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和季馬搭乘南下的火車抵達喀山已經是兩天后的一大早,這一路上他幾乎就沒敢合上眼睛,不止因為擔心殺了那個老頭子的事情東窗事發,還因為懷里那一小瓶沉甸甸的金沙。好在,除了幾個走錯門的醉漢之外,知道他們走出喀山火車站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乘坐著季馬的面包車返回城外小村子的時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尼古拉已經早早的在那棟小樓門口等待了。這個臉上已經長出老年斑的老人今天打扮的格外精神,一身得體的老式西服不但將他滿身的紋身遮住,甚至連頭上亂糟糟的辮子也剃成了光頭。
“你們總算回來了,東西帶回來沒有?”
“帶回來了”季馬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尼古拉校長,你這身打扮讓我想起了在這里上學的經歷。”
“我也想起了你個小混蛋偷窺女老師洗澡的事情。”尼古拉絲毫沒給季馬留面子。而后者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昂起了腦袋,好像他做的事情有多光榮一樣。
“照片呢?”尼古拉接過季馬從包里掏出來的東西之后朝衛燃再次問道。
“一共拍了四卷膠卷,但是我需要個暗房才能把照片洗出來。”衛燃說話的同時,也將那支仍舊用帆布包裹的SVD狙擊步槍放在了門口。
“二樓就有暗房,和我來吧,連銀鹽相紙我都準備好了。”
尼古拉像是根本沒看到那支槍一樣,頗有些迫不及待的引著兩個年輕人和他走上了二樓,看那樣急迫的樣子,顯然不準備讓衛燃休息。
“您自己洗還是我來洗?”衛燃將膠卷盒翻出來問道,對方畢竟是個活著的KGB,他可不信對方不會洗照片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事情。
“我...你來吧”
尼古拉的語氣中頗有些忐忑,把衛燃送進二樓盡頭提前準備出來的暗房之后,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我就在那個房間里等你。”
無奈的走進暗房,衛燃先熟悉了一遍各種東西的擺放以及藥水,隨后反鎖房門打開了暗紅色的照明燈。
在一遍遍的藥水和清水反復浸泡下,膠卷被洗成了底片,等干燥之后,立刻借著放大機的幫助,又將其定格在一張張喀山本地生產的銀鹽相紙上。
當他將一張張洗好的照片用夾子固定在晾曬繩上的時候,被風雪浸潤的因塔城也再次出現在了視野中,只不過在這些照片里,能看到的只有黑色白色以及不同程度的灰色。
等衛燃將這一百多張照片全都洗好的時候,窗外溫暖的太陽也已經升到了最高點。拿著厚厚一沓照片走到隔壁的房間,不大的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但季馬卻已經不見了。
而在飯桌邊,季馬從保險箱里取出來的東西也已經被打開了塑封包裝,此時尼古拉正借著窗外的陽光,帶著老花鏡一張張仔細打量著那本充滿歲月痕跡的相冊。
而在那個被打開的鐵皮盒子里,除了一支細長的塑料注射器和兩枚用項鏈穿著的白金戒指,還有一個鐵皮火車頭玩具,一把玩具手槍,以及一支粉色的口琴。
“洗好了?”尼古拉輕輕合上手中的相冊,接過衛燃遞來的一沓照片,瞪著一張通紅的眼睛一張一張仔細的看著。
“一共144張”
衛燃說著就要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卻不想尼古拉直接將一張卡片和一枚蘇聯時代KGB的徽章遞給他,“去樓下吃吧,季馬已經在等你了,另外,阿留申以及卓婭有關的那張老報紙也被季馬帶下去了。”
“這個是?”衛燃接過卡片看了看,這上面只有一個叫做“紅旗林場”的名字和一個手機號碼,除此之外,竟然連個詳細地址都沒有。
“你不是想學點兒東西嗎?”
尼古拉不耐煩的催促道,“拿著那枚徽章打電話找過去就行,如果你不認識路,可以讓季馬送你過去,現在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
根本沒吃上一口飯菜的衛燃只得起身離開房間,下樓在那間熟悉的教室里找到了正在保養他那支寶貝狙擊步槍的季馬。
“你總算下來了,先吃東西還是先休息一下?”季馬放下手里油膩膩的通條問道。
掃了眼桌子上的烏克蘭餃子,本就困得要死的衛燃頓時沒了胃口,索性直接把仍舊拿在手里的卡片遞給季馬,“這個地方你知道在哪嗎?我打算去看看。”
“紅旗林場?知道,這地方我經常去。”季馬將卡片還給衛燃,“你打算什么時候過去?”
“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吧,順便在路上還可以睡一覺。”衛燃打了個哈欠說道,樓上的尼古拉明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自己與其留在這兒,倒不如躲遠點。
“那你等等,我讓我媽媽過來守著尼古拉校長。”
季馬說完便走向不遠處的洗手間,同時嘴上不停的嘮叨著,“我要是早知道這次拿回來的東西又會讓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肯定把那些東西丟在因塔,這個老家伙今天肯定又要喝多了。”
衛燃聞言拍了拍額頭,“如果你擔心尼古拉先生,我晚點去也行。”
“沒關系”
季馬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樣,胡亂洗了洗手,趕在電話撥通之前加快語速說道,“我可不想陪他喝酒,甚至可以說我們村子沒有誰愿意陪尼古拉校長喝酒。”
還不等衛燃說些什么,季馬已經撥通電話,一邊說著,一邊拿上自己的槍就往大門的方向走,順便連衛燃原本放在門口的那支SVD狙擊步槍也一起拎進了面包車里。
“你帶槍干嘛?”衛燃等對方掛斷電話之后不解的問道。
“你不是去打獵的?”已經快把車開出院子的季馬問道,“這個時候去紅旗林場,當然是去狩獵野豬了,不帶槍難道你準備用長矛嗎?”
“我...”
衛燃捏了捏揣在兜里的那枚KGB徽章,終究還是哭笑不得的點點頭,“對,就是去打獵的。”
“紅旗林場可是喀山附近獵物最多的森林”
一邊開車,季馬一邊細心的提醒道,“那片私人林場就在喀山城南郊外大概15公里的伏爾加河東岸,所以你有大概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睡一覺。不過我保證,等你到了那里肯定不愿意離開了。”
“這話什么意思?”原本已經合上眼睛的衛燃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里有一座所有男人都向往的學校。”季馬神色向往的贊嘆道,“那里簡直是男人的天堂。”
“獵人學校?”衛燃猜測道。
“獵人學校?維克多,你向往的天堂里都是長滿寄生蟲的野豬和馴鹿嗎?”季馬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已經寫滿了鄙視。
衛燃攤攤手,“總不能是72顆葡萄干兒之類的吧?”
“這才對嘛!”
季馬顯然明白前者在說什么,但卻意外的點頭表示了同意,隨后神色猥瑣的介紹道,“那里的學校專門教授女性防身課程,而且全都是年輕漂亮的有錢姑娘。”
“真的假的?”衛燃一臉的狐疑。
“當然是真的!”季馬的嘴角幾乎流出了口水,“尤其那里的形體課,簡直比酒吧里扭屁股的烏克蘭姑娘都有意思!”
“你確定你說的紅旗林場就是卡片上寫的紅旗林場?”衛燃狐疑的問道,要不是給季馬留著面子,他都想掏出卡片按照上面的電話打過去先確認下了。
“肯定錯不了,如果不是那里,我的獵槍送給你。”季馬格外肯定的做出了保證。
這個小混混一樣的獵人舍得用自己的獵槍做保,衛燃這才稍稍安心,還沒等徹底抵達喀山誠區便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