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乾下了3樓之后,并沒有在二樓的食堂去吃飯,反而是撥通了一個電話,在得到了電話中的回應之后,便徑直下了樓,然后直奔行政樓方向而去。
到了三樓的院長辦公室門口,門是關著的,劉德乾便稍微等了一會兒。
曾德位才趕到辦公室開了門,把劉德乾一并引了進去。
而后說:“劉主任,你突然打電話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曾德位對劉德乾還是非常熟悉的,劉德乾在常市的關系可不弱,他之前能夠擔任骨科四病區的主任,身后靠著的背景是給了一定力度的支持的。
這也是上一任院長親自擬任的。
劉德乾便道:“曾院長,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情吧?”
“我和陳炳各自在關節外科發展,半年之后由院方領導評估各類數據,然后再根據數據決定誰最后主管關節外科。對吧?”
曾德位聽了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這個劉德乾啊,怎么一天到晚的就是在想著這件事咯,你好好地做你的手術就不好嗎?就算你之后不是病區主任,你的獎金系數不還是一樣的么?誰還能動你的蛋糕似的。
不過曾德位還不能夠直接表現出不耐煩:“是,我們是這么說好的。這是很公平的啊?這個意見你當時也沒有拒絕啊。”
曾德位便道:“公平的競爭,本就是利于我們科室的發展的,我自然不會拒絕,而且這還是曾院長您的提議。只是,當時我們也說好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兩個組,都不能夠請專家和教授下來做手術,如果有特殊情況,必須要請的話,那么這些病人的數據,也是要從最后評比的數據中剔除的。”
“這也沒錯吧?”
這是之前曾德位主動提出來添加的附加條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地回避他平時經常自己去請會診手術的事情。
否則要是誰都知道了這件事,那不是說明他自己沒太多能力么?
曾德位再次點了點頭,瞇了瞇眼睛說:“劉主任你的意思是,陳炳他還自己先破了自己的規矩?”
“嗯。”劉德乾抿了抿嘴說:“你可以去我們科室看看咯!剛剛才做完手術。”
曾德位并沒有立刻就相信了劉德乾的話,心里反倒是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太對,按照陳炳的脾性,應該很少做這件事啊,否則的話,以陳炳在湘雅醫院里的關系,要找什么樣的教授找不到?
劉德乾估計還沒陳炳能找下來的人硬。這可能也是劉德乾主動提出來,不能請會診的原因之一咯。
畢竟在競爭的過程中,陳炳也未必要一直保持著清高或者什么的,而一旦陳炳把這件事稍微提了一下,他劉德乾就要去省外找人了。
“劉主任,你還是把話說得更加清楚一點吧。陳請的人到底是誰?哪個醫院的教授,有沒有走醫務科的程序?”不管是去外院做手術,還是請外院的人來做手術,最正規的程序都是要通過醫務科的。
否則的話,就都是不太嚴謹的。
醫生除了有醫師資格證之外,還有職業資格證,在定點執業范圍之外進行執業,屬于違法行為,那就可大可小了。
劉德乾索性就說開了:“曾主任,我們科的陳炳,喊的并不是湘雅醫院的教授,而是從湘雅二醫院叫了人下來做手術。這算不算請會診手術呢?還是說,就可以這么打擦邊球?”
“你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件事就不管了啊。”
曾德位一聽到湘雅二醫院幾個字,當時就都明白了,劉德乾講的人是陸成。
然后,曾德位整個人都直接醉了,我靠,你劉德乾是活到牛屁眼里去了吧,他陸成才多大?你和他爭競什么?你以為你劉德乾是真的關系能通到天了,比杜代勇,比梁超,都厲害很多了是吧?
你是不記得這兩位到底是怎么翻車的了嗎?
梁超,以前的副院長,現在光榮地提前退休了,杜代勇,在失去了競爭主任的資格后,就直接從常市第一人民醫院辭職,另謀高就了。
陸成這個人不簡單吶,所以曾德位深深地皺起眉頭說:“劉主任,這陸成,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以前應該只是我們醫院的一個小小規培生吧?”
“他只是去讀了研究生,然后被陳炳喊回來鍛煉一下而已,你沒必要和一個年輕人這么錙銖必較吧?”
劉德乾頓時就覺得自己很冤枉,是啊,陸成是很年輕,本來,他也是這么想的,他也是和黃壁壘是這么說的。
但是,如果每個人都這樣常規性思維的就只把陸成當成一個普通的年輕人的話,那自己很可能就會滑鐵盧了。
劉德乾就很認真地說:“曾院長,我不知道你曉不曉得陸成,但是他是我們科室的,我覺得,陳炳把他請來,就是屬于違規性的操作,已經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因為陸成現在的技術水平,已經不是屬于他現在這個年齡段的了。我們不能只看年齡啊,曾院長。”
“陳炳這次肯定是故意的。”
劉德乾心里計較得非常清楚,平時陳炳做兩臺肩關節鏡手術,再怎么快也至少要三個小時多的手術時間,如果加上周轉的時間,至少是五個小時起。
但是今天算上周轉和麻醉的時間都才三個小時,這里面的問題就很大。
不變之中的變量,一定要往變量因素去想。
陳炳那里出現的變量就是陸成這個小鬼頭。
曾德位這邊就有點為難了,其實吧,從陸成來到常市給岳南極做手術的時候,曾德位就知道陸成不是個簡單的貨色了,本以為陳炳就可以這么打擦邊球過去。
但這才幾天,就被劉德乾給發現了。
那這事該怎么算?
現在又把陸成退回去?這是會退出事情的哥哥!
陸成好歹是陳炳請來的,不能夠因為常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狗屁事,就雞飛蛋打地鬧到上級醫院去啊。
“劉主任,你反應的問題啊,我覺得是你可能多慮了。陸成再怎么,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而已,你和他計較什么?如果來個人就這么死摳細節的話,那你們這個競爭就沒辦法進行了。”
“你們也不要讓遠方為難啊。”
劉德乾聽到曾德位在這邊和稀泥,頓時神色就稍稍地沉了一點:“曾院長,那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是年輕人,就可以隨便來科室里咯?”
“那我就想問一下,到底是二十多歲算年輕人呢,還是三十多歲,四十多歲的都算年輕人呢?”
“而且本來這個競爭就是陳炳他先挑起來的,我在關節外科搞的好好的,是他來要把我搞下去啊。”劉德乾非常無辜地道。
曾德位的眼神閃了閃,心里暗自說,我去,劉德乾,你他么的裝無辜裝得好像啊,如果我不是本院的人,不是老人,估計還真以為你是吃了多大的虧,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以前骨三科和骨四科競爭關節外科手術權限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想的。然后你們骨四科剛拿到手術權限,你就極力地推薦陳炳去骨三科當主任。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骨三科的原主任是王主任,你能看到他現在出現在醫院里嗎?
他搞了半輩子的關節,被你和陳炳擠下來了,他沒多說什么,你反手把陳炳丟到王主任的骨三科來,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當然,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舊事重提,并沒有太大的意思。
曾德位就說:“劉主任,你先消消氣。不要這么激動!”
“你就自己來想一下嘛,陸成,他半年前還是個學生,現在就算再怎么。”
劉德乾就直接把曾德位的話給打斷了:“曾院長,我今天來就是向你問一句話來的,陳炳這事做得不地道,你覺得他這么做到底可以不可以?算不算違反規定?”
“如果不算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打擦邊球?”
這才是劉德乾真正的來意啊,雖然這幾個月的時間,他對陳炳那邊進行了各方面的‘壟斷’,但是陳炳在關節外科搞了才幾個月,病床就見滿了,口口相傳的病人多了起來。
如果繼續這么下去,苗頭肯定是不太對啊,劉德乾早就想請人來幫忙了。
只是一直還沒找到一個突破口,這不,陳炳就正好自己把枕頭送到了他的腦殼下面,那劉德乾還不死勁地往里面鉆?
曾德位只能暗罵劉德乾無恥!
估計劉德乾也是看到了陳炳就只是喊了一個陸成來,所以才敢這么說的,否則的話,如果陳炳把他的師父胡玄一教授或者是黃游教授喊了下來,你看劉德乾現在敢不敢同樣的叫囂咯?
陳炳請一個陸成,他就要去請一個至少是副教授的人,這不是明擺著耍無賴么?
“劉主任,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你明明知道陸成他還只是個學生,這怎么就能歸類到什么多少歲這一類呢?他來我們這里,就是跟著陳炳來學習的。”曾德位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劉德乾就這么耍無賴,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劉德乾聽后便道:“曾院長,你放心,我也可以找一個同樣的人來。也是不會讓您為難的!”
“曾院長,我已經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你了啊,是他陳炳先打破了規則,可不是我特意地想要去違反我們的約定的啊。我最遲明天下午,就會和醫務科上交材料,你到時候記得給我審核一下。”
說完,劉德乾就離開了辦公室。
曾德位這邊連后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劉德乾就下樓去了。
曾德位于是就在辦公室里大罵:“我次奧。真TM夠無恥的,這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只是劉德乾所說的最遲明天下午,其實就是今天下午的三點鐘,曾德位就接到了醫務科科長打來的電話,說是劉德乾給醫務科上交了一份交流邀請書,要曾德位簽個字。
曾德位這邊剛好才趕到醫院,準備去下午的門診,聽到這話差點當場就吐了一口老血。
曾德位說自己有門診后,科長直接把申請表拿到了門診來。
而后曾德位便看到了這張申請表,劉德乾請的專家叫曹孟達!
簡介是這樣的:曹孟達,湖南省常市人,43歲,目前于魔都交大附屬第九醫院運動醫學博士在讀。
曾德位沒聽說過這號人,但是曾德位估計就沒簡歷上這么簡單。
然后再一搜他的名字,當時人傻了。
曹孟達,就是魔都交大附屬第九醫院運動醫學專業的副教授!
人家讀在職博士估計是因為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學歷還沒跟上來,所以現在現補的。
申請的理由是,曹孟達愿意加深與家鄉醫療機構的交流,使得醫療資源更加下沉,就等著他曾德位簽字了。
這TM。
醫務科的科長張俊當時的表情就很古怪的說:“曾院長,這到底咋弄?”
“曹教授本就是運動醫學中比較知名的老師了,而按照之前說好的,我們是不能批這個東西的。”
曾德位就罵罵咧咧道:“娘希匹的,真的不要臉。”
一邊說著,曾德位就唰唰唰地把字給簽了。
張俊臉色一變道:“曾院長,您這簽了字,那?”
曾德位一副很心塞的表情:“那不然怎么辦?現在估計劉德乾都和曹教授溝通清楚了,你能不同意?而且你還記得幾天前陳炳給你交的那個表么?”
“劉德乾現在找的是一個博士,沒差別,你沒他那么無恥,就說不贏他。”
張俊頓時整個人都無語了。
這TM也行?陳炳邀請一個研究生來,那估計是帶學生的,人劉德乾就找了一個補博士學位的副教授,這真的是絕了,到底是什么思維能夠讓他做得出來這種事?找得到這樣的人的?
張俊拿著那張表,在門口徘徊了好久,嘴角依然還在抽搐著,下了樓又到了醫務科去。
手術室里,劉德乾一邊做手術,一邊哼著不知名的調!心情很是高興。
其他人都不明白劉德乾為什么這么開心,現在陳炳那邊越發展越好了,劉德乾這自信從哪里來的?
手術即將結束的時候,劉德乾就道:“黃壁壘,明天早上你跟我去一趟機場,我們一起去接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