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宮,宣政殿。
一時之間,朝堂上靜得落針可聞。
魯敬剛才說什么了來著?
哦,他說:楚王妃娘娘趕到,以震古爍今之絕強功力,喝退了天狼軍。
這…咱們莫不是幻聽了吧?
宣政殿上,大周重臣們在這一刻,都達成了一致。
大家統一做了同樣的動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什么?
沒幻聽?魯敬就是說了這樣的話?
那…就是這老小子念錯了?要不然,是原州刺史瘋了?
殊不知,魯敬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也在打鼓!
但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魯敬便一鼓作氣,硬著頭皮又繼續道:“當時楚王殿下一擊,擊殺了數百天狼軍,天狼公主粟姬便以犀角吹令,命狼騎軍結風咆陣…”
魯敬道:“是,是楚王妃娘娘忽然現身,喝止了天狼公主,并直接與天狼公主背后的狼巫對話。楚王妃娘娘威儀無雙,現身時身周飛沙走石,氣蓋天下,眾多狼騎軍紛紛伏倒,就連天狼公主也當下懾服。”
眾人:“…”
魯敬:“…”
眼見永熙帝也目光奇異地看過來,魯敬心里都要哭了。
手拿著這份燙手山芋般的奏報,魯敬暗暗咬牙,又鼓起一股氣道:“楚王妃娘娘威懾天狼族退兵,否則便斬殺當下所有天狼族!于是,天狼族退了。”
退了,退了…
了、了、了…
所以呢,天狼族真就是這樣退兵的?
魯總管你怕不是在逗我們玩?
忽然,虞國公轉頭看向清平伯。
緊接著,更多人看向清平伯。
清平伯:“…”
頭皮都要炸開了。
娘誒,瞧瞧這魯總管剛才說的,都是些什么“虎狼”形容詞啊!
得虧江琬不知道朝堂上發生的這一切,不然就算是隔著千里路之遙,只怕也要頭皮發炸吧?
閨女啊,爹都替你尷尬。
這可怎么整?
是回應老伙計們,說咱閨女就是這么厲害沒錯,還是趕緊跟陛下喊冤,說這份奏報荒唐無稽,簡直捧殺?
又或者斥責魯敬胡言亂語?
再或者…
去去去,或者個球!
娘的,萬一要都是真的呢?萬一要都是真的…那問題,可就更加大發了。
清平伯只覺得腦袋打結,心里發毛。
思來想去,竟覺得怎么應對都是錯。
算了,還是靜觀其變,當什么都沒聽到吧。
清平伯于是繃著臉,一言不發。
身邊的朝臣們看他,他也回看大家。
哼,哼哼!
就,還是寂靜,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也只是片刻。終于,寂靜又尷尬的朝堂上忽地傳出一聲大笑。
“哈哈哈!”
笑的,是楊太師。
楊太師親自下場了!
“荒唐!荒唐啊…”楊太師先是痛心疾首地指了指魯敬。
接著,他出列,拱手一揖到底,對永熙帝道:“陛下,非是老臣吹毛求疵,一定要質疑魯總管,可實在是方才這些話太過荒唐。魯總管念的,這是奏報嗎?莫不是什么說書先生的話本子?”
永熙帝在御座上瞇了瞇眼,就問魯敬:“聽到了嗎?太師說你念話本子呢!”
魯敬忙喊冤:“陛下,老奴可是照實念奏,哪里敢胡言亂語?陛下請看。”
說著,魯敬連忙走幾步臺階,躬身上丹陛,并彎腰將奏報舉至身前,雙手呈于永熙帝。
其實,他是永熙帝的貼身大總管,有些時候永熙帝累了懶得親自看奏折,通常都是魯敬給念,永熙帝又哪里能不知道,魯敬不可能念錯?
但這一回的奏報確實驚人,永熙帝就是再信任魯敬,也的確還需要親自看一看。
魯敬此時呈上來,永熙帝便將奏報接在手中,快速翻了一遍。
翻完后,他輕嘆一聲,又將奏報遞給魯敬,道:“你送下去,給眾位愛卿也看看。”
當下,奏報被傳遞了下去。
先到楊太師手中,楊太師看過,就皺著眉,一時不再言語。
奏報又傳遞,眾臣紛紛觀看,然后,然后…然后朝堂又安靜了。
這,這說什么好呢?
說什么都不合適啊,反正就是一個字,怪!
朝堂眾臣不似原州軍民般親眼所見,對于奏報上的事情自然覺得難以接受。
但天狼軍應該確實是退兵了,這個原州那邊也不可能送個假的消息上來。
所以,還是沉默吧,等等看有沒有什么出頭鳥。
出頭鳥楊太師面色變幻片刻,就沉著臉,出場了:“陛下,天狼軍確實退兵了,此事自然值得欣喜。但臣有理由懷疑,楚王妃,或許與天狼族有所勾結!”
好大一頂帽子!
這下,清平伯不能再裝聾子了。
他立刻上前一步,先對永熙帝行禮喊“陛下”,接著,就指著楊太師怒罵:“好個老匹夫!你自身狹隘,就當天下人都與你一般皆為蠹蟲。楚王妃不懼戰場之危,親臨險境,力抗大敵,舍身為家國時,你這老匹夫又在做什么?”
清平伯是身材高大的糾糾武將,留著一部絡腮大胡子,生著一張黑臉,當他拋開臉面在朝堂上罵人時,身為文官,向來自詡儒臣的楊太師又怎么可能頂得住他的語速?
清平伯連聲大喝,連珠炮般:“你憑空臆想,一頂勾結異族,私通大敵的帽子就往楚王妃頭上扣!這是當造謠不用本錢?誹謗不是大罪?”
“須知楚王妃乃是楚王之妻,陛下兒媳。”
“楊慶奎,你如此污蔑陛下兒媳,安的是什么心?”
最終話落,清平伯又上前逼近一步。
到這個時候,楊太師甚至都沒來得及反駁上他一句話。
朝堂其余眾人:“…”
虞國公:“…”
看錯你了啊江承,這就是你“不善言辭江繼庸”?以后誰再敢說你不善言辭,老子回頭就關門,放江承!
遠在原州的江琬不知朝堂上這場爭執。
她扮演秦夙,在天亮之后被官驛前的一場求肯聲驚起了。
當然,實際上江琬根本就沒睡,所以說是被驚起也不對。
準確說是,一直盤坐調息的江琬終于等到了自己該以楚王身份出場的時候。
她的提前準備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