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這么一說,兄弟倆自然都是非常捧場的舉起雙手雙腳贊同:“二哥,你說吧,咋的搞!”
“首先,得這樣…再這樣…”
這兩天沈茂實都是天沒亮就起來,比以往跑的更勤。
大家都知道他卯足了勁是為了去定州,也極力配合。
沈茂實天天往市里邊跑,飯店哪吃得下這么多,每天如果菜沒賣完,就會拖到黑市去出掉。
之前都挺好的,這幾天特別不順。
比如路上突然出現一個坑,填了好一會才填完差點遲到。
比如菜突然被潑了泥水,村民們一起沖干凈才搬上車。
也說不上多大的事,就是磕磕絆絆的,讓人糟心。
次數一多,就有人開始神秘兮兮地拉著他說話:“沈小哥,你這不是撞上什么臟東西了吧?”
沈茂實一驚,有些遲疑:“沒,沒有吧?”
“那可說不好…”
這人就告訴他,可以試試一些招數。
比如車頭潑黑狗血,睡覺時把剪刀藏枕頭下邊,找師傅畫碗水去去霉運什么的。
沈茂實聽完,擰著眉頭,一臉苦相地回去了。
到了家,他就興沖沖地去找陸懷安:“安哥!他們真的來了!跟你說的一樣,暗挫挫干壞事!”
陸懷安笑了一聲,絲毫不意外:“他們也只能使些這種手段了。”
這年頭,還是很多人信這一套的。
就算不信,接連出這么多岔子,換個人都會覺得可能是有什么問題,會謹慎出車,至少送貨的速度會慢下來。
“他們為什么不直接出來呢?”孫華覺得這種技倆簡直丟人:“上回攔車還挺男人,這回怎么這么猥瑣。”
陸懷安瞥了他一眼,很淡定地道:“你現在看淮揚順眼么?”
“當然不!”
“那你會當面跟淮揚干架嗎?”
孫華若有所思,這一次回答得沒那么快了:“…還是不。”
“喏,這不結了。”陸懷安攤手,笑了:“你不想跟淮揚當面干,因為你知道我們現在還惹不起他,很巧,崔二也這么想的。”
瞅著沈茂實回去了,崔二直樂。
正面杠不過,還不興他們搞點小動作?
當晚他們決定干票大的,準備了一晚上,凌晨四點半,沈茂實出車的時候,他們老遠就看到了。
空氣很涼,天已經蒙蒙亮了。
沈茂實開著車,孫華坐在上邊打呵欠。
從爛坑村一路開過去,會經過一條山邊的爛泥路。
“有點窄,不好開。”
沈茂實非常專心地開著車,生怕不小心側翻,左邊是水田,這翻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正在快轉彎的時候,前邊突然飄過一抹白色。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抖著嗓子叫:“你看到沒?”
“什么玩意?”孫華沒睡醒,半睜著眼睛朝前看:“沒東西啊!”
好吧。
沈茂實咬著牙,降了點速度,繼續朝前開。
剛轉完彎,前邊突然掉下來個東西。
晃悠悠掛在半空。
沈茂實抬起頭,剛剛好看到一雙粉色繡花鞋一閃而過。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個人!
穿了身白衣裳,吊在了這棵歪脖子樹上!
“我草!”
孫華也看到了,一蹦三尺高:“停車!”
車子是停了,那東西卻掛在頭頂的樹上,夠不著。
一陣寒風吹過,那雙腳還晃了晃。
沈茂實直打哆嗦,連滾帶爬下了車:“這,這啥玩意兒呀!”
看著他們頭都不敢抬,崔二笑得半死:“該!敢跟我搶生意,老三,把繩子拉一拉,把他收回來。”
“好嘞!”
繩子慢慢地拉動,那掛在樹上的人又沿著細線慢慢飄進了山里。
崔二叼著煙,吊兒郎當地笑:“哼哼,這一次,我讓他們十天半個月都不敢來收菜!”
“二哥厲害哈哈哈。”
“還是你牛!這招真損嘿嘿。”
倆人吹捧著,利索地把東西收拾好。
崔二幫著把袋子提起,催促著:“趕緊的,別讓人瞧出來。”
一路風平浪靜,快到山腳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動靜。
“抓賊呀!”
“抓小偷!”
崔二面色大變:“趕緊走!”
渾然不覺發生了什么的老三還在回頭看:“什么情況?”
“別看了趕緊跑!”
三人連滾帶爬,好不容易跑出了山里,轉個彎上了小道,想抄近道回市里。
結果山坡后跳出來一群人,指著他們喊:“站住!”
一回頭,山里的人也追出來。
被堵的死死的,人贓俱獲。
崔二面如土色,狡辯著:“我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那你到山里干啥去了?”
山里的東西可都不是私人的,全是公家的!
崔二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上前給眾村民遞煙:“誤會,啊,全是誤會,兄弟這不是嘴饞了嗎,前兒剛下過雨,我們兄弟想上山摘點蘑菇。”
這理由倒是站得住腳。
冷不丁有人問道:“那你蘑菇呢?”
“蘑菇…”崔二額角淌下一滴冷汗:“沒,沒摘到…”
“那你袋子里邊是什么?”
眾人低下頭,果然,老三手里還拖著個大麻袋呢。
崔二訕訕地笑,有些不好意思:“這,這是我們兄弟幾個的臟衣服,想拿回去給婆娘洗洗,男人嘛,出門在外懶的動手。”
他倒是圓得回來。
錢叔呵呵地笑:“那你打開看看。”
打開?老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那不行!”
村民們對視一眼,這肯定有鬼啊!
“肯定是偷了東西!”
要說人們最恨的是什么人?
當然是小偷。
“有手有腳你不做正事,跑來做小偷!?”人們拎起棍子就要上前揍人。
崔二知道大勢已去,但還是不甘心,突然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捂臉痛哭:“嗚嗚嗚,你們太過分了,我家里頭出了事,這不就是想趕個早,回家奔喪…”
錢叔冷笑,他倒是能屈能伸。
麻袋一打開,滿目皆白。
死者為大,要不是錢叔在,還真會被他糊弄過去。
使了個眼色,老朱直接上前扯開麻袋。
咕嚕嚕滾出個頭。
嚇得村民們吱哇大叫,孫華站出去,當即說崔二他們殺了人,該報警。
看到他們兩個,崔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以為他們是獵物,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獵人。
崔二恨得咬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行了,說吧,你們想干啥。”
“你覺得我們想干啥。”
惱火地瞪了眼錢叔,崔二冷哼一聲:“陸懷安呢?怎么就派你們來了?”
村民們一臉茫然,遲疑地道:“你們,認識?”
“好像認識,但又沒太多印象了,等會啊,我找他聊聊。”錢叔皮笑肉不笑地攬過崔二的肩,拖到一邊。
把意思這么一說,崔二果斷拒絕了。
他好笑地看著錢叔,嗤道:“幫你們收菜送菜,每個月給我工資?我稀罕?我收一趟不比你們這多多了?”
“但你不正規啊。”錢叔理所當然地:“入了伙,你就是我們的人了,車子每月給錢,油費我們出,你收菜送就行,不需要你去賣,不用你操半點心,出了事我們都會負責,你不樂得輕松?”
崔二冷著臉:“我喜歡麻煩。”
“說的好,我們也喜歡,不過我們是喜歡找你麻煩。”錢叔嘿嘿直樂,拍了拍他的肩:“你得想清楚,你現在這可是人贓俱獲,罪名不小,一是小偷,二是封建迷信。”
說著,錢叔踢了踢滾到腳邊的頭顱。
前頭因為這些罪名死的人可不少。
崔二臉色快跟這玩意一樣白了。
垂眸思索半晌,他咬牙切齒:“無恥!”
“哎,謝謝夸獎。”
錢叔笑了,與他如此這般達成協議,才攬著他回去:“誤會誤會啊,他是想幫我們送貨來著,抄了個近道。”
誰送貨會送個人頭啊?
這話都知道是假的,但村民們對他無比信任,沒人會去拆穿他。
只老三不解,憤怒中夾雜著迷茫地看著他:“真的?”
崔二面色鐵青,卻不得不點頭:“嗯!”
尤其到了村里邊,跟陸懷安見了面之后,他更是臉色陰沉得滴水。
就憑這小白臉,瘦的跟鬼一樣的家伙,想讓他當牛做馬?他也配?
“多久?”
錢叔有些沒聽懂,瞪著眼睛:“什么多久?”
“當然是時間啊。”崔二翹著二郎腿,瞪著陸懷安:“這次我栽了,我認,但你們不會覺得,我會跟你干一輩子吧!”
陸懷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淡定地把合同推過來:“一年。”
才一年?
崔二有些不相信,陸懷安能這么良心。
“只是現在人手不夠罷了。”陸懷安腿隨意地伸展著,淡然地看著他:“一年內我會給你最好的優待,一年后,你想留我還不一定會要。”
呵,崔二冷笑:“說的老子想留一樣!”
這陰損玩意,要不是有把柄在他們手里,他絕對不會屈服的!
把他解決掉后,陸懷安他們的行程也定了下來。
怕崔二他們幾個瞎折騰,老朱自靠奮勇,說會在這期間好好跟車。
陸懷安爽快地答應了,也會給他工錢。
二十塊!老朱兩眼放光,第二天三點多就起來了。
看了兩天,確認他們能行,陸懷安才叫了錢叔一眾商議:“我們得出發了。”
“什么時候呢?”
“明天。”
陸懷安抬抬下巴,龔皓利索地把厚厚三疊錢擱到桌上:“現在,我們需要思考的是,怎么才能安全地把這些錢,帶到定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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