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家的我家的。”聶盛眼睛滴溜溜地轉,嬉皮笑臉:“這房子就是我家的,茂哥你繼續在這做嘛,我給你雙倍工資啊。”
他可都想清楚了,沈茂實干活可以,不用換人,他工資一年才幾個錢,他們一天就能賺回來!
更何況陸懷安他們不是本地人,只要放話出去,沒人敢租房子給他們的話,他們肯定只能回老家。
說著,他都感覺這店子已經是自個兒的了:“嘿嘿,這些蒸籠還都是現成的呢…”
沈茂實性格直得很,哪經得起這般撩撥,當下就想揍他。
手剛抬起來,孔三一只手就將他格住,打量他兩眼,嫌棄道:“這就是做包子的?”
“對,三哥這個別打,我還想留他給我做事的。”聶盛諂媚地笑著,推了沈茂實一把:“茂哥!快,道個歉!賠句不是孔哥就不跟你計較了!”
一個人哪打得過這一群,但要他低頭卻是不可能的。
沈茂實用力掙扎,可惜最后也不過踹了聶盛一腳,連孔三邊都摸不著。
實在是孔三力氣太大了,沈茂實折騰幾下,弄得自己喘氣如牛。
結果孔三還不跟他打,只是把他反手一扣,摁在桌子上:“聶盛說你還有點用,今兒就不收拾你,告訴陸懷安,識相點自己滾蛋,別讓我拿刀來趕,明白?”
“呸!”
沈茂實還想掙扎起來打,孔三卻把他往前一推就走,力氣大的沈茂實砸在桌上半天腦袋都暈乎。
等陸懷安聽到動靜趕下樓,那些人早沒影了。
沈茂實氣狠了,一拳頭捶在桌上:“簡直欺人太甚!”
他沖出去,朝著早就沒影的遠處大聲喝罵了一番。
等他回來后,沈如蕓打著呵欠指點著:“哥,戲過了。”
“…”誰演了,他是真的很生氣好吧,沈茂實一臉懵逼:“你們怎么一點都不生氣啊?”
“生氣不是重點,重點是得解決問題。”
沈如蕓給他一個眼神,自己披頭散發的到門口去嚶了一場。
雖然剛才沒打起來,但大家都往這邊看呢,只知道聶盛領著孔三那混混頭子進了店里,不知道在鬧什么。
經過她的委屈哭訴,周圍的人已經全知道了。
看著這么個小媳婦哭成淚人,眾人心生不忍紛紛安慰她。
等沈如蕓回來,人們都還沒散,議論紛紛。
“聶盛這小子真不是個玩意兒!”
“大過年的,來人家店里頭鬧事,真是晦氣!”
“就是,上回還說他改了改了,嘖,還是個腌瓚貨!”
“…”
你一言我一語,尤其是那家被迫關門的老馬家更是一個個梗著脖子罵得尤其起勁。
他們家因為小平頭這事搞的現在門都不敢開,新仇舊恨加在一塊,恨不能把聶盛那群人給咬下一塊肉來。
沈茂實有些忐忑,時不時往外頭瞅一眼:“這,有用嗎?”
就這罵幾句,對孔三又造不成什么傷害。
沈如蕓還說如果聶伯有良心,他肯定會過來道歉,如果沒來…
想起昨天倆人打的賭,沈茂實心里七上八下的。
聶伯可千萬要來啊…
“有沒有用的,等會看唄。”沈如蕓掰開包子一瞧,是她喜歡的粉條包子,笑瞇了眼:“你不是覺得良心過不去么,等會聶伯來了你好好安慰他一下。”
將她的壞心眼子都看在眼里,陸懷安搖頭笑笑,沒說破。
他這大舅哥,別的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實,哪玩得過沈如蕓這個小狐貍。
這一天,沈茂實一直等到天色全黑,聶伯也沒有來。
他實在不能理解,兒子做錯了,老子不應該管教嗎?
明明聶伯看上去多么通情達理的一個人,怎么在他兒子這事上一次次犯糊涂?
“哥,吃飯了!”
沈茂實心事重重地走進來,吃飯都提不起勁。
看他這樣,沈如蕓也有些難受。
但她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世事如此,多余的同情心只會傷害到自己,早點看明白對誰都好。
對于賭約,沈如蕓沒有再提,但沈茂實心里卻始終梗著一塊。
做人,怎么能這樣呢?
看著他實在想不開,一個人悶悶不樂的樣子。
等她上了樓,陸懷安拉了沈茂實到一邊。
“來,哥。”
下午打的半斤小米酒,味道很醇。
沈茂實回過神,有些奇怪:“這是…酒?今天不過節啊,為什么買酒?”
他想了想,哦了一聲:“是小蕓生日?不對啊,她不是還要過幾天才生日嗎…”
陸懷安一把拉住他,無奈笑了:“都不是,就是這兩天閑著沒事,找你喝兩杯聊聊天。”
三杯酒下肚,沈茂實臉上的苦色就掩不住了。
“怎么能這樣呢?他們簡直太過分了,聶伯肯定在家里教訓聶盛…”
打心底的,他還是不愿意相信聶伯是個壞人。
雖說來來回回全是這些話,但好歹還是發泄了出來。
一直憋在心里頭,把人給憋壞了就不好了。
等他睡了,陸懷安才回了房間。
沈如蕓還在做題,看到他來,撇撇嘴:“我哥是不是念叨我了?”
“沒。”陸懷安過去看了一眼,打了個呵欠:“早點睡吧,還要過幾天才開學呢。”
“嗯吶,我就是怕自己手生了,隨便練練。”沈如蕓想了想,托腮看他:“你說,我這樣是不是過分了?我哥性格就這樣,但我實在看不得他為難你才想給他個小教訓,可看他這樣…我也挺難受的。”
陸懷安想了想,摸了摸她的頭:“其實太圓滑也未必就是好事,茂哥性格如此,還是不必太強求了,這次讓他看清楚,也挺好的,以后我留意著點,不讓他吃虧就行。”
他這般站著,長睫微垂,在燈光下有近乎寵溺的溫柔。
沈如蕓把垂下來的發絲撩到耳后,面頰微紅:“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莫名其妙的,怎么又夸上他了。
心里有點癢癢的,陸懷安撒開手,故作鎮定地轉開臉:“不早了,睡吧。”
心下卻琢磨著,初九是沈如蕓生日,生日那天…
他側身看著沈如蕓柔美的側臉,喉結微微上下滾動。
恍惚想起,他們還沒圓房。
空氣也變得躁動,他閉上眼睛,開始琢磨著她生日要怎么辦。
十八歲呢,可不能隨便糊弄。
第二天,他還在琢磨這事,心神不寧的。
被人瞧見了,以為他是因為昨天孔三他們過來鬧事而神思恍惚,都忍不住幫著罵聶盛兩句:“真不是個東西!陸老板你放心,我們都支持你的!”
啥?陸懷安一臉茫然。
結果他這副神情,就被認作是傷心過度、悲痛欲絕的麻木。
一來二去,越傳越不像樣了。
最后傳到聶盛耳朵里,他立馬來勁了。
“嘿嘿,哥,果然還得是你出馬,我就說這姓陸的肯定不敢跟你斗!”
上回吃了個悶虧,他就發現自己方向錯了。
小平頭這群小混混,平時嚷嚷得厲害,到了正事沒一個頂用的。
這回他跟的可是縣里有名的老大,孔三可不是小平頭那種不頂事的!
孔三聽了這話斜他一眼,叼了根煙笑道:“是么?那走著,今兒個哥非給你把這店拿下不可!”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聶盛說只要他幫著把陸懷安趕走,包子鋪他自己經營,讓孔三拿一半收成,這可比平時收點保護費多多了。
三十塊一天吶!
抽成就是十五塊,純利潤!
不怪孔三都動心,實在是錢這東西,太撩人。
結果一過去,沒見著陸懷安,倒被孫華攔在了店門口。
“孔三,又是你。”孫華脫掉外套,擺出架勢:“來吧,上次打的不夠爽,這次不倒不準走。”
孫華還混的時候,經常跟人干架。
小平頭,聶盛,孔三,基本全打過。
這小子腦袋不好使,但是力氣真的蠻大,倆人打起來一般是五五開。
閑著沒事跟他打打也算舒散筋骨,但這會辦正事呢,孔三真不愿意跟孫華擱這浪費時間。
“…”孔三皺著眉頭,一臉蛋疼:“哎不是,孫華你個傻大個鬧啥呢,哥這忙正事呢,滾滾滾邊兒去,今天沒空陪你玩。”
孫華不搭理他,也不讓開。
最后還是陸懷安出來拉住他,朝孔三笑了笑:“孔老板,久仰久仰。”
久仰個屁。
孔三剛想罵,就看到孫華被陸懷安一拉,竟然真的委委屈屈穿好了衣服。
也不犯倔了,也不梗著脖子非要打一場才罷休了,老老實實站在陸懷安后面,一聲不吭。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這,什么情況?
孫華這犢子,居然也有聽得進勸的這一天?
這么想著,孔三看向陸懷安的眼神便帶了絲審視。
陸懷安視而不見,微笑著請他進去喝杯茶。
這…咋感覺是鴻門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