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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報喪

  趁著給車子補充燃油的功夫,衛燃也拿著一個卷滿了烤肉的大餅溜達到了那兩輛烏拉爾卡車旳邊上。

  “維克多,還記得我們嗎?”一個同樣手里拿著大餅卷肉的光頭中年人熱情的問道。

  “當然記得,謝廖沙大叔”衛燃和這大光頭碰了碰拳頭,“當初在雅庫茨克的碼頭,我還把你的胳膊弄脫臼了呢。”

  “你這是在挑釁嗎?”謝廖沙不滿的說道,“你怎么不說被我灌到了桌子底下的事情?”

  “那時候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記得了”

  衛燃極為光棍的攤攤手,隨后又和旁邊那位手里抱著個西瓜的碰了碰拳頭,嬉皮笑臉的說道,“奧西普大叔,我們在發電廠倉庫里學術交流的時候,我好像也把你的胳膊弄脫臼了。”

  “謝廖沙,這個小混蛋就是在故意挑釁。”奧西普揪著下巴上的大胡子不滿的說道。

  “算了,我年紀大了,不想和他動手。”鬼精鬼精的謝廖沙推諉道。

  “四五十歲的年紀可不算大”

  衛燃拆穿了對方的借口,緊跟著轉移了話題問道,“不說這個,你們兩位怎么一個把頭發剪了一個反而留起了胡子?”

  “這鬼地方白天太熱,所以把頭發剪了。”謝廖沙沒好氣的敷衍道。

  “這里晚上太冷,容易凍掉下巴,所以留了胡子,你有意見?”奧西普以同樣的語氣問道,“聽說你被達麗婭那個瘋女人開除了?”

  “算是吧”

  衛燃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卷餅,不著痕跡的掃了眼站在兩人身后,正忙著給不銹鋼大罐打水的年輕人。

  “放心吧,自己人”

  謝廖沙同樣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大餅,含糊不清的解釋道,“他叫索里曼,是薩利赫的兒子。索里曼,過來打個招呼。”

  聞言,名叫索里曼的年輕人這才走過來,先在身上穿著的白色阿拉伯袍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這才朝衛燃伸了過去,帶著陽光笑容,用略有些磕絆的俄語說道,“你好,我是索里曼。”

  “維克多”衛燃和對方握了握手。

  “你們先聊”索里曼指了指身后的水罐車,“我要盯著點才行。”

  “索里曼是個害羞的小伙子”奧西普啃了一口西瓜,“而且比你懂禮貌。”

  “而且不會把你們的手弄脫臼”

  衛燃故意再次調侃了對方一句,緊跟著立刻問道,“你們不在雅庫茨克待著,怎么跑這里來了?”

  謝廖沙再次咬了一口大餅,“不用試著激怒我們然后套話,戈爾曼那個老東西教你的東西對我們沒用。”

  “我只是把你們當朋友了而已”衛燃無辜的攤攤手。

  “當你的朋友容易脫臼?”奧西普丟掉手中的西瓜皮嘲諷道。

  “好了,別再提脫臼的事情了。”

  謝廖沙說話間已經吃掉了最后一口大餅,不等咽進肚子便主動解釋道,“安娜缺人手,所以我們跟著一起過來了,而且以后我們也是制片廠的員工了。”

  “不用回雅庫茨克了?”衛燃挑了挑眉毛。

  “不用了,永遠不用再去那個在路邊撒泡尿都能凍掉水龍頭的鬼地方了。”謝廖沙眉開眼笑的說道,“而且連我們的家人都已經搬到喀山了,就在季馬他們那個村子。”

  “恭喜你們了”衛燃這次的語氣倒是格外的真誠。

  “這件事還要謝謝你才對”

  奧西普故意在衛燃的肩膀上抹了抹手上黏糊糊的西瓜汁,“快去加油吧,我們已經在這里等了你們半個多小時了,等下一起去拍攝現場。”

  “專門等我的?”

  “你的臉皮怎么比卡爾普還厚?”謝廖沙說道這里稍稍壓低了聲音,“我們是為了那輛冷鮮車來的。”

  “那里面...”

  “等你到了拍攝現場就知道了”謝廖沙說到這里卻賣起了關子,“好了,快去給你的車加油吧。”

  聞言,衛燃也就不再多問,告別了這倆熟人之后,轉身回到了皮卡的邊上。

  排著隊給車子再次加滿了油,薩利赫駕駛著油罐車第一個離開。倒是那輛冷鮮車被開出加油站之后,那個名叫巴哈的年輕伙計卻推開駕駛室的車門徑直走向了路對面的一家不知道在經營什么的小店里。

  而之前和謝廖沙二人在一起的年輕小伙子索里曼,則接替了冷鮮車的駕駛工作。

  “整的跟獨品交易似的,拍個破電影而已至于嘛...”

  衛燃哭笑不得的抱怨了一句,任由那兩輛水罐車把冷鮮車和自己的裝甲皮卡夾在了中間。

  在薩利赫的帶領下,一行五輛卡車披著夕陽離開了錫瓦綠洲,然后沿著公路繼續往前開了十多公里,直到周圍已經看不到車流的時候,這才排著隊開下了公路。

  連續繞過了幾道沙梁,殘存的最后一縷夕陽也被遠處隆起的沙丘徹底擋住,五輛車也相繼打開了車燈。

  稍稍調低了胎壓,衛燃在享受過最開始的越野樂趣之后,此時剩下的也就只有連續駕車奔波帶來的疲憊。

  繼續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開了一個多小時,打頭的薩利赫卻打著雙閃停了下來。

  “休息一個小時吧”

  無線電頻道里,薩利赫用俄語說道,“索里曼,把板子卸下來,讓維克多給你幫忙。”

  “好的”

  聽著電臺里那個年輕小伙子的俄語回應,原本正準備再來一口融化的冰激凌的衛燃,也只能放下飯盒推開了車門。

  在刺目的車燈照耀下,索里曼已經爬上了冷鮮車的車頂,從上門解下了兩塊三米多長半米多寬的木頭板子,隨后又丟下來幾個麻袋片。

  與此同時,薩利赫等人也沒閑著,他們各自從駕駛室的頂上解開一卷土黃色的帆布,在繩子的拖動下蓋住了各自車子上的油罐水罐。

  等這三個老男人忙完,衛燃也幫著索里曼將兩塊木板用鎖鏈掛在了那兩輛水車的車尾,并且把裝滿黃沙的麻袋固定在了上面。

  根本不用問就知道,這么做無疑是為了抹平他們留下的車轍印。但為什么這么謹慎,衛燃卻根本找不到答案,至于那輛冷鮮車里到底有什么,恐怕就只能趕到目的地之后才有機會知道了。

  忙完了工作,衛燃只來得及撒了泡尿,便在薩利赫的催促中關閉電臺繼續趕路。

  這一次,五輛車從原來的齊頭并進變成了首尾相接的方式,那兩輛拖著木板的水罐車,也不再護著冷鮮車,而是排在了最后。

  正所謂有利就有弊,這么做雖然確實消除了車轍印,但也讓速度大受影響,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里程表上才僅僅跳了20公里而已。

  照這個速度,他們想趕到拍攝場地恐怕還需要五六個小時才行。

  “那個冷鮮車里總不能裝著核彈吧”衛燃暗自編排的同時,打頭的薩利赫卻再次停了下來。

  視線穿過被黃沙籠罩的后視鏡,衛燃只能看到負責駕駛水罐車的謝廖沙和奧西普推開車門走到了車尾,不久之后,他們又回到駕駛室并且打了兩下雙閃。

  片刻后,車隊再次啟動,這次,不管是后面的水罐車,還是前面的冷鮮車,又再次變成了齊頭并進,跟著領路的油罐車提高了速度。

  “論越野,還得看毛子的車。”

  衛燃看著兩側的卡車忍不住贊嘆了一句,無論是常年馳騁于達喀爾賽場上的卡瑪斯還是周圍那三輛已經略顯過時的烏拉爾4320,即便它們各自都馱著沉重的物資,但在這沙漠上卻依舊如履平地一樣。

  甚至就連自己駕駛的這輛皮卡,都沒有因為厚實的裝甲和貨斗及車廂里的那些水果帶來的負重,辱沒了它源自嘎斯越野卡車的純正血統。

  當然,這里畢竟是吃人的撒哈拉沙漠,車輪下松軟的沙子雖然困不住他們,但速度卻難免受到了影響。

  強打著精神繼續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直到他們再次繞過一道蜿蜒的沙丘時,刺目的車燈下,衛燃總算看到了一片頭頂銀河,腳踩黃沙的帆布帳篷。

  而在這片帳篷的四周,不但停著十多輛烏拉爾卡車,就連那輛已經屬于季馬的越野車也赫然在列。

  “總算是到了”衛燃疲憊的踩下了剎車,這一路可實在是夠辛苦。

  “維克多,你總算是到了,快把車開到我旁邊來。”

  無線電頻道里,季馬打著哈欠問道,“白天的時候我們就幫你搭好帳篷里。對了,你要不要洗個澡?看莪手電筒指著的那輛車,那里面可以洗熱水澡,旁邊緊挨著它的那輛車是餐車,里面應該還有不少吃的。”

  透過車窗看了眼站在那輛曾經屬于自己的越野車車尾的季馬,再看看他手中的強光手電筒指著的那兩輛加裝了方艙的烏拉爾卡車。

  衛燃的臉上已經滿是錯愕,他以為這沙漠深處的拍攝條件肯定好不到哪去,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熱水澡在等著自己。

  “你們真的是來拍電影的?”衛燃抄起無線電,一邊問一邊將車子開到了季馬的旁邊。

  “我們當然是來拍電影的”

  車門外的季馬以脫褲子放屁的方式在手臺里回復了一句,等到衛燃推開車門,立刻嬉皮笑臉的繼續說道,“但這里絕對比錫瓦綠洲那個鬼地方的任何一家破旅館住著舒服。”

  然而,還沒等衛燃說些什么,更沒等他跳下駕駛室,放在儀表臺上的衛星電話卻響了。

  掃了眼屏幕,見打來的電話的是達麗婭老師,衛燃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到了嗎?”電話另一頭的達麗婭老師問道。

  “剛好,連兩分鐘都沒有。”

  衛燃說完,見電話另一頭的達麗婭沒有回應,沉默片刻后追問道,“達麗婭老師,怎么了?”

  “瓦連京娜太太在剛剛停止了呼吸”

  達麗婭老師嘆息著說道,“她讓我替她謝謝你,謝謝你找到了她的瓦吉姆。”

  看了眼外面的季馬,衛燃直接關上了車門,猶豫片刻后問道,“她...還說什么了?”

  “她說,她終于不用苦熬著了。”

  達麗婭近乎囈語般的回應道,“她走的很安詳,瓦吉姆同志的尸骨就在她的旁邊,她的孫子在她的另一邊陪著她。我想,她在這個世界應該已經沒有遺憾了吧。”

  “我想也是”

  衛燃嘆了口氣,“達麗婭老師,幫我在她和瓦吉姆的墓碑前放一束花和一瓶伏特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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