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寒風和降雪再一次籠罩了廢棄礦場。依舊燃著篝火的車間里,吃飽喝足玩夠了的根納季四人也早已經鉆進了溫暖的生活艙蒙頭大睡。
那廣播站的大喇叭也在起風前安靜了下來,甚至,就連在運輸車駕駛室里躲清閑的衛燃,都已經守著溫暖的火爐進入了夢鄉。
可就在這寒風暴雪中,原本被鎖鏈緊緊纏繞的車間鐵門卻被阿波利從外面打開。
一時間,狂風夾雜著雪花頓時涌入了車間,原本在鐵桶里緩慢燃燒的篝火,也被狂風吹的搖擺不定,而杯盤狼藉的餐桌上,那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紙牌,也像雪花一樣飛舞著撒的滿地都是。
順便,還有個酒瓶子當啷一聲從桌子上摔下來砸在了椅子上,又砸在了地面凍結的堅冰上。就在阿波利關上車間鐵門的同時,衛燃也被酒瓶子落地的動靜驚醒。
不過,他卻明智的沒有的起身,而是繼續保持著緩慢的呼吸頻率,甚至還故意打起了呼嚕。
片刻之后,衛燃從些許的動靜里,只覺得有人打開了某個連接著車身的金屬蓋子。片刻之后,他又聽到了吱呀一聲輕響,以及重物摩擦的些許動靜。
依舊沒有起身,衛燃一如既往緩慢平穩的呼吸,時不時的摻雜著斷斷續續的呼嚕聲。
駕駛室外,阿波利隔著車窗盯著衛燃看了許久,最終這才重新腳踩地面,拎上那個裝有間諜電臺的木頭箱子,躲著篝火的亮光離開了車間。
直等到吹進車間里的寒意消失,衛燃這才將手中虛握的老式剃須刀重新收進袖口,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了看三面的窗子以及頭頂的天窗。隨后翻了個身,借著后視鏡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用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直到確定周圍沒有異常,他這才打了個哈欠爬起來,推開車門跳下溫暖的駕駛室,選了個能一眼看到車頭車尾的位置,對著墻角撒了泡尿。
趁著轉身往回走的功夫快速觀察了一番四周以及車間外面的情況,衛燃重新爬進駕駛室躺下,卻是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睡意。
輾轉反側的熬到了第二天天亮,廣播站的大喇叭幾乎和生活艙里的鬧鐘響起同時再次播放起了音樂。
等到所有人都起床開始洗漱的時候,穆拉特博士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我們的一位司機同志成了廚師,另一位難道成了廣播員了嗎?”
“我確實有當廣播員的打算”
阿波利說話間已經走進了車間,不等穆拉特回應便高聲說道,“但可不是在這里,至少也得是莫斯科才行。”
“這件事我可幫不了你”帕維爾攤攤手說道,“我們最多只能安排你和你的妻子在一起做清潔工。”
“我是開玩笑的”阿波利擺擺手,“不過,接下來三四天的時間,我打算留在這里。”
“為什么?”塔拉斯第一個問道。
“我打算修好那套無線電系統”
阿波利歉意的說道,“我只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后你們把采集的樣品送回來,我就會再...”
“阿波利,這件事我們沒意見。”
穆拉特說到這里頓了頓,抬手指著衛燃說道,“主要是維克多,你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行。”
“我也沒...
我也沒意見”衛燃痛快的說道,“如果你把無線電修好了,記得聯系我們。四天的時間,我們應該不會距離太遠。”
“如果能修好的話,我一定會聯系你們的。”阿波利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證。
“你自己留在這里要注意安全”
帕維爾博士關切的說道,“當然,也要看好我們的物資,這可是關系到我們能不能完成采樣任務的關鍵。”
“放心吧”阿波利再一次拍了拍胸脯。
“既然這樣,等下就由你來給我們拍合影吧。”穆拉特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
對此,阿波利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意見。所以在吃過早餐不久,眾人便齊聚到那臺舉著鏟斗的推土機旁邊,由阿波利幫大家拍下了一張合影。
飯也吃了,合影也拍了,眾人也就不再耽擱時間,催促著衛燃啟動運輸車,開出車間直奔第一個采樣點。
看著后視鏡里一點點變小最終徹底被風雪擋住的廢棄礦場,獨自駕車的衛燃也開始琢磨起了阿波利這么做的用意。緊跟著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將自己驚醒的異響。
那動靜肯定是阿波利,他肯定從車上拿走了什么。
衛燃皺著眉頭自己琢磨著,這車里的空間能打掃的自己都打掃過了,按理說...
等等!
衛燃透過后視鏡看了眼緊挨著油箱的工具倉,那里面他不是沒收拾過,但卻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可他收拾工具倉的時候,卻都是阿波利出去打獵的時候,難道...
想到這里,他立刻踩下油門提高了車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地圖上規劃的第一個采樣點。
以最快的速度幫著阿格萬等人把設備抬下去并且搭好了帳篷,衛燃耐心的等到他們開始忙活,這才繞到車身側面打開了工具倉。
這里面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布置,除了兩個摞在一起的金屬工具箱之外,還放著一把消防斧子和兩個大號千斤頂,包括藏蓋在內的六個面都用鉚釘固定著足有兩指厚的膠皮墊子,最頂上的位置甚至還有一盞被金屬格柵保護著的小燈以及一個老式開關。
可漸漸的,衛燃卻發現了不對,這里面的東西雖然并沒有多也沒有少,但這工具倉里卻富裕了挺大一塊空間,這空間的大小,甚至足夠裝下一個彈藥箱的。
就在他給大敞揚開的工具倉相面的同時,相隔不到十公里的廢棄礦場廣播站里。
阿波利此時也再次架起了間諜電臺,如昨天夜里一樣,繼續守著溫暖的火爐,耐心的等待著約定頻率里能傳來任何的零星信號——即便此時根本就不是約定的通訊時間。
“哐當!”
阿波利毫無征兆的將手中的酒瓶子狠狠的砸在了那臺因為缺少必要零件,死活都沒辦法修好的老舊無線電設備上,飛濺的酒液和碎玻璃也在這并不算大的廣播站里炸開了花。
那些酒液和那些碎玻璃反射的些許爐火光彩里,阿波利的臉上已經寫滿了絕望。
“啪嗒”
阿波利伸手在桌邊的收音機上按了一下,接著將一盤磁帶塞了進去,片刻后,建筑內外大大小小的喇叭里,都開始播放起了鏗鏘有力的蘇聯頌,只不過這次,在廢棄礦場上回蕩的這首歌,卻只剩下了最后一個絕望的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