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鳴循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哦,你說老顧啊,他想來啊,咱這飯就是因為他才吃的嘛,他當然得來。”
這也是陸懷安的意思。
反正他要請客的,請一個是請,請兩個也是請。
郭鳴也覺得對,反正鄧部長不想出錢了,剛好顧老頭想來國營飯店,碰著了一起吃,回去顧老頭再把縫紉機下落說出來!
一拍手,郭鳴眉開眼笑:“你看這樣多好是不是,飯也吃了,事也辦了,完美!”
雙贏!
好像,是這樣哈。
鄧部長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就是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只是一上桌,他就沒時間想東想西了。
陸懷安來得很早,見面后他就熱情地迎上來了。
“哎呀,鄧部長,久仰久仰。”
對于陸懷安的交際能力,郭鳴是見識過的。
瞅著他們聊得起勁,郭鳴沒湊上去討嫌,帶著顧老頭先進去。
錢叔正在里邊布置著,看到他們連忙把椅子拉開,笑容滿面請他們落座:“…我點了這些,有什么需求可以加的哈。”
斜著眼睛瞅他一眼,顧老頭沒作聲。
怕他覺得奇怪,郭鳴稍微解釋了一下顧老頭的身份:“…不用管他,他只是來喝酒的。”
“喝酒啊…”錢叔叫了人過來,拿了幾瓶好酒:“喝酒好啊,我也喜歡喝酒,以后有機會一起喝酒啊!”
郭鳴不知道他們認識,覺得錢叔這人還挺上道。
剛好陸懷安他們進來了,也就扔下顧老頭,跟陸懷安他們聊天去了。
怕顧老頭一個人悶頭喝酒沒趣,錢叔時不時過來敬他一杯。
顧老頭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瞟陸懷安他們一眼。
實在是陸懷安太如魚得水了,跟誰都說得上話,連國營飯店老板,都對陸懷安非常客氣。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顧老頭若有所思。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下午三點多才散,賓主盡歡。
鄧部長走的時候,已經跟陸懷安哥倆好了。
“你,你說的事兒,我記住了。”他打了個酒嗝,勉強保持著清醒:“我,我會轉告給廠長的…你,你放心。”
陸懷安笑瞇瞇的應了,一直送他們到門外。
當天晚上,顧老頭供了兩臺縫紉機出來。
他堅決聲稱自己只拿了三臺。
“廠長當時欠了我八百塊!拿縫紉機抵的債!”顧老頭喝得醉醺醺,但腦子還挺清醒:“不信你們可以查!我給廠子看了這么多年門,手腳從來都干凈的!”
一查,還真是。
雖然他怎么拿的縫紉機不清楚,但廠里欠了他八百塊錢是事實。
欠了幾年了,以廠長個人的名義借的,上邊寫的是購置機器。
鄧部長還不信,皺著眉頭:“他一個看門的,哪來的這么多錢?”
話沒說完,郭鳴拉了他一下,直接把顧老頭請出去:“對不住了顧大爺,回頭請您喝酒!”
把顧老頭放了回去,線索就得推翻重來。
只是郭鳴把個中內情一說,鄧部長也不吭氣了。
“這錢,一部分是顧老頭兒子的撫恤金…他老婆收到他兒子出事的消息,栽倒在機子里…”
當場就去了,沒能救回來。
從前顧老頭在廠里也算個人物,跟廠長關系挺不錯,當時不少人還猜他會一直往上升。
可惜出了事以后,顧老頭就開始酗酒…
后邊的事,郭鳴有些說不下去了,遲疑地道:“他都把事情坦白了,這追責就算了吧…”
鄧部長點了支煙,用力嘬一口就去了大半:“算了,先這樣吧,至少有三臺了。”
能撐過這陣子就行了,反正預定的機子就快到了。
只是心底到底有個疑問:剩下的三臺縫紉機到底去哪了?
顧老頭一放回去,錢叔這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他過來找陸懷安說這事,神采飛揚:“他們估摸著是不會再查了。”
陸懷安不意外這樣的結果,上次花了大錢辦酒局,要的就是這效果。
“你這邊怎么樣了?”
一說這個,錢叔就很是起勁:“我給送了兩批貨,都挺滿意的,說要給我介紹兩個客戶呢!”
全是名單上的人,只要能拉到關系,以后高檔貨都不愁銷路了。
“挺好的。”陸懷安看向沈茂實和孫華,笑了笑:“你們以后送貨,不要再跟淮揚起沖突,客氣一點,都是做生意,不必弄的跟死仇一樣。”
沈茂實倒是老實,痛快地應下了。
孫華卻有些不樂意,皺著眉頭:“這不是競爭關系?他們賣的多,我們賣的就少了,把他們搞死不好嗎?”
“目光放長遠。”陸懷安搖搖頭,神色很平靜:“不要局限于眼前這點子利益,他們現在弱于我們,但不代表永遠弱。”
目前他們占了上風,是因為早有準備,機器先進。
但以后淮揚如果進了更新的機器呢?
他們是要賺錢的,該他們的,淮揚搶也搶不走,再不行他們還有別的銷路不是。
“除非能一舉把它搞死,不然就維持一下表面和平,否則以后他起來了,也會回頭想把我們踩死。”陸懷安輕笑一聲,抽了口煙:“關鍵還是在于實力,我們必須得比淮揚強,比他們機器更多更新,出的產品更好,才有話語權。”
“說起機器。”錢叔皺起眉頭,有些為難:“我們必須得去一趟定州了,老張這邊約好了的…”
孫華哦了一聲,點點頭:“我可以一起去的,現在火車安全了不少,定州這邊管的嚴了。”
管的嚴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自然是安全,至少沒有明搶的了,可壞處也很明顯,查身份查的更嚴了,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
想起這個,錢叔就郁悶:“之前認識的人調走了,介紹信我現在只能開到省內的,省外的開不到。”
又得重新找關系,真的特別麻煩。
事情全堆一起了啊…
陸懷安按了按額角:“再看看吧,興許有轉機。”
目前在新機器沒著落的情況下,和淮揚維持表面的和平,是非常有必要的。
商場這邊很現實,管你關系不關系,你東西好他就給你上,東西不好賣不出去關系再好也不會買賬。
盯著眼前這點蠅頭小利,爭得你死我活沒這必要。
他目標遠大著,拿自己這瓷器去碰淮揚的瓦礫太虧了。
雖然有些不能理解,但孫華還是記住了,果然沒再和淮揚起過沖突。
鄧部長吃人嘴軟,見兩邊關系和緩,就給攢了個局,何廠長和陸懷安一見如故,聊得倒挺開心。
于是接下來,淮揚和諾亞沒再鬧過事,正當競爭,憑本事賺錢。
不管私底下怎么樣,表面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商場吳經理對這樣的情形也非常滿意,覺得這都是郭鳴的功勞。
畢竟是他介紹鄧部長和陸懷安認識的嘛!
私底下給他領導反映了幾次,這個同志非常不錯。
這天陸懷安還在和錢叔商量著去定州進新機子的事情,實在沒頭緒。
聽說淮揚馬上要進新機子了,他們還要加大生產量。
蔡芹這邊又招了兩個人,還差一臺機子。
壓力驟然增大,可是,開不到介紹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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