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灝出府之前,將消息傳給了父親。
他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光讓他當兒子的發愁,父親也要承擔起他的責任。畢竟將來丟臉的,是他的夫人。
夫妻本是一體的,榮辱與共。他的夫人丟臉,就相當于他丟臉了吧。再往大點兒說,整個國公府都跟著沒臉了。
如今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他們的笑話。
鎮國公收到這個消息眼皮直跳。
得知兒子已經攜妻出門,更是…心塞。
這個時候還是避開好些。
鎮國公去見了裴夫人。
他踏入寢室之時,見到裴夫人還躺在床榻上裝病,“讓下人收拾東西,我帶著你一起出城,去護國寺住一段時間。”
“決定得這么突然?”裴夫人不想走的。
“沒辦法啊,京城已經容不下我們了…”鎮國公雙眼復雜地看著妻子,“你不走的話,我就一個人去。”
裴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發生了何事?”
“今天郡王攜妻進宮,然后要求灝兒和郡主一起進宮,還要去給皇上敬茶。灝兒說了,如果他不帶郡主進宮,禁衛軍會親自來請人,屆時咱們更加沒臉。”鎮國公轉身望向窗外院中的景致。
景致依舊,心境卻變了。
鎮國公道:“我半個時辰后起程。晚了就不等你了。”
丟下這一句,他大步離開,頭也沒回。
裴夫人從聽到郡主進宮敬茶開始,臉色就煞白,氣得差點暈厥了過去。所幸身邊的嬤嬤扶著她,及時給她按摩穴位,這才緩解了過來。
“夫人,要收拾箱籠嗎?”那嬤嬤低聲詢問。
裴夫人木然點頭,“去收拾。”
現在她總算懂了國公爺那句話,什么叫做京城容不下她。
今日過去,她是沒臉見人了。
等這個事情過去了,還不知是什么時候,裴夫人后悔極了,當時她怎么就不忍一忍,不鬧這么一場。
本來以為是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誰知道這才過了一個上午,就變成了這樣?
裴夫人不喝媳婦茶,自以為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有人會罵她,也會有人罵郡主。
新媳婦要是個好的,豈會跟婆婆鬧?這個世上講究孝道,郡主肯定會被打上不孝的標簽。再說了,她不喝郡主的媳婦茶,不是應該的嗎?一個女人不清不白就算了,還沒有嫁進門,就已經要帶著她的兒子搬出去住了。
這跟分家有什么區別?
可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裴夫人眼淚嘩嘩流的,都不知是因為什么,事情變成了這樣。
最后,她哭紅了眼,被下人扶上了馬車。
鎮國公坐在另外一輛馬車,明顯不想聽她哭。
這個事情,是他沒有處理好,敬茶一事,他該堅持一下,不讓她造作的。只要他強硬一點兒,她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他沒有料到會成這樣。
鎮國公瞬間成了京城的笑柄。
鎮國公想到杜潛那個銳氣內斂的年輕人,真是后生可畏。國公府為難他的妹子,就相當于落公主府的面子,轉眼人家就將巴掌甩回去,還讓國公府有苦難言,說不出一個不好的字。
他總覺得這個事情,沒完?
“來人。”鎮國公掀開了車簾。
有個親信上前,“國公爺,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娛樂報,最新的頭條將是什么?”鎮國公想到什么,眼皮又跳個不停,總有個不好的預感。
這個事情不難調查。
郡主辦的娛樂報,管理比不上皇宮嚴密。
皇宮人家都能探聽到消息,何況只是個報房。
鎮國公的手下,辦事能力還是杠杠的。
在他還沒有出城之前,親信就來稟報,“國公爺,有消息傳回來了,說娛樂報本來有頭條的,都印刷了大半,但下午郡王突然傳來消息,說要換一個頭條,連稿子他都準備好了。”
親信把頭壓得很低,就怕看到國公爺不好的臉色。
他將一張紙遞給鎮國公,是抄下來的頭條內容。
鎮國公連忙打開一眼,一見這標題,果然太陽穴突突跳。
上面赫然寫著的,正是敬茶這樁子里的事,上面沒有故意抹黑國公府,就是將事情陳述出來,然后寫到新人進宮給皇帝敬茶了。郡主是個愛八卦的,寫的也多,通常不會寫自家人的。
郡王不顯山不露水,更狠!
狠起來,連自家的八卦都寫!
大秦國有這對兄妹,何愁不興吶,他現在敢肯定了,亡國是不可能的了,西北衛家也不是什么難事了。
鎮國公出聲,“停車。”
“吁!”車夫當即停下車。
鎮國公又道,“派人護送夫人去護國寺暫住,我臨時有事情,馬車掉頭回府。”
于是一個隊伍,一分為二。
一隊人繼續出城,一隊人掉頭回府。
鎮國公一邊派人盡快將此事傳給裴灝,接著他了一趟府里,換了身衣袍,再親自帶著厚禮去公主府見杜駙馬和長公主。
這個事情終究是國公府理虧。
該認錯還是要認錯,還要態度誠懇。
人嘛,該慫的時候就要慫,便沒有過去的坎。
皇宮當中,裴灝收到了胡三遞過來的消息,眼底的神色不斷變幻。他是可以確實娛樂報的事情,跟小姑娘沒有關系,甚至,小姑娘可能也不知道。
他父親去了公主府道歉,找岳父和岳母。
其實,還是很明智的決定。
只不過,裴灝心里有個猜測,這個事情很可能岳父和岳母也不知道。
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是大舅哥一手操辦的。
若大舅哥整治的人,不是他們國公府,裴灝都要忍不住叫一聲好,兵不血刃就弄得他家灰頭土臉。
現在小姑娘正坐在皇帝身邊,笑靨如花。
把皇帝逗得臉色大好,時不時還會大笑,連杜潛這個大舅哥,都要靠邊兒站。
杜潛側身之時,無意中看向裴灝的目光,不由挑了挑眉,“你的臉色不太好,跟你母親一樣,身體不舒服?”
“…”大舅哥,求放過。
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苦為難一家人?
裴灝對上杜潛是真沒轍,只能示意杜潛到外面談。
杜潛優雅地站了起來,轉身率先走出屋子。
裴灝同樣站了起來,沉默地跟上了杜潛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