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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有一艘很棒的船,我缺少一些很棒的下屬,你們懂吧?

  卡拉贊這座法師塔,和一般意義上的法師塔有些不同,它其實更像是一座城堡,內部因為功能不同而分出很多區域。

  其外表看著陰森破敗,但法師塔內部卻如它全盛時一般金碧輝煌,走入其中就和進入宮殿一樣。

  尤其是在布萊克提著引魂燈踏入大門時。

  迎面兩排穿著仆從服飾的亡靈仆人們,手持花籃,向天空灑出干癟花瓣的場面,著實大大的滿足了海盜內心騷動的虛榮。

  但也讓他想起了德雷克王子的一些關于宮廷宴會的記憶。

  和那些和平年代窮奢極欲的上流儀式相比,眼前這個,充其量也就是主人表達對客人歡迎的小場面了。

  所以海盜彎起笑容的嘴角,又飛快的平復下來。

  擺出一副“我見多了,不過如此”的表情。

  但他身后的獸人和巨魔就沒那么淡定了。

  這兩個家伙抬頭四顧,左搖右看,一副土包子進城的模樣,簡直把海盜的臉都丟盡了,讓布萊克恨不得上去踹兩腳。

  不過剛剛被從棺材里放出來的瘦小子坎瑞薩德,他的表現倒是超出布萊克的預料,雖然身上套著臨時找到的,很不合身的小號禮服,臉頰也臟兮兮的。

  但這小子緊跟在布萊克身后,一舉一動都顯得非常有格調,就連那板起的臉,都和布萊克臉上那種貴族的虛偽表情有幾分相似。

  “唔,公爵之子,果然不同凡響。”

  布萊克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走過鮮花遍布的紅地毯,無視了身邊一群怪模怪樣的亡靈仆從,在被管家莫羅斯引導著踏上階梯時,小聲對身邊的瘦小子說:

  “看你的樣子,以前來過這?”

  “呃,七歲的時候,父親帶我來過一次。”

  坎瑞薩德表情古怪的回答說:

  “那時候麥迪文閣下還沒有...咳咳,而且我祖父也參加了那場‘最后的晚宴’,如果我足夠‘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在這里見到他。”

  “哈。”

  布萊克挑了挑眉頭,轉頭對前方引路的亡靈管家說:

  “莫羅斯先生,我剛剛得知,我的學徒水手有名親人此時就在卡拉贊中做客,能請您把他帶去見見他爺爺嗎?

  這可憐的孩子有點‘家庭問題’,或許他的死鬼爺爺能給他一點和家人相處的‘智慧’。”

  “唔,是埃伯洛克老公爵嗎?我剛才就看這位小少爺有些面熟,他應該在數年前來過這里,還和瓦里安王子殿下成為過要好的朋友。”

  莫羅斯回過頭,“慈祥”的看了一眼瘦小子,差點讓坎瑞薩德心臟驟停。

  那張腐朽了大半的臉上,浮動著讓坎瑞薩德觸目驚心的笑容。

  再怎么有天賦,他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被一群會動的亡靈簇擁著,沒嚇尿褲子已經是膽量極大了。

  “啪”

  莫羅斯從腰間取下一個手鈴,似乎是打算召喚仆從過來,但這個動作讓他腰間藏著的兩把匕首掉落在地。

  那匕首的刀刃上,還殘留著未擦拭干凈的鮮血。

  這個突發情況,讓場面一時尷尬起來,也讓坎瑞薩德打了個激靈,挪動腳步躲在布萊克身后。

  亡靈管家倒是不尷尬。

  他彎下腰,將兩把鋒利的匕首拿起來,重新插回腰間,對看著他的海盜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笑容,解釋說:

  “唉,主人在自己的法師塔里,存放著很多價值連城的寶物。我身為管家,在為主人服務的同時,也要肩負起驅逐那些心懷歹意的小偷的責任。

  尤其是在此時主人離家遠游的時刻,我的責任就越發重大。

  希望這兩把在上個周剛剛使用過的武器,并沒有破壞貴客的好心情。”

  “能理解,能理解。”

  布萊克拉開自己的海盜風衣,露出風衣內部插著的兩排淬毒的飛刀匕首,語氣溫和的說:

  “隨身攜帶武器,干脆利落的割斷小偷的脖頸,隨時準備為主人在物理層面清除一切敵人,對于一名訓練有素的管家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實際上,我也非常為麥迪文先生能有您這樣優秀的管家而羨慕不已。

  您看我身為一名王子,又是一名船長。

  現在還得親手處決無能又丟人的下屬,實在是讓人難過。如果我也能有一名如您這樣合格的管家,我一定會省去很多煩心事。”

  “唔,客人真是妙語連珠。”

  亡靈管家莫羅斯發出沙啞的笑聲,他語氣遺憾又失落的說:

  “可惜主人不在家中,否則他一定會將您引為知己。可惜,主人不在...他已經離家太久了,整座塔中的仆從,都在等待著他的回歸。

  我們每一日都在期待著,重新為主人服務。

  沒有主人,我們就什么都不是...”

“沒關系的,莫羅斯先生。我此行前來,就是要幫助艾格文夫人,將她離家已經很久的兒子召喚  回來。”

  布萊克輕聲安慰著眼前這位失落的管家,他說:

  “打起精神來,或許卡拉贊的主人,很快就會回來了。當然,長期忙于割斷小偷脖子這種事,總會讓身為管家的技藝退步一些。

  為了更好的迎接麥迪文先生的歸來,我覺得你有必要換個地方,換個環境,重新適應一下工作...

  我有一艘很棒的船,它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需求。

  如你所見,我缺少和自己身份相配的生活品質。

  最糟的是,我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入手改變,我迫切的需要一名合格的管家為我服務。”

  巧舌如簧的海盜拋出了橄欖枝,他拍打著莫羅斯的肩膀,輕聲說:

  “而且如我所見,你現在的狀態也急需改變。

  或許你已經厭倦了長久的等待,失去主人的悲憤,讓你放棄了身為一名彬彬有禮的,老派管家的榮光。

  轉而從內心低劣的屠殺欲中得到滿足。

  要把自己的定位從一位上流社會的人物,下降到一名卑劣的暴徒...這簡直是在否定您過去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布萊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腰間的引魂燈,說:

  “阿圖門先生已經接受了我的邀請,他是個很簡單的人,我給了他庫爾提拉斯王國的爵位,他便愿意為我服務一段時間。

  考慮一下吧,莫羅斯先生。

  不必有什么心理壓力,只是借調工作而已。

  只要麥迪文先生一回來,我立刻會第一時間將你送回卡拉贊,繼續為你真正的主人服務。

  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海盜回頭看了一眼動作粗暴蠢笨的邪眼和巨魔扎拉克,他一臉無奈的用大拇指指了指那兩個混蛋,對莫羅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說:

  “我真的需要一位擅長此道的人,好好調教一下我這些無能的手下,帶他們出來真的太丟人了。”

  “感謝您的邀請,殿下,我會認真考慮的。”

  莫羅斯點了點頭,嚴肅的說:

  “但我必須先向老主人和老主母兩位請示。”

  “不必,我來吧。

  請你先把我的學徒帶去他死鬼爺爺那里,順便幫梅里先生準備好返魂儀式...呃,算了,直接上巫妖轉化儀式!

  他缺少的巫妖轉化禱言,我這里有。”

  布萊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很有禮貌的笑了笑,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又轉頭對自己蠢笨的手下呵斥兩聲。

  便轉過身,大步走入前方的宴會廳中。

  法師塔的亡靈管家并沒有騙人。

  這里真的有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塔中舉行,至于是不是專門為了歡迎布萊克一行人而舉辦的,就不得而知的。

  但身為一名有禮貌的客人,是不能詢問這種無禮的問題的。

  在眼前裝飾奢華又大氣的舞廳中,正有很多貴族的幽魂在隨著悠揚的音樂節奏翩翩起舞,他們發出歡樂的笑聲。

  長裙舞動,男女姿態怡然。

  如果忽略掉穿行其中,拖著酒盤的骷髏侍從,和舞者們虛幻的幽靈之軀,那么眼前這場舞會,就已經有了點宮廷晚宴的意思了。

  “請隨我來,王子殿下。”

  一名穿著長袍的骷髏侍者,恭敬的來到欣賞著這場舞會的布萊克身邊,對他說:

  “艾格文主母正在餐廳中等待您。”

  “埃蘭先生沒有過來嗎?”

  海盜伸手從旁邊的骷髏侍從酒盤里取下一杯酒,托在手中輕輕搖晃,跟著腦袋都快掉下來的侍者向小餐廳中走,他問了一句。

  那骷髏仆從立刻回答說:

  “老主人一向不喜歡這喧鬧的景象,他此時還在自己的圖書館中做著研究工作。我們按照主母的意思,將您拜訪的消息告知給了老主人。

  老主人表達了他對您的歡迎。

  但他的研究太過重要,所以無法前來迎接您。”

  “那還真是遺憾。”

  布萊克撇了撇嘴,說:

  “我還有幾個魔法方面的問題,想向埃蘭先生請教呢。請替我轉告他,如果他的研究進入瓶頸,想要外出尋獲靈感的話...

  我有一艘很棒的船,隨時為大法師服務。”

  “我會轉告您的邀請,客人。”

  那頭顱晃來晃去的骷髏侍從,為布萊克推開小餐廳的門,彬彬有禮的做了個“請”的姿勢,布萊克喝了口酒,將杯子遞給它,然后走入餐廳之中。

  隨著身后的門關閉上,外界的音樂和喧鬧一瞬被隔絕。

  眼前這個偌大的,擺著三張長餐桌的餐廳里,無關人等都被驅離,頭頂的水晶吊燈點燃溫和的光,在餐桌之上放滿了各色美食。

  沉默的骷髏仆從們,將一瓶瓶冰鎮的美酒放在桌上,又把那些長蠟燭點亮。

  它們在忙碌著盛大的餐點。

但享用這一餐的  ,卻只有兩個人。

  布萊克是客人。

  主人在前方。

  在餐廳的露臺邊,在那絢麗又極具藝術感的彩色玻璃裝點的窗戶旁,一位穿著黑色兜帽的老太太正站在那里。

  她似乎在回望過去。

  “我討厭這個我親手建起來,并居住了近百年的地方。”

  她用蒼老但溫和的聲音說:

  “我在這里生下我的兒子,并且失去了他,我丈夫的幽靈被困在這里不得解脫。我在這里放滿了收納秘密的書籍,卻找不到一本能讓我心靈平靜的知識。

  我曾以為我反抗權威,是在做正確的事。

  我從來都不喜歡那群老頭子對我指手畫腳,我以我個人的方式定義正義和邪惡,再用我的力量去實踐那些關乎善惡的標準。

  但當我也成為一名老太太的時候...

  我回首過去,才發現,我這一輩子或許做了不少好事,但那些因我而生的壞事,卻壓得我喘不過氣。

  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德雷克·普羅德摩爾。”

  “能啊。”

  海盜新手從旁邊餐桌上端起酒杯,放在眼前看了看,他說:

  “再有鋒芒的人,一旦老了,也會變的溫和,更何況如您這般經歷了痛苦的傳奇者。但我覺得,用自己的錯誤,定義自己的人生,是很愚蠢的行為。

  我們不該如此悲觀。

  況且那些錯誤也不是沒有挽回的機會,就比如現在...”

  他將胸前懸掛的古爾丹之顱放在桌上,推向前方,說:

  “關于你復活你兒子的那個無聊的計劃,我有點小小的建議給你。”

  “放棄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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