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灝又繼續說道:“剛才只走這么一段路,他們中有人傷口就裂開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危及生命。”
杜潛想了想,“那你有藥嗎?”
“有的,我們帶著一批藥材。”
“行,隨你。”
杜潛不介意賣裴灝一個人情。
最主要還是當他趕到時,見到杜婉逃走在前面,而裴灝帶著一群人在斷后。這讓他對裴灝等人的觀感非常好。
杜潛客氣道:“裴灝,這次謝謝你護住婉婉,等回京再登門拜謝。”
裴灝淡淡開口,“杜大哥客氣了,婉婉是我的未婚妻,護住她是我該做的。”
“是個真男人!”杜潛贊道。
“咦,你夸他啦?他還搶過我的床呢。”杜婉不知何時醒來了。
“…!!”
杜潛俊臉一黑,轉而又瞄向裴灝。
裴灝一樣臉黑了。
搶床什么?咋一聽,易讓人想歪。
胡三在旁幫忙解釋:“那時我家世子受傷昏迷。”
“哦,醒來后還給我臉色瞧呢,說我是閑雜人。”杜婉繼續告黑狀。
杜潛:“…”
裴灝:“…”
這小丫頭,真要上天了哈。
杜潛在外人面前涵養極好,爽朗笑了笑道:“裴世子,舍妹玩劣,莫見怪。這些日子還是十分感激你對舍妹的照拂。”
“謝他干啥?又不是沒給報酬。”杜婉又小小聲的嘀咕,“他、他還拿了我一萬斤糧食呢。”
杜潛:“…”
裴灝:“…”
不,請聽我解釋!
連胡三都暗暗替世子爺抹了把冷汗!
所幸大小姐的語調輕快,沒有怨氣。
杜潛意味深長地瞅了裴灝一眼。然后他拎起斗篷就把妹妹的小腦袋蓋住,不讓她繼續拆裴灝的臺了。
等裴灝一臉黑的下去安排。
杜潛再掀開斗篷,想跟小妹好好聊聊時,發現她又睡過去了。
果然是累壞了。
可這么累了,還不忘拆裴灝的臺?
等杜婉再醒來,已經在一個山洞。
人躺在一件大氅上面,身上蓋著一個黑斗篷。再朝洞口望去,現在應該還是大白天,有人影在忙碌。
山洞里藥味很重。
距離她不遠的地方,還躺著十幾個傷員,包括昏迷的穆思安。是了,趕路時穆思安的傷口又裂開,人昏迷了,還發起了高燒。
沒有見到裴灝和胡三,只有兩個面熟的護衛,在悉心照顧著穆思安和一群傷員。
想到昨夜發生的一切…
她有點呆呆的,不知是夢還是真的。
血腥的一幕幕沖擊著她的腦海,書中描寫的殺戮場面很多,當時看著還挺興奮又覺得刺激。真身臨其境了,只希望這一輩子再也不要遇上。死里逃生的感覺,太深刻了,現在都還心有余悸。
有人進來了。
杜潛把水袋遞給了她,“醒了,來!先喝口水。”
“謝謝大哥。”杜婉木木地打開水袋,仰頭就喝了一大口水。
杜潛望著她蔫頭耷腦的,又心疼了一把。
他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沒事兒了,都過去了。”
“死了好多人。”她垂下了頭。
杜潛放在她頭上的手一僵。
旋即,他輕聲安慰,“妹妹大概還不知道,能活下來三十幾人,已經算是僥幸了。”
杜婉瞪大眼,“車隊將近兩百人…”
“嗯,可若非裴灝判斷正確,全部都要折進去,也等不到我了。”
杜潛接下來如實告訴杜婉。
埋伏裴灝的人,對他動了必殺之心。不僅僅用了迷煙,還堵死了裴灝逃走的路線。當時他們的位置,只有三條路可選。唯一看起來最適合的林子,里面設下了大量的陷阱和毒刺。后退的路上,山頂被人安排了隨時會滾落的大石和巨木。
唯一的生機,就是往京城的方向撤逃。
可這樣又要直面數百的偽賊…
其實,杜潛慶幸自己連夜趕路。
不然無法看到裴家的求救信號…
杜潛又繼續安慰道:“昨夜發生的事兒,不是妹妹的錯,甚至你還是被連累的。我聽說了你當時不僅沒有拖累別人,還出手救了好些人,真厲害。你已經盡力了,是不是?”
“可春桃為了救我死了。”
“…”杜潛微嘆一聲。
人死了,就好好安葬吧。
他又輕聲道:“大哥會讓人去打聽打聽,會給她家人適當的補償。再多的補償就不能落到她家人的頭上了,普通人錢財太多容易招禍。到時大哥會跟她的主家說說,給點好處,讓主家人善待他們,安排個好差事。”
“不幫他們贖身嗎?”
“傻妹妹喲,這個世道沒人庇護,普通人想過安穩的生活不易。”
“…”
杜婉愣住,轉而又迷茫。
這不是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向往自由什么。
現在的百姓,首求的是生存!
“謝謝大哥。”杜婉小聲道謝。
杜潛哭笑不得,“親兄妹,不必言謝。”
突然杜婉起想什么,兄妹見面了她居然不問起父母。
這下,會不會顯得她格外冷血無情?
于是她立馬裝著不安問:“大哥,那、那爹娘的身體還好嗎?”
“父親的還行。”杜潛斜睨了她一眼,“娘病倒了。等你回去了,病應該就能好起來了。”
這么說,便宜娘是得了心病?
杜婉又小聲問:“他、他們很疼我嗎?”
“嗯?”杜潛一愣。
旋即想到她不記得前事了,大概會不安。
杜潛不由心疼說:“爹娘非常疼你的,連我這個兒子都比不上。等你見到了他們就明白了,不必擔心。”
杜婉驚訝得微微張開了嘴巴。
然后,低頭垂眸,不說話了。
以前的她,是獨生女。
她不能說爸媽有錯,爸媽是愛她的。只是爸媽身為科研界大佬,一年到頭總是很忙,很少有時間陪她。等上了初中就開始寄宿。小時候還鬧過脾氣,可是爸媽總是說,他們是為了國家做貢獻,身為子女要學會體諒。
她很乖,很聽話。
學會了體諒,學會了獨立。
可家里總是一個人,久了難免就會覺得…很孤單。
杜潛又擔心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在想什么?”
“我失蹤了這么久…”
杜婉垂下了眼簾不語。
這名聲什么的,早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