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和蒼穹的關系是非常奇特的。
自打在薩納拉斯院舊址求時將蒼穹從一個古老的魔法玩笑里解救出來之后,這頭忠誠勇敢的角鷹獸就一直跟隨著海盜。
它并不是布萊克的戰獸,海盜也從沒有將蒼穹視作戰獸的想法。
因為比起霜爪,大角這樣專司戰斗的狂野掠食者而言,蒼穹從它遙遠的出生開始,就不是被作為戰斗生物培養的。
按照那位留下蒼穹給弟妹們當驚喜的魔法王子的法,蒼穹是來自艾薩拉女皇宮廷中的御用飛禽。
它被訓練的勇敢而忠誠,飛行時優雅又活潑,兼具著精靈看重的儀態和天空之王的威嚴,但缺乏一種野性帶來的壓迫感。
布萊克深知這一點,所以以往的戰斗里蒼穹躍躍欲試卻也會被海盜阻止。
即便是在被雷克薩告知,他和蒼穹之間的奇特關系很可能會成為布萊克領悟獸王之力的關鍵后,海盜也沒有要求自己忠誠的角鷹獸成為自己的打手…
一方面,他的打手已經足夠多了。
熊熊狼狼,再加上希薩莉·黑鴉,還要一群惡魔炮灰,并不需要一頭不善戰的角鷹獸加入其中。
另一方面,布萊克是個很念舊的人。
他已經習慣了蒼穹作為坐騎和伙伴的身份,沒必要因為一份力量就改變這個會讓自己感覺到舒適的關系。
畢竟,他可以選擇的力量很多。
當不了獸王,還可以當游俠嘛。
不過世事變化無常,海盜也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他可以不要求蒼穹為他而戰,但不代表著忠誠的角鷹獸可以坐視主人陷入危機。
相比布萊克看待蒼穹是作為忠誠的朋友和寵物,角鷹獸看待他的角度就單純了很多。
在一個早已經不屬于蒼穹的時代里,將它從萬年孤獨中救出來,并且給它一份溫暖和關照的臭海盜,就是它身為野獸生命中的“唯一”。
就在現在,在冥獄的戰場上,背負著七重荒野諸神強化的布萊克在對抗一個絕對實力比他高出很多的大怪物時,在這要命的時刻,海盜突然感受到了那種純粹的眷戀。
就好像是一直卡在他和自己的忠誠坐騎之間那股互相了解的阻礙突然消失,在蒼穹為了幫他救他被兇殘的高姆一個頭槌打飛墜落的那一瞬,一股情緒涌入了他的心頭。
并非是以野獸盟約作為橋梁去感受戰獸的心情。
并非是那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也絕不是艾拉茲敏王子提議過的給他和他的野獸腦中植入數據模擬邏輯回路來實現的數據互通,那是一種更古老,也更直接的聯系。
他仿佛聽到了蒼穹在對他話。
“沒關系的,不疼小心點,小心那頭大怪物,戰勝它。”
“我會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好的事,遠勝于我載著你在天空飛行,看日出日落,看潮起潮生。”
“我想我在時光中因為那個討厭精靈的惡作劇等待了一萬年,就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刻,我將見證你的偉大勝利,我將成為你故事的一部分。
就像是我記憶中那些精靈們在日光下的庭院里誦讀的古老傳.
我也將成為傳。”
“很榮幸能遇到你,布萊克主人,我很榮幸能為你的事業奉獻出我的力量,我很榮幸能陪你走過這一段時光。
我很榮幸能與你并肩作戰。”
“我會.祝福你.在以后的每一個晨光中,我都會隨你一起飛行.沒關系的,再見了”
“砰”
這最后的留言隨著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結束。
隨后心中的沉寂安靜的讓人心中發毛。
而眼前高姆被黑鴉和蒼穹打亂的死亡吐息幾乎是交錯著從布萊克所在的位置左右噴出,恐怖的死亡能量揮落,讓大地瞬間變得灰白。
污穢的爛泥蒸干,水流也哀嚎著消散。
薩奇爾噴出的魔能充能也在這一刻迸發,如光炮從海盜手中涌出,再次捶打于高姆中央破碎的腦袋上,讓那有愈合痕跡的頭顱被又一次切開。
老大爺感覺到了布萊克的心態混亂。
它大吼大叫試圖喚醒他,現在可不是走神的時候。
而眼前高姆被擊退,于劇痛中抽搐的無法進攻,這可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啊。
海盜不是聽不到。
他只是在傾聽蒼穹最后的話語,那股聲音無形無質,帶著一種像是哲人與者的告別。
作為“出身名門”的角鷹獸,它就該是這樣的,被精靈王庭中最好的馴獸師馴服,一點一點的養成這種優雅的姿態,以符合艾薩拉女皇的品味。
它或許已經過很多次這樣的感謝,但布萊克以往聽不懂。
現在,海盜聽懂了。
不止是他聽懂了。
作為獵手和野獸的自然盟約,他的感受也被傳遞到滿身傷痕的大角與霜爪,甚至是希薩莉·黑鴉小姐姐身上。
“嗷!”
甚至不需要布萊克下達指令,被這股離別的傷感與痛苦刺激的幾欲發瘋的兩頭靈魂獸就在瞬間進入了自主的狂暴中。
就像是獸群損失了一員,其他的野獸們內心便充滿了復仇的野性。
它們雙目赤紅,來自野性自然的暴怒充盈著軀體與靈魂,一團團類似于戰士怒氣勃發姿態的狂野能量從它們疲憊的身體里涌出來。
那股源于遠古延續至今的獸性狂亂讓兩頭憤怒的野獸如“進化”一樣,大角本已龐大的軀體再度膨脹兩圈。
它脖頸上的鬃毛倒起,形成了如烏索克那般倒立的猩紅鬃發。
嘴中犬齒刺出,身上迸濺自然的魔紋。
它吼叫著沖向高姆,死亡巨獸的爪子拍下,被大角用龐大的軀體硬生生撞開,雙目赤紅的它猛撲出去,從空中墜落于好狗高姆傷痕累累的中央脖頸。
而繞后襲擊的霜爪也在同伴重傷與蒼穹的瀕死祝福中獲得了新的力量。
它和大角一樣進入了主動狂暴,這不同于獵人的技能狂野怒火,它們似乎也了布萊克身上那些荒野諸神的力量加持。
霜爪的體型也在膨脹,它嘴中的利齒刺出,身上的鬃毛變長如威嚴的大氅,爪刃刺出,狼尾也變的更加修長。
如果雷克薩在這里,他一定要驚呼一聲。
這是從座狼變成恐狼了。
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兩者代表的可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以及完全不同的力量。
“噗”
目標依然是高姆那如立柱一樣粗壯慘白的腿,那布滿了厚重鱗片和堅韌血肉的腿之前是霜爪無論如何都撕咬不開的。
但現在隨著暴怒之狼一口啃下,一大塊腥臭的血肉便如被利鋸撕開,慘白的骨骼依稀可見。
海盜也很快回過神。
他的雙目赤紅,心中罕見的被失去的憤怒填充,那股如怒火燃燒的力量沖擊著他的身體和心靈,讓他現在只想要砍死眼前這個混蛋。
“嗖”
布萊克的身影閃爍出去。
連閃兩次,落在因為劇痛而蜷縮抽搐的地獄三頭犬身前,落在那高聳如山的軀體上,也不管什么技巧,任由心中的憤怒感情推動利刃去戰斗。
薩拉邁尼、灰燼使者,追光逐暗兩把戰弩連番使用,抽空出來便丟出一團虛空化的暗影烈焰,或者在軀體旋轉中引來圣潔月光的灼燒。
切割、流血、點燃、穿刺,還有每兩刀就會觸發一次的多重攻擊,讓布萊克像一個高頻運轉的戰爭機器。
一路狂轟亂炸,再加上月神盔甲和荒野諸神的戰斗賜福,讓布萊克的破壞力乘以十倍增強。
在蒼穹墜落之后的三分鐘里,高姆受傷嚴重的第二顆腦袋也被在憤怒驅使的屠殺下硬生生砍了下來。
但這還不夠!
這頭惡犬在屬于它的領地里無比強大,冥獄的每一口呼吸都在治愈它。
它很疼,但并不致命。
海盜已經足夠鋒利了。
可惜他必須更鋒利一些,才可以切開高姆這頭連接死亡的鎖。
“不夠,還不夠!”
在空中翱翔的希薩莉·黑鴉小姐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頭,身為德魯伊的她很明顯能感覺到布萊克和自然意志的聯系在快速加強。
應該是蒼穹的重傷墜落刺激到了他,讓他領悟到了一些屬于獵人的隱秘力量。
估計和自然狂野的獸性有關。
大角和霜爪隨后的“憤怒進化”驗證了希薩莉的猜想。
獵人和寵物的精神是高度聯系的,如果寵物都出現了自然饋贈的變化,那就代表著布萊克的變化也已經在發生。
但臭海盜現在這個狀態是沒辦法完全領悟那股力量。
因為他只是憤怒,他憎恨但還有理智在壓抑自己的瘋狂,他在有意識的拒絕自己被獸性完全占領。
他在抗拒那份自然意志給予他的“禮物”。
蠢貨!
黑鴉小姐姐在心里大罵道,那是絕大部分野性德魯伊終其一生都可望不可求的東西,快接受它!快釋放你的獸性!
但海盜依然在抗拒。
作為一個先知,作為一個習慣于謀定后定,一個習慣于掌控全局,習慣于耍弄陰謀詭計的家伙而言,要讓他拋棄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是很困難的事。
他其實也是個很難走出自己舒適區的家伙。
放任獸性侵襲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未知的體驗,未知就意味著無法掌控,無法利用。未知就意味著走入一條陌生的河流,要忍受隨時會被激流沖走的危險。
“該死!”
猛禽德魯伊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如果海盜不能發掘出自己所有的潛能,他會喪失眼前這大好局面。
高姆只是被打蒙了。
但死亡的半神和海拉的惡犬沒那么容易對付。它只是笨一點,面對劣勢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戰斗。
但只要撐到海拉現身,一旦得到了來自主人的命令,高姆的威脅性會呈十倍增加,更別海拉現身本身就意味著這次行動失敗。
希薩莉·黑鴉決定賭一把。
她覺得臭海盜現在迫切的需要自己的援助,但不是以戰獸的身份,更不是以寵物的身份,而是以一名德魯伊的身份。
她有多年的化身野獸的經驗,論起該怎么發掘怎么使用怎么操縱體內的獸性,一百個臭海盜加起來都比不上她。
而這,恰恰是布萊克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嗡”
在布萊克的意識里,一股龐雜的訊息如亂流涌動從希薩莉·黑鴉那里翻滾著涌過來。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黑鴉小姐姐被他“馴服”之后,第一次主動用野獸盟約和他完成交流。雖然還是在竭力偽裝成一只鳥的思維,但那么龐雜的訊息怎么可能是一只鳥所能擁有的?
這是不打算裝了?
帶著這樣的疑問,海盜接受了那股訊息。
下一瞬,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鳥,一只真正的野獸,去掠食,去戰斗,夜宿于樹枝鳥巢,清晨起時飲用露珠。
嚼碎蟲子吞咽飽腹,還有與那些猛禽爭奪天空。
用自己的爪子,用自己的鳥喙,縱使身纏鮮血也絕不退讓,以野獸單純而兇狠的本能與那些混球爭鋒。
這個過程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黑鴉用自己初次嘗試變形時的體驗共享,讓海盜嘗試性的體驗了操縱獸性的感覺。
這只是個開始。
正在和高姆作戰的大角和霜爪也很快把自己的“人生”如黑鴉那般展現在布萊克眼前,讓臭海盜在一瞬間體驗了生而為狼和生而為熊的感覺。
就如他剛才聽到蒼穹重傷墜地時的祝福一般,他也再一次聽到了大角和霜爪的聲音:
“怕個蛋啊,勇敢一點,拿出你厲害的勇氣啊。爺會教你當野獸的,這一點不難。用你的牙齒去咬,用你的爪子去扒拉,你不會的我們都可以教你。”
這是霜爪的聲音。
帶著一股德拉諾世界的鄉下口音。
“俺也一樣。”
這是大角的聲音。
不出所料。
帶著一股大碴子味。
“來吧,成為獸群的一員,然后帶領我們吧。”
這是希薩莉·黑鴉的聲音,純純的暗夜精靈語氣。
好家伙。
如果不是我提前就知道你是個德魯伊,還真要被你騙過去了。借著獸性共享心智的機會來假公濟私對吧!
真有你的啊。
但海盜已經懂了,他已經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了。
瞧,他的獸群正在呼喚呢。
他并非對獸性一無所知,他還有同伴可以帶他進入野獸的世界。
是時候拋掉一切理智的束縛,斬斷一切道德的枷鎖,放棄軟弱智慧的引導,脫去文明的偽裝,發掘出生命的真諦。
為什么不能像野獸一樣戰斗呢?
在這樣遭遇強敵的戰場里,當智慧不能成為武器的時候,拋掉它,用拳頭和牙齒去戰斗。什么陰謀詭計,利弊權衡。
嘁,只會影響爺拔刀的速度。
海盜站在高姆腦袋上,攤開雙臂不再抗拒。
血紅色的光淹沒了他的視界,淹沒了他的理智,淹沒了他的心靈。
狂野的自然獸性在對他發出召喚,而海盜毫無保留的擁抱了它。
實話,這個過程本來沒這么容易。
不管是傾聽獸性,還是野獸意志的交融,都是個漫長的過程,雷克薩那樣的天才都用了近十年才掌握了這股力量。
這是某個一直很獨立特行,又不屑于解釋的高傲家伙暗中幫了海盜一把。
“謝了,謎語狼戈德林。”
布萊克在徹底失去理智之前,輕聲了句。
一聲悠遠的狼嗥在他耳邊響起,隨著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屬于布萊克心中的那匹殺戮惡狼,終于被徹底釋放。
猩紅的人物卡上跳動著文字,可惜已經沒人去關注它了:
荒野儀式結束完成度·完美.游俠職業更變為獸王·精英 技能領悟:掠食者首領、野獸之心。
“嗡”
貓頭鷹戰盔下,薩格拉斯的詛咒視界遮擋的雙眼重新睜開,映出的只有一抹兇若癲狂的血紅。遠古的獸性主宰了這具軀體。
他翻滾著從高姆腦袋上一躍而下,對這眼前的死亡巨獸豎起手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噓,那個理智而軟弱的布萊克睡著了。
別吵醒他 我是瘋狂而無情的“海狼”布萊克·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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