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妻子的兄弟。
元允中和宋積云都是一呆。
隨后元允中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笑了起來,道:“你說什么?你是我大舅兄?我未婚妻家里并無兄弟,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大舅兄。你是不是說錯了,你是我大舅爺。”
舅爺,是母親的兄弟。
說著,他目光微冷,嘲諷般地撇了撇嘴角,道:“我這段時候正在給我父親物色妾室,京城里略有些頭臉的人家都嫌棄我們家老頭子雖然權勢滔天,可到底年紀大了,又有成了年的嫡長子,不愿意沾這渾水,我正愁沒有人選。”
“邵青!”他道,“把人送到我爹那里去。說人家愿意給他做舅兄,讓他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他還不無刻薄地道:“只是不知道如今京城的風俗有沒有變?這妾室的兄弟是不是也算正經的親戚了?”
“是!”邵青應著,拖著危杰的衣領就往外走。
危杰臉色煞白,惶惶驚呼:“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爹是山東布政使。元允中,我們家真的正要和你們家議親。我娘已經到了京城,昨天還和你娘一起吃了飯,說好了我妹妹以后繼承你們元家的宗嗣。”
元允中冷笑,一張原本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英俊得沒有瑕疵的面孔冷若霜雪,像冰雕成的,半掩在衣袖里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攥成了拳。
宋積云瞬間有點心疼元允中。
有這樣一對父母,他成長路上恐怕也遇到過很多的槽心事。
她在心里暗暗嘆氣,上前握住了元允中的拳頭,溫聲道:“我們回去吧!難得偷得半日閑。你上次說要帶我去那個什么寺吃飯的,你還沒帶我去呢!”
元允中回過頭來,眼角竟然有些微紅。
他滿是愧疚,低下了頭:“對不起,云朵。我昨天還說不會讓你受委屈,今天就…”
他有點說不下去了。
宋積云心頭又酸酸的,故做輕松地“哼”了一聲,道:“這件事不是應該我更難過嗎?怎么我還沒說什么,你倒先傷心起來?”
元允中并沒有被安慰到,他的眼簾都垂了下去,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瞼形成了一片陰影:“我有點明白你為什么不愿意嫁給我了。我們家的事,的確有點多。而你,如果不是我,也根本不用受這樣的羞辱的。”
那失落的樣子,像朵被霜打了的花似的。
宋積云不高興了。
“喂!”她使勁點了點他的胸膛,“你怎么能這樣?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捏緊了拳頭朝上,更加堅定嘛?怎么你拳頭反而朝下了?不行,我受不了這個氣。誰要讓我們不痛快,我也要讓他們不痛快。他們不就是想給我一點教訓,讓我知道他們的厲害嗎?我偏不!我不僅要迎難而上,把元允中這個金龜婿緊緊地抓在手里,讓他變成個耙耳朵,我還要想辦法重新爭得慈寧宮的甄選!你要是想在這里自憐自怨的,就給我站一邊去。我可不會認輸!”
她的話音還沒落,腰間一緊,臉被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沉木香在她的鼻尖縈繞。
“云朵。”他低低地道,胸腔在她的耳邊形成獨特的共鳴,“我真幸運,能遇到了你!”
宋積云耳朵一熱,猶豫了片刻,也緊緊地回抱了他。
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元允中沒有放開,宋積云也沒有放開。
劉大人輕咳了幾聲也沒人理會。
倒是元允中,突然道:“我,我肯定做個耙耳朵。”
宋積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那個什么寺自然沒去成。
兩人回了口袋胡同,元允中和她商量:“我讓人去宮里打聽打聽,看看是誰搗得鬼。太皇太后人很隨和,對癥下藥,讓她老人家改變主意問題不大。而且,說不定是她老人家身邊的人拿的主意也不一定。”
對于像太皇太后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在別人眼里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在她們眼里也不過是一個漫不經心的選擇。
宋積云曾經也站在云端上,非常明白這樣的邏輯。
而且元允中說太皇太后人很隨和,那旁邊的人敢越俎代庖幫她拿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積云卻道:“不,這件事我自己處理。你還有其他的事要干?”
元允中不解。
宋積云不滿地哼了幾聲,道:“你不會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了吧!那姓危的敢這么叫囂,你怎么也得把這件事弄明白吧?總得保證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沖到我面前了吧?這可是你的責任。”
元允中遲疑道:“可慈寧宮的甄選…”
“那是我的事!”宋積云道,“我們以后遇到的事還多著呢。我們得共同承擔,團結協作,要一加一大于二,而不是一加一等于一。”
元允中精通數學,又很聰明,這種說法他雖然是第一次聽說,但立刻就眼前一亮,明白了宋積云的意思。
可他還是有點擔心,道:“我有個同年在行人司,要不我給你寫個條子吧?”
“不用!”宋積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涉及后宮的事用朝臣來解決,一下子跨越兩個部門,聽聽就很麻煩。
元允中還要說什么,宋積云的手指已豎在了他的唇上:“你不是說你要做個耙耳朵嗎?從現在起就要開始學習!”
元允中“嗯”了一聲,斜瞥了她一眼,輕輕地親了新她豎在他唇上的手指。
宋積云一愣。
元允中臉已經通紅。
宋積云忍俊不禁。
元允中忙側過臉去,好像不敢多看她一眼似的,語氣也顯得有些慌張,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弄清楚是個什么情況。嗯,邵青有官身,給你用太明顯了,但你有什么事,讓人給他帶個信就行了。王華機靈,我特意把他留給你的…”
開始有點語無倫次。
宋積云就含笑看著他。
他一臉坦然,可耳朵紅紅的,泄露了他的羞赧。
宋積云猛地撲了上去,封住了他的唇。
等他們從書房里出來,已是點燈時分。
元允中神色自若出了宅子,上了馬車。
等在外面的邵青奇道:“怎么宋老板沒有送你?”
元允中瞥了他一眼,反問道:“誰規定了宋老板一定要送我的?”
邵青一頭霧水地“哦”了一聲,想著,我這不是一句打招呼的寒暄話嗎?公子你有必要這樣認真嗎?
只是他眼角的余光一瞥,突然發現元允中腰間的金七事、荷包、香囊什么的掛得亂七八糟的,他不由像從前那樣伸手要去幫元允中整理:“今天是誰當值,怎么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得跟家里的管事說一聲,好好給他們立立規矩了。”
元允中平時不太注重這些小節,他剛從王家回元家的時候,元家有仆婦仗著自己服侍過元允中去世的祖母,加上元允中和王夫人不太親密,對元允中就疏于了照顧。
誰知道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元允中腰間的香囊,元允中已飛快地側身,道:“趕緊上車,你什么時候變得婆婆媽媽的。”
說完,立馬跳上了馬車。
留了邵青目瞪口呆。
他剛才沒看錯吧?
公子,公子好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又沒做什么?
公子紅什么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