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萊利斯特市里國際平等聯盟的幾位重要同志忙碌了起來。
奉皮雅芙命令前去秘密拿取膠卷的羅斯沒來得及查驗內容,就一路直奔到了總辦公大樓,與國際平等聯盟主席基汀、情報部部長查理斯、宣傳部部長皮雅芙匯合。
“基汀同志、查理斯同志,皮雅芙同志。”羅斯將膠卷交了出來。
“我們宣傳部是不缺可以洗相片的同志,但我想這個畢竟事關著輿論戰能否勝利,還是先拿過來再做安排。”皮雅芙接過膠卷,解釋為什么沒順便讓羅斯找會洗相片的同志先洗出來。
“我們內部的確存在著一些奸細,不過沒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可怕。如果真的隨處都有臨時政府的‘眼睛’,我們不會安好地坐在這里。”基汀一如既往地鎮定。
查理斯作為情報部的部長,對這方面的情況了解得最深,但他還是肯定了皮雅芙的謹慎:“小心點總是好的,膠卷交給我去處理吧。”
皮雅芙轉手把膠卷給了查理斯:“你覺得應該派哪位同志前往萊澤因,冒充記者卡帕情人?”
“首先一定是生面孔,這樣我們內部同志也多少了解的,臨時政府哪怕有臥底提供信息,也很難查出來,其次是奧倫多市的人最好,這樣就和卡帕對外宣稱的背景一致了,就算有人不放心,想要試探確認,也基本不會出現什么問題。”查理斯從事情報工作這么久,鍛煉出了不亞于基汀的沉穩氣質,他不緊不慢道。
“我的提議可能并不專業,我覺得最應該考慮的是能力,能力合格的話,不是奧倫多市的人,照樣可以取得臨時政府和報社的信任。”皮雅芙盡己所能提了些人選上的看法。
“嗯。”查理斯認同地微微點頭,“所以我希望這個人選能夠滿足生面孔、起碼在奧倫多市居住過、能力突出這三個方面的條件。”
“情報部里有嗎?”皮雅芙文。
“我印象里應該沒有全部滿足的,這個還需要好好挑選確認。”查理斯答。
基汀適時說起自己的看法:“其實有一條或許更可行的路,那就是我們直接從奧倫多市調人前往萊澤因。別忘了,我們在奧倫多市也有一個小規模的分站,只不過因為前段時間奧倫多市陷落,分站轉入了地下工作。”
查理斯來到一旁的地圖前,細細地看了下奧倫多市、萊利斯特市與萊澤因的距離:“如果從奧倫多市派人,應該能早一到一天半的時間抵達萊澤因。最重要的是,奧倫多市的分站并不起眼,連我們自身都沒有向他們投入多少精力,臨時政府更沒有可能在那個價值低得可憐的地方安插潛伏著的奸細。我們要是直接聯系奧倫多市分站,讓他們派遣人員,可以將這件事的秘密程度提至最高。”
“保證不會被奸細發現,同時同志本身就是奧倫多市的人,不論是背景還是前往萊澤因的路線都禁得起檢查。你所提出的三個條件,目前從邏輯上看,已經滿足了兩個。”基汀道。
“分站的同志能行嗎?我的意思是,他們平時從事的工作和此次將要執行的任務有一定的出入。”皮雅芙傾向于人選從宣傳部、情報部里挑,這樣起碼專業對口或者有極高的偽裝能力。
“據那位女士所說,她的丈夫已經獨自在萊澤因里堅守了一周有余,我們現在不知道他有沒有新的收獲,但我想,他一定很想很想早一點與我們取得聯系。”羅斯傾向于節省時間的方案。
“羅斯同志有一點說得很有道理,那位叫卡帕的記者一定很想盡快與我們取得聯系,與我們相互配合,進一步調查掌握新的證據。”基汀示意自進來就站在會客廳旁邊的羅斯也坐下,“我很欣賞這位已經可以稱作為同志的記者,可他畢竟只是一名記者,在這么危險的環境中,他很難保證自身的安全。時間越長變數越大,我們眼下最重要的是和他取得聯系,并保證他的安全。”
查理斯提出折中的方案:“這樣吧,我先去查一下資料,如果我們情報部有滿足三個條件的,就把任務交給我們情報部來做。如果沒有,就立即聯絡奧倫多市分站的同志們,讓他們派人前往萊澤因。”
皮雅芙提醒:“我們還是得先確認克萊曼婷說的是否屬實,萬一是假的,那我們可就白白耗費精力了。”
“同步進行。”基汀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查理斯同志,你去確定人選。皮雅芙同志,以最高保密級別將一位具備洗印照片能力的同志吸納進此次的總任務中,盡快把這些相片洗出來,核實內容。除此之外,你們都要做好第二手準備,也就是一旦需要奧倫多市分站同志執行任務的情況下,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其發送克萊曼婷一家的基本信息、任務的注意事項。”
查理斯、皮雅芙、羅斯三人應下。
“維拉克那邊我來聯系,就這樣,行動吧。”基汀招了招手,目送三人走出辦公室,隨后叫來了自己的秘書。
十一月二十九日、凌晨一點半萊澤因、萊澤因戰時行動隊總聯絡處 “維拉克同志!基汀主席發來了電報。”墨菲的聲音將才睡下不久的維拉克驚醒,但讓他睡意徹底掃空的是墨菲的后半句話,“是最高保密權限!但基汀主席放寬了我們行動隊成員知情的條件!”
“點蠟燭。”維拉克摸黑接過了墨菲翻譯好的電報,在周圍亮起后,一字一句地認真看完。
“是機會!”墨菲作為首先知道電報內容的人,那種興奮感讓他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把其他人叫起來,開會!”維拉克的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電報的內容如果查實,那么他們行動隊可就有得忙了!
很快,情報組的雪莉爾、康妮,作戰組的西里爾、斯賓塞、尼贊都醒了過來,圍坐在了一起。
因天色已晚,這個時候開燈容易引起外面的注意,因此他們只在桌上點了支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蠟燭。
燭光剛好能照清每個人的臉龐。
除了維拉克、墨菲外,其余人都睡眼惺忪,顯然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脫離出來。
“就在剛剛,基汀主席發來了保密級別最高的一封電報。”維拉克掃視著眾人,手里捧著那封電報,完完整整地復述了一遍。
“那個報社有和我們志同道合的人?!”一向冷靜得好似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緒的雪莉爾首先驚道。
她之所以這么驚訝,是因為兩天前,情報組在迫于無奈的情況下,向萊澤因日報社派遣過一隊同志打探消息。
結果很遺憾,那隊同志遭到了臨時政府的伏擊,全部犧牲。
她沒有想到在行動隊如此費力地試圖打破報社的銅墻鐵壁時,其內部竟已經出現了希望之光。
“還沒有確認。基汀主席發電報的目的,就是指示我們行動隊盡快查證這件事是否屬實,如果萊澤因日報社里真的有這么一位已經把妻子孩子都送去萊利斯特市,自己做好犧牲準備的記者,那我們打贏這場輿論戰的把握就大得多了。”維拉克道。
“聽上去是好事,只不過會不會有點太順利了?我們剛好苦于無法打入萊澤因日報社內部,進行調查取證,對方就主動冒了出來投向我們?”老兵斯賓塞雙臂環胸,覺得事情帶著古怪。
“這事我倒覺得挺正常。偌大的萊澤因,總不會只有我們在奮戰,那些民眾們,那些明面上為臨時政府做事的人們里,肯定會有著覺醒了的預備同志。”康妮很樂觀。
“我同意斯賓塞同志的看法。臨時政府前幾天剛打掉我們一隊同志,這足以說明他們能力不低,極有可能布下這樣的一個局,引誘我們出動。”西里爾也不敢掉以輕心,“要是我們輕信了對方,行動隊就會有被臨時政府一網打盡的風險。”
維拉克肯定了幾人不同的猜測:“正是因為無法確認,還存在一定的疑點,所以基汀主席才命令我們行動隊對這位叫卡帕的記者暗中調查。是真的,盡快取得聯系,是假的,要么將計就計,要么就把臨時政府的陰謀扼殺在搖籃里。”
西里爾道:“不好調查啊,先不說這位記者是不是真心革命,單說他的身份,就必然是被政府軍重點看護的特殊人材。我們要是有調查他的能力,早就去接觸他們,從他們入手來搜集證據了。”
“這我知道,正因如此,我們的任務不比其他任何部門輕松。”維拉克深知想有成果要做出多大的努力與犧牲,“暗中調查他還只是第一步,搜集到信息進行甄別其實才是最難的。”
“時間很緊。”墨菲道。
電報最后一段里,基汀給他們行動隊設下了一個時限。
兩天。
兩天之內,得出準確的結論。
因為為了抓緊時間,其他部門也在同步開展工作,比如冒充卡帕情人的同志最晚二十九號的上午就會出發,而其抵達萊澤因與記者卡帕碰頭的時間,大約就是兩天后。
兩天之內得不出結論,同志是等還是冒險嘗試?
若是得出了錯誤的結論,錯過了機會或者白白把同志推入陷阱,那又該怎么辦?
行動隊瞬間背負起這項任務最大的壓力。
看著幾人變得一言不發,同樣因為事發突然沒什么思路的維拉克硬著頭皮道:“我想各位都很清楚,哪怕這件事只有百分之十,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我們也要拼盡全力去做。”
六人一致看向維拉克。
“一個人用一句謠言就可以輕易摧毀另一個人,更不用說臨時政府聯合那么多國家共同造起的聲勢。我們見慣了猛烈的刀槍炮火,但這次看上去沒那么直接的戰爭,或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峻。”維拉克知道自己在說大家心知肚明的話,“很多事情很難做,我和你們一樣,不想抱怨出來,因為那毫無意義,因為那總要面對。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總之,不管面臨的困難有多么艱巨,大家都要急著,留給我們的選擇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戰勝它。”
“…我明白您的意思。”斯賓塞靠著椅子,揉著太陽穴,“連夜通知部分同志做好準備吧,我覺得先得確認記者卡帕的住址,和他每天去往報社的路線,確保我們接下來能全天二十四小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我們作戰組還是盡可能多策劃些行動,吸引臨時政府的注意。至于怎么突破其身邊政府軍士兵的護衛,與其接觸,又怎么辨別對方的真實性,還是得靠情報部了。”西里爾攔下了能力之內的事。
“給我們點時間吧。”墨菲看向維拉克。
想立馬研究出解決辦法是不可能的事情。
維拉克出于感性,想讓大家先繼續休息,天亮了正式開展,但理性讓他開不了口:“…嗯,等天亮了再正式開會,現在大家先自己想想。墨菲,聯系總站,我們需要更多信息的支持。”
墨菲重返電報機前。
其余的人也中斷了交流,獨自沉思。
維拉克起身站到窗邊,想看著更廣闊的外面來生出思路。
“咚咚咚——”
二十分鐘后,在客房里所有人都醒著,卻安靜到了極點的情況下,房門從外面被敲響。
開門前,所有人都緊繃了一下。
但考慮到沒有發現有政府軍的蹤跡,來人只可能是霍爾公爵的仆人亨利后,維拉克向離門最近的康妮點了下頭。
康妮上前幾步,將門打開。
“您、您好,請問維拉克先生在嗎?”來人果然是亨利。
深夜視線很有限,可康妮還是看到了對方臉色慘白:“出什么事了?”
維拉克想著這邊走來。
亨利擦著止不住的冷汗,見維拉克端著支蠟燭走近,像是看到了救星,又有點心緒慚愧地道:“維、維拉克先生,相機的事情…好像…好像被政府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