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何鉞的刀帶起一陣疾風,像是驚電般劃過眼前絕色美人。
這門刀法,是他在軍陣中歷練出來的。沒有什么特別華麗的招式,重在一點,夠快,夠狠,夠準,夠有殺氣。
關鍵也就是這個殺氣,殺氣重時,敵人心魂為之所奪,片刻間就會手腳冰涼,如墜冰窟,連動彈的勇氣都失去了,更不必說閃躲。
自然,此刀殺人便也能如切瓜砍菜般,輕松自如。
這門刀法,便叫七殺刀。
以殺氣而決勝之刀。
殺則成龍,不殺,則為蟲。
何鉞一刀劈出,心中想要打破眼前這一切的意念已經達到了頂點。
可是眼前女子卻半分不懼,刀光起處,她柔媚一笑。
刀氣臨身,她身軀未動,可她身上的衣裳卻仿佛不堪承受這刀氣侵襲,忽地就自上而下,先裂開了。
風吹起來,她的衣裙翻飛剝落。
瞬間的白膩堆雪簡直能叫人神魂俱蕩。
何鉞頓時呆了。
他不是沒有妻妾,可這等景象卻也是生平僅見。
他的殺氣,便在這一刻,亂了。
明明劈出去的刀,卻硬生生被他自己偏了一個角度。
電光火石間,刀從這一團活色生香旁擦過。
七殺刀,沒能殺死敵人,就必定要殺傷自己。
何鉞的刀被強行偏移了方向,殺氣受阻,他頓時一個踉蹌,真氣逆行,一口鮮血便從他喉中噴出。
“哎呀!”身上只零碎掛了幾片殘布的女子驚呼。
她身軀微顫,卻是又心疼又委屈地款步上前,帶著甜膩的香風擁住何鉞。
“將軍呀,你這又是何必呢?”她吐氣幽幽,柔聲嗔怪,“奴家喜歡你呀,奴家又不是那洪水猛獸。你這是做什么?疼不疼?”
她一手撫到了何鉞沾血的唇邊,又踮起腳尖仰起頭,竟是竟是探出小舌,舔舐起了他唇邊的鮮血。
何鉞身軀一顫,色授魂與。
雖然極力克制著不扔下手中的刀,也不肯回應這女子,卻終究無力抵抗,只能任由她為所欲為。
同一時間,相類似的景象也在霧中各處上演。
甚至,何鉞都算是意志力格外強大的那種了。
還有許多功力淺些的戰士,甚至連一個照面都撐不過,就淪陷在這極致的溫柔鄉中。
霧氣還在不斷快速蔓延,云澤道長趕到時,只見前方風字隊中已經有近百名戰士和不少將領都被卷進霧氣中了。
尚未被卷入霧氣的將士們則一個個神色恐慌。
他們面對這神秘詭異的霧氣,既不敢探入,可要想后退的話…后方的道路卻是被更多的戰士們堵著,要后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種窘迫的狀況已經造成了一定騷亂,要不是這個隊伍中還有楚王和楚王妃的威懾在,這些護衛軍戰士們原也都是精英,這會兒只怕早就潰敗成一片了。
云澤道長驚呼一聲:“這是…惑心瘴?不,不對,這東西,不好,有蠱!快,都屏住呼吸,退后,退后!”
退后也退不到哪里去,那么多人呢,都堵在這一條窄路上,要能退的話,將士們不早就退了?
云澤道長話落,又驚覺自己原是說了一句廢話,當下便不再多言,轉而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子。
不錯,這面小鏡子,正是他常常用來整理自己容顏的那面八卦鏡。
可這一刻,這面八卦鏡被他當空一引,卻是瞬間從那天際夕陽處引來了一縷熾熱霞光。
霞光落入鏡中,云澤道長轉而將鏡面往前方霧氣所在之處一照。
頓時一把明亮鏡光便似明月般鋪泄而出,霧氣涌來,雙方相互一撞,如油遇水,霎時間兩邊就劇烈對抗起來。
水油相遇一般的滋滋聲也在同時響起,霧氣翻滾沸騰,內中更是發出奇異怪嘯。
倒不像是一團大霧了,反而有些像是天河上的水,憑空傾瀉到了人間。
如今不過是被人間的高士用強大力量勉強抵抗住而已。
可就算是一時抵抗住了,這種對抗又能堅持多久呢?
后方眾人簡直要被這種宏偉又恐怖的威脅給驚駭得神魂俱喪,一名副將沒忍住,勉強提起一口氣道:“敢、敢問道長,這蠱,是什么蠱?這當真是蠱?”
對了,云澤道長剛才說了,有蠱。
可眼前這些,又哪里是什么蠱?不分明是霧嗎?
還是如同天河倒傾一般茫茫而來的大霧。
云澤道長沒有回答副將的問話,而是揚聲道:“眼下來的,可是苗疆九城十八寨的英雄人物?閣下可知,此行乃是楚王大軍。閣下如此行事,是要一意與朝廷為敵嗎?”
苗疆!
對了,晴洲、巫州地處湘西,尤其是巫州,那邊簡直就是苗人的天下。
大周朝廷雖說是已經將巫州納入了版圖,當年苗疆九城城主也表示了對朝廷的順服,可實際上這種順服究竟有幾分是表面功夫,又有幾分是真心實意,這卻不好說得很。
而如今,楚王被封晴洲、巫州兩地,卻又在儀仗隊伍將將進入晴洲之時遭此襲擊,這背后的意義,就值得人深思了。
苗人自治巫州已成定習,又怎么可能愿意接納在自己的地盤上憑空多出一位藩王來?
如今,就在這晴洲界碑之前,大霧彌天,霧蠱攔路,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個下馬威呢?
云澤道長將話問出,霧中便咯咯咯地響起一陣脆笑。
仿佛是數道聲音重疊在一起,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威嚴也有人柔媚。
“老道士,瞧你功力不俗,修行不易,沒想到居然也甘做朝廷走狗!”
“小道士,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本事,就能破咱們廣靈王留下的霧蠱陣,你還太嫩了!”
“朝廷?朝廷來人又怎樣?到了咱們的地盤上,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
“小王爺,既來晴洲,便好生在你那晴洲的王府中當你的富貴王爺吧,只要你不踏足巫州,一切好說。”
“若是踏足巫州…”
“嘻嘻嘻,哈哈哈…”
云澤道長只說了一句話,可瞬息之間,對面已是無數聲音重重疊疊地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