上:“你們要的在前邊。”

  這一走,就是好幾分鐘。

  陸懷安暗暗記了一下,一共路過了七個這樣的大東西。

  “到了。”老頭咳一聲,讓他們站這等。

  張正奇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咧嘴直樂:“期待不?”

  “都到這了,還不說這是啥?”

  “嘿嘿。”張正奇有意賣個關子,怎么可能會說:“馬上,馬上你們就知道了,反正這次絕對是你們想要的。”

  他再三保證,不會像昨天一樣。

  是他們想要的?

  陸懷安琢磨了一下,心底倒真的涌上了一絲期待。

  希望這一次,許經業不會讓他失望吧。

  老頭把油布繃著的三個角全打開,繞到后邊去打開最后一個角。

  伴隨著一陣拉扯油布的涮涮聲,眾人眼前一亮。

  很大的機器,锃光瓦亮的。

  哪怕不知道這是什么,也知道這東西,很貴。

  錢叔激動得兩眼放光:“好東西啊!這是什么?”

  “精梳機,折疊直型棉精梳機,直型毛精梳機。”張正奇笑著看向陸懷安,偏了下頭:“怎么樣,喜歡不?”

  陸懷安嘆為觀止,仔細地看了一下,確認自己看不懂。

  但是他情不自禁地看了又看,很驚喜:“喜歡,太喜歡了。”

  “你上回讓我找做毛昵的機器,我沒找著。”張正奇咧嘴笑了一下,拍了拍精梳機:“這玩意,海曼有幾臺,這是去年進的,他們嫌作用重合了,運轉不夠快,撤換下來的。”

  在海曼里邊,自然算不得好。

  如果拿去南坪…

  陸懷安在心中一盤算,瞇了瞇眼睛:“這多少錢一臺?”

  “一萬九。”

  正準備上手摸的錢叔跟被燙了一下一般,下意識縮回了手。

  這,陸懷安也忍不住笑了:“我沒帶這么多錢來。”

  “我知道。”張正奇也跟著笑,讓他們別看這臺,看另一臺:“這臺疊直型棉精梳機可以稍微便宜一點,一千,定金。”

  他們正正好剩了一千。

  哪有這么巧的事?錢叔下意識看了眼張正奇。

  “其實內地現在也有弄毛昵的,不過他們都是人工梳理。”

  張正奇對這些顯然是做過功課的,此時說來如數家珍。

  “進了羊毛,仔細清洗,然后等它干掉,再拿針梳。將凈毛梳成條狀的羊毛條,梳毛板將毛中的草雜再梳下來一些,將洗凈毛梳理成網狀。”張正奇一步步指著,將精梳機的流程也大概捋了一遍:“將毛拉長拉細后,加捻,一遍遍地做,最后線從條就越來越細,加捻越來越結實。”

  總的來說,步驟差不多。

  陸懷安點了點頭:“但用機器肯定是快些。”

  “那當然。”

  老頭咧著嘴笑:“毛昵可分好幾種,人工只能做最真的毛昵,全是羊毛,但這哪能賺到錢。”

  收羊毛,清洗這些工序,哪一道不是錢。

  而精梳機就不一樣了,老頭指著機子:“可以加別的料的,羊毛+化纖,也能算毛昵。”

  不過是打個擦邊球,出來的樣式其實差不多,但價格卻天差地別,原料耗費也沒那么大。

  對于現在的國人來說,他們只是喜歡毛昵硬挺的外形,時髦的樣式,多少成分的羊毛原料,其實要求并沒那么高。

  陸懷安垂眸沉思了片刻。

  他們現在做不了毛昵衣裳,就是因為紡織廠缺這么臺機器。

  紡織廠廠長其實也想做大做強,奈何進不到新機子,只能苦哈哈做些普通簡單的布料,清花機都是最次的那種,所以棉布時常有不合格的。

  “這機子,做棉布也可以吧?”

  張正奇怔了怔,笑了:“當然!這什么都能做,只是有些大材小用。”

  陸懷安也不是什么糾結的人,他確認這臺機子是他想要的:“總價多少?這機子我想要。”

  什么?

  讓張正奇他們等一等,錢叔擔心地把陸懷安拉到一邊:“我們沒這么多錢…”

  “知道,他剛不是說了,可以先給定金。”

  定金也不行啊,錢叔皺著眉頭:“這機子拖回去,我們放紡織廠?”

  那肯定,做布料又不是這一臺精梳機就行了,后邊工序可不少,他們自己又整不了。

  錢叔覺得這好虧啊,他們出了錢,機子給人用?

  “當然不會免費給啊。”陸懷安理直氣壯:“而且出的面料,只能供給我們一家,你想想,這利潤?”

  現在開始做毛昵的面料,到了秋天新款一上,淮揚拿什么跟他們斗?

  錢叔仔細一琢磨,好像是這么個理:“那,行吧。”

  把這事敲定后,陸懷安付了一千塊的定金,說好先把機器拖回去,分三批結尾款。

  老頭顯然沒遇到過這種事,時不時拿眼睛斜張正奇。

  裝作不知道他們的機鋒,陸懷安一臉憨厚地簽了合同。

  出來后,張正奇也沒想瞞著他們:“錢是我哥先墊著了,他也是覺得你們做事穩當,當作是入股了,所以你們還兩批就行,最后一批作注入資金,年底給他分紅就好。”

  “行。”陸懷安一口應下,就算許經業不提,他原也是想給他一份分紅的。

  無他,許經業這人著實有點本事,拿一點點利益,能把他拉進陣營,實在太劃算了。

  現在許經業這么上道,也省了他再費口舌。

  錢叔頗為費解,覺得這許經業做事怎么彎彎繞繞的:“他昨天怎么不提呢?”

  “對不住,哈哈。”張正奇回頭,咧嘴一笑:“他說要是你們只是想賺點快錢,他就沒必要摻和了。”

  一千塊的衣服,拿著燙手的錢他們若是敢收,就說明鼠目寸光,路只會越走越窄。

  這樣的人,有什么合作的前景?

  但陸懷安拒絕了,就說明他著實還是有點眼力的,這樣的人做事,才穩當靠譜,走得長遠。

  “不過你們也放心,他沒惡意的,昨天你們如果要了那批衣服,他是不會給染了病的那批給你們的。”張正奇斂了笑,嘆了口氣:“不過也是國外進來的,大家伙兒都稱這些為洋垃圾。”

  國外是垃圾,國內卻當寶。

  陸懷安狠狠踩著自行車,咬著牙道:“總有一天,我們的垃圾,國外也會當成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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