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山城外,當衛燃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帳篷外已經天色大亮。
這一晚上可不算平靜,雖然整夜再沒有任何試圖過來綁架自己的人,但因為他昨晚丟掉的那些食材,趁著夜色過來覓食的野生動物可著實不少。
只不過,當他走到那些被丟棄的食材附近的時候,卻發現周圍躺了不少已經斷氣兒的野豬和狐貍。顯然,那些食材里全都被下了劇毒。
這是逼著老子報復你們一把呢 衛燃踢了踢一頭尸體已經僵直的野豬,暗暗琢磨著該以怎樣的方式回報那些想弄死自己的人。
恰在此時,極遠處也傳來了汽車喇叭的滴滴聲,緊跟著,他那輛裝甲皮卡也蹦著雙閃開了過來。
當車子停穩,格列瓦推開車門,從駕駛室鉆了出來。
“維克多先生,這輛車已經經過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個零件都仔細檢查過。”
格列瓦后怕的說道,“一共拆下來大概兩公斤的TNT,還拆下來幾個定位器。”
“辛苦你們了”
衛燃歉意的說道,這麻煩是自己惹來的,但最后辛苦的卻是格列瓦的人。
“您客氣了”
格列瓦連忙擺擺手,“另外,季馬和瑪雅今天一早也從因塔回來了,他們現在已經在您的家里了。”
“他們倆終于舍得回來了?”
衛燃不由的笑了笑,說起來,之前在因塔那一周的慶典活動,季馬和瑪雅可是全程參與了。
不過,這倆人,尤其是季馬現在可是個實打實的明星了,而且還是個格外騷包的明星,這才沒和他們一起回來,反而多留了幾天來給剩下的那些活動鎮場子。
“聽說您又遭遇了意外這才立刻趕回來的”
格列瓦說到這里連忙主動解釋道,“維克多先生,之前您遇襲的時候卡爾普叔叔并沒有通知我們,季馬得到消息應該也是他”
不等對方說完,衛燃便擺擺手,“不用解釋,這些我都知道。”
聞言,格列瓦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別看他如今已經成了氣候,但他可是無比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誰才得到的。
“說點別的吧”
衛燃指了指腳邊那些野生動物尸體,“等下把這些動物和食材都找地方焚燒深埋吧。”
“這是.”
“被下毒了,昨晚那些人。”
衛燃想了想又說道,“連這些露營裝備也一起處理了吧,記得埋的深一些。”
“我這就聯系挖掘機”
格列瓦連忙做出了保證,隨后又忍不住問道,“我們不報復一下嗎?”
“報復?”
衛燃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當然要報復,你有什么想法嗎?”
“昨天晚上,卡爾普叔叔給了我一份名單。”
格列瓦毫無保留的摸出一個疊成了蘇聯三角信的信紙遞給衛燃,“是疣汰自治州的一些商人,具體怎么做,他讓我聽聽你的意見。”
“說說你對自治州的了解”
衛燃索性也不急著回去了,招呼著對方往湖畔走了幾步,尋了兩塊干凈的大石頭坐了下來,至于那張疊成三角的名單,他卻是看都不看便還給了對方。
“那里雖然叫做疣汰自治州,但疣汰人最多只占總人口的5,而且在經濟貿易上對華夏的依賴程度很深,很多東西幾乎都是從你們那里進口的。”
格列瓦接過衛燃遞來的香煙,先幫著對方點燃,這才繼續說道,“昨晚卡爾普叔叔給我的那份名單,基本上都是自治州的幾個體量比較大的商人。
這些商人把持了自治州不少賺錢的生意,也導致那里的物價幾乎和莫斯科一樣高。”
“喀山足夠安全”
衛燃不置可否的說道,“但是過于安全了,格列瓦,你的機會說不定在遠東,那里距離俄聯邦的政治中心足夠遠。
從喀山到自治州的這個過程,你也許能完成洗白,成為一個真正的商人。”
“所以.”
“所以那份名單上的人,就不能通過幫派手段來解決了。”衛燃笑瞇瞇的提醒道,“你要打一場商業戰”。
“維克多先生,我該怎么做?”
格列瓦近乎下意識的問道,他的心跳甚至都跟著加快了,他雖然是個幫派的臺前老大,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如果打贏這場商業戰,他將收獲什么。
“把喀山的幫派交給一個你信得過的人吧,最好能和你,不,和阿拉赫撇清關系。還有,讓他藏的深一些。
最后,你的幫派不該以盈利和搶地盤為主,它應該是你培養和挑選心腹的地方,也是萬一發生流血沖突的安全保障。”
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至于你,格列瓦,我覺得你可以去自治州找找機會,甚至可以想想辦法成為一個法律上的疣汰人,我相信這對你來說并不難。”
“然然后呢?”格列瓦抿了抿嘴問道。
“伏爾加格勒的衛星城有位亞歷山大先生,他一直夢想著成為衛星城的市長,并且一直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而且據我所知,他或許快要成功了。”
衛燃直勾勾的看著對方問道,“也許你可以向他學習,格列瓦·阿拉赫先生,現在已經不是蘇聯剛剛解體的那段時間了。
幫派也好,律賊也好,雖然聽起來很酷很有威懾力,但那些都已經過時了,這是一個至少在明面上需要守規矩的商政時代。”
“我”
格列瓦怔怔的看著衛燃,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他聽懂了對方的暗示!
“具體怎么做,你可以問問阿芙樂爾,她會給你一個足夠詳細的建議的,而且絕對比我給你的建議要好的多。”
“那我們這就回去吧!”格列瓦迫不及待的就要站起來起來。
“走吧”
衛燃笑了笑,跟著掐滅煙頭站了起來,這是報復的內容嗎?當然不是!甚至連開頭兒的預演都算不上!
依舊由格列瓦駕車,兩人離開了這片專屬于他的露營場地開往了喀山城區的方向。
返程的路上,衛燃在手機里一番尋找之后,撥通了標注著“庫爾特·霍勒”這個名字的電話——他是雪絨花克拉拉的弟弟。
“維克多!你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剛一接通,話筒另一頭的庫爾特·霍勒便爽朗的用德語大聲說道。
“抱歉,之前比較忙。”
衛燃笑了笑,同樣用德語問道,“霍勒先生.”
“叫我庫爾特吧”
另一頭的老男人不等衛燃把后面的話說出來便以示親近的糾正道。
“好吧,庫爾特大叔,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休息。”衛燃歉意的說道,“我忘了計算時差。”
“當然不會打擾”庫爾特連忙說道,“我已經吃過早飯了,正準備開始工作呢。”
“既然這樣,我就長話短說了。”
衛燃可不管對方的電話是不是在被人監聽的狀態,他甚至希望那些老鼠能聽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
“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幫忙嗎?”庫爾特下意識的說道,“我們一直在商量該怎么感謝你呢。”
“算不上幫忙”
衛燃頓了頓說道,“庫爾特大叔,不知道您近期是否有時間,我想邀請您來喀不,邀請您來華夏做客。抱歉,因為一些原因,我沒辦法去奧地利和您見面。”
“華夏?”
庫爾特愣了一下,只是稍作思考便痛快的給出了回應,“當然有時間!而且我已經有華夏的簽證了,我會盡快趕過去的,等我確定了航班立刻通知你。”
“我在華夏的津門等您和您的親朋好友光臨”衛燃最后說道。
掛斷電話,衛燃掂了掂手機,盡情的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
在和格列瓦的閑聊中回到家里,穗穗已經帶著她的一眾小妹去忙工作了,倒是季馬這個濃眉大眼兒的貨正在和貝利亞在院子里玩飛盤游戲呢。
“你總算回來了”
季馬再一次將飛盤丟出去,嬉皮笑臉的打趣道,“我聽卡爾普先生說你昨天脫光了衣服在和母棕熊鬼混?”
“非常性感的母熊”
衛燃回贈了對方一顆中指,抱住叼著飛盤撲過來的狗子,“你怎么舍得回來了?”
“我們簽名簽的手都要斷了”
瑪雅替季馬回答了這個問題,“如果再不回來,我們兩個就要被種在機場門口的花盆里專門和游客合影了。”
“華夏人還真是出乎預料的熱情”季馬頗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
“你們離開之后,這個不知廉恥的混蛋在機場豎起了一座大屏幕輪播他拍的那些破電影,還專門弄了一個簽名用的桌子。”瑪雅翻著白眼解釋道,“我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這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游客!”季馬空口白牙的辯駁道,“游客就是特碼的上帝!”
“我覺得瑪雅的話更可信一些”格列瓦同樣比著中指調侃道。
“別說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季馬勾肩搭背的攬著衛燃和格列瓦的脖子,自來熟似的一邊往別墅里走一邊問道,“昨晚發生什么了?”
“什么都沒發生”衛燃敷衍道,“我整晚都在教母棕熊跳探戈。”
“那頭母棕熊的皮鞋肯定都被你踩爛了”季馬笑罵道。在眾人的哄笑中,大家一起走進了別墅,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等女巫管家薩曼莎太太端來咖啡和水果,衛燃這才問道,“你這個時候回來肯定不會是因為我遇到的那些小意外吧?”
“當然不是”
季馬攤攤手,“我們要趕回摩爾曼斯克繼續拍電影了,只是順便來看看你,另外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衛燃笑著問道。
“我又立功了”
季馬擠眉弄眼的稍稍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我抓到了好幾個間諜。”
“神特碼你聽說.”
衛燃用漢語嘀咕了一句,內心也暗暗嘆了口氣。
顯然,季馬這是又一次替自己背鍋了,萬幸,這口鍋里裝的大肥肉指定少不了。
“你就不表示一下祝賀嗎?”季馬見衛燃連屁都不打算放一個,立刻表達了不滿。
“你想讓我怎么祝賀你?”衛燃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問道。
“祝賀就算了”
上一秒還在開玩笑的季馬換上認真的語氣問道,“維克多,已經有這么多次針對你的暗殺了,你不打算報復一下嗎?”
“報復?怎么報復?”衛燃饒有興致的問道。
“格列瓦,你有什么要忙的嗎?”季馬扭頭問道。
“我早就想去找女王大人征求些寶貴的建議了”
格列瓦話音未落,人已經起身,格外干脆的離開了別墅。
“你們聊吧,我去隔壁看看阿芙樂爾買下的酒廠。”說著,瑪雅也起身離開了別墅。
“卡爾普先生給了我一份名單”
季馬直到瑪雅從外面幫忙關上門,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順便也同樣掏出了一個疊成三角的信紙遞給了衛燃。
“他和我說,這些人都是可以殺掉當作報復手段的,唯一的問題在于他們都在烏可爛。”季馬將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以及我們是否愿意復仇。”
“卡爾普讓你給我看的?”
衛燃捏著那個三角信問道,卻并沒有急著拆開,他在分析,這兩份名單由這倆同樣以阿拉赫為姓氏的人分別送到自己的手里,是否是卡爾普在暗示什么。
又或者說,又有什么事情,是卡爾普不好和自己直說,需要以這種“委婉”的方式來暗示的。
恍惚間他有了一絲絲的明悟,這些東西恐怕都是“季馬抓到的間諜”透露出來的,既如此,確實就只能“暗示”了。
至于為什么讓季馬和格列瓦分別持有一份名單,顯然是在提醒他要用兩種不同的方式來處理名單上的人。
除此之外,衛燃也多少看出來,俄聯邦恐怕并不打算幫他自己復仇。
又或者說,毛子官方的處理方式很可能并沒有讓卡爾普滿意,但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他這次并不方便找他的“朋友”做這件事兒。
既如此,這活兒也確實需要自己來了。
“不是他難道是我們村子附近森林里被你趕出家門的公熊嗎?”季馬口無遮攔的胡咧咧道。
“季馬,其實你不必做這件事,你已經是個明星了。”衛燃好心的提醒道。
“他們也準備對我動手”
季馬給出了讓衛燃始料未及的回答,“根據拷問,這次對你的綁架就是名單里的人資助的,他們本來打算抓住你之后,除了讓你幫忙澄清一些歷史問題之外,還打算拿下時光電影制片廠。”
“還真是好胃口”衛燃不由的冷哼了一聲。
“確實有些不太清醒”
季馬殺氣騰騰的說道,“在他們的計劃里,甚至已經準備給瑪雅還有包括阿芙樂爾在內的姑娘們安排一些情色電影了。”
“你確定?”衛燃皺著眉頭問道。
“我看到了完整的審訊記錄和相關的證據。”季馬認真的說道,“我用我的瑪雅還有我的老二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本來我想和你說,你已經是個知名電影明星了,沒必要做這些會弄臟羽毛的事情。”
“就像你已經是個知名歷史學者了一樣”季馬平靜的回應道。
“去他嗎的歷史學者”衛燃說著,朝對方伸出了手。
“去他嗎的電影明星”季馬同樣伸手,和衛燃握在了一起。
“名單里有多少人?”衛燃松開對方的手問道,卻并沒有拿起那個三角信。
“一共19個,是一家人。”
季馬開口說道,“他們在烏可爛的哈爾磕夫,年齡最大的66歲,年齡最小的5歲。這一家人都住在市郊一座蘇聯時代建造的療養院里,當然,現在那里是他們的私人宅邸。”
稍作停頓,季馬從他的包里拿出了平板電腦,調出一張平面圖說道,“這是那座療養院的建筑圖紙,是卡爾普先生幫我找到的。”
說著,季馬劃了一下屏幕,指著顯示的圖片說道,“這是衛星地圖。”
“一晚上找到了這么多?”衛燃皺著眉頭問道。
“是送飛機給我們的大耳朵查布叔叔提供的資料”
季馬解釋道,“這個人是他的生意伙伴,我們不能和查布叔叔有過于親密的牽扯,不然會比惹上肥皂人危險一百倍。
所以他不能幫我們動手,最多只能提供一些幫助。
另外,如果通過官方,最多也只是對主謀進行斬首,但這根本起不到什么震懾作用。
還有,達麗婭老師親自向我保證,也讓我轉告你,大耳朵查布叔叔絕對值得信任。她說,那是她的親弟弟。”
“這座建筑有多大?”
衛燃接過平板電腦一邊劃拉回翻拍的建筑圖紙一邊問道。
雖然他們倆和那位大耳朵查布叔叔只有一面之緣,但當初對方似乎并沒有隱瞞,而且卡爾普也親口提及過他和達麗婭老師的關系。
“占地面積差不多有兩個足球場那么大,但主體建筑差不多相當于隔壁的那座酒廠。”
季馬略作猶豫之后說道,“我們或許還需要些幫手,維克多,你覺得尼涅爾怎么樣?”
“我們不缺幫手”
衛燃篤定的說道,“人手的問題我來解決,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如果來得及今天晚上怎么樣?”
季馬問道,“等下瑪雅會邀請阿芙樂爾和她一起回哈薩,到時候安娜老師也會隨行保護她。”
“這也是卡爾普的建議?”
“安娜老師的建議”
季馬攤攤手,“今天一早他們兩個一起去給我接機的,我甚至差點兒給他們也簽個名呢。”
略作猶豫,衛燃點點頭,“那就今晚出發,怎么過去?”
“搭乘我的私人飛機先去別爾哥羅德,然后大耳朵查布叔叔會派人帶我們過去的。”季馬說完不放心的追問道,“你的幫手來得及趕過去嗎?”
“這要問問你的私人飛機是否裝得下這么多人”
衛燃心不在焉的問道,實則卻已經在內心打定了主意,到時候他要親自問問名單上的幕后主使,真相是不是像季馬說的這樣。
“你的幫手.”
季馬咧咧嘴,臉色難看的問道,“不會是那些不靠譜的粉色姑娘們吧?”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衛燃說話間已經將平板電腦還給了季馬,“武器有辦法解決嗎?”
“標準的官方武器”
季馬答道,“我們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今天傍晚出發,明天上午就要回來。”
“沒問題”
衛燃起身說道,“希望我們不會再犯下烏里揚諾夫斯克的愚蠢錯.”
“嘿!閉嘴!”
季馬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格外不滿的抱怨道,“我們當時發誓再也不提那座城市發生的事情了!”
“這次記得好好檢查武器”衛燃咧著嘴傻笑道,只是他的內心.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殺人了。
“最后一個問題”季馬猶豫片刻后問道,“名單里有孩子。”
“這種問題去加沙問問吧,如果他們不把算盤打到阿芙樂爾的身上,我不介意做個有底線的人。”
衛燃說到這里冷哼了一聲,同時也在內心補充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我又不是第一次對孩子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