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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我這徒弟,可憐啊

  劉敏勤出了門后想了很久,才終于想明白,這件事情,自己瞎跟著著急什么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必要,看來還是被最近科室里搞出來的傳言給弄得都有點神經質了。

  不過,最近的確是特殊的時期,劉敏勤是真的不想科室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

  只是,劉敏勤不知道,最終是自己被遣派出去了,還是繼續留在科室里,好像到時候人事關系一旦調整和分離,待在哪里都不是個好地方。

  唉,想歸想,當年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最終還是要解決掉,不能成為一根刺,總是卡在喉嚨里,上下不得,就只是讓人難受去了。

  再怎么不濟,也要比骨二科當年發生的事情要好啊。

  劉敏勤索性就懶得想了,只是在走到7間門口的時候,劉敏勤越看還是越覺得這事情有點詭異。一個研究生在這么熟練的做著手術,沒上級跟臺,沒上級指導。

  就像個野生的人一樣,就自己在那里胡亂地搞,這不是瞎亂搞嘛。

  這能是人做出來的事?

  骨四科,還真的像傳聞中的一樣,膽子真的大。反正這種事情在骨一科是不可能發生咯。

  劉敏勤現在主刀的手術是一臺皮瓣的移植手術,他已經完成了帶蒂皮瓣的主要操作部分,剩下的就只要丟給研究生和主治去做就行了,他沒必要從頭縫合到尾。

  就算主治偷懶,也還有兩個專業博士在那里,也能搞得定。

  于是劉敏勤就跑到樓下抽煙去了。

  大概抽了十幾分鐘,準備點第二根的時候,劉敏勤就趕緊站起來說:“老朱,來,搞一個!”

  劉敏勤雖然比朱歷宏早升副高,是因為他是研究生畢業之后就直接讀的博士,其實他比朱歷宏還要晚一屆,但是因為先從博士開始畢業嘛,就把職稱先升了。

  可進骨科的時間有早晚,他雖然算起來是比朱歷宏大一級,可也絲毫不敢和朱歷宏造次。

  朱歷宏看著劉敏勤遞過來的華子,說:“我就曉得你在這里。喲,這生活水平上漲了啊。”

  劉敏勤趕緊點火捧風說:“嗨,老朱你這么說可就挖苦我了,我們當年一個宿舍出來的,誰不是就只習慣抽黃芙的。這包是我岳老子送的,他也抽不慣,反正我去一次他給一包。兩條快給完了。”

  “直接擱家里也浪費不,窮苦人家,得勤儉持家啊。”

  劉敏勤是常市人,所以把岳父喊的岳老子。

  朱歷宏真誠道:“敏勤哥,今天謝謝啊,這件事的確是我們沒有溝通到位,才害得你鬧這么大一個烏龍。”

  如果劉敏勤心大一點,骨四科違規不違規,搞不搞死人,和他有一毛錢關系么?

  醫院里是首診負責制,會診制度,又沒有跨病房負責制度!

  劉敏勤把自己的煙給點上,悶著聲說:“客氣了客氣了,也是我太過大驚小怪了些。”

  “當然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啊,比以前是越來越厲害了些,要是我們那個時候,研究生就想要得到手術權限,那還有可能,但我們要放在現在,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不得不說,雖然我不懂運動醫學啊,但我看他做手術還是非常熟練和流暢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不然以閔教授的謹慎和高要求,估計這個想法提出來都能一巴掌呼過去。”

  朱歷宏聽了,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后才說:“劉教授也看到了吧,這陸成的手術是沒問題的吧?”

  劉敏勤轉過身去:“嗨,你看看你,老朱,以前我們都住寢室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陰陽怪氣的人,啥時候變得這么閹了?”

  “我你還不明白么,搞什么學術啊,副教授就是混來的,估計也就到了頭了。哥哥你就別挖苦我這個小弟了,一輩子只有跟人混的份兒,屬于弟中弟。”

  湘雅二醫院的各個科室,除了教授有帶組的權利,就只有少數的副教授才能帶組,否則都是跟在教授屁股后面混,職稱一輩子升不上去,就混一輩子。

  這就是競爭的殘酷。

  朱歷宏又是深吸了一口氣,說:“敏勤,我沒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我沒法去看。”

  “這個小陸,他做的手術,我一時半會兒都還看得有點困難,我不是說他犯低級錯誤什么的啊,而是他的手術流程,我要回去之后仔細琢磨,才能琢磨出來是什么意思。”

  “你看這情況,我看得有多難受?”

  “不僅我是如此啊,就連威哥也是這樣,你說這事情詭異不?”

  劉敏勤聽著都愣住了,任憑煙燒著,煙霧繚繞熏著眼睛,最后還是煙灰掉到了桌子上,才馬上反應過來,撲哧吹了一下。

  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身衣服不能用了。

  “不會吧?老朱,你不是個喜歡開這種玩笑的人啊?”劉敏勤覺得朱歷宏說得有點太過于玄學了。

  這TM一個研究生在那里主刀,主治看得難受,副教授都還未必完全看明白,這TM哪里是研究生啊,你去當教授不就得了?

  但是這話又是從朱歷宏嘴里親口說出來的,劉敏勤也好像沒理由可以不信。

  “呵!不會,這就是事實。崽撮你咯。”朱歷宏激動得連蹩腳的沙市話都弄了出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要是你這么說的話,你們科室這是收了個天才啊。我!”劉敏勤道。

  正說著,突然門被打開了,劉敏勤就斷了嘴邊的話。

  然后還順手就要拿煙出去遞。

  然后就看到了林輝摸了進來,劉敏勤便笑道:“喲,輝哥這也是被咱們的老朱帶得下海了?”

  一邊說一邊熱情地遞煙過去,似乎非常樂意林輝也來抽煙似的。

  林輝擺手抱歉:“敏勤哥,這東西我真不會。抱歉,我是下來透透氣,就想著兩個大哥在里面嘛,就進來了。”

  說著就找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下去。

  劉敏勤就嘆了一口氣:“輝哥你不搞這個,你的人生是真的少了一大樂趣,我給你說。”

  林輝歉意地笑,還是沒有接。

  而是道:“敏勤哥,你們剛剛聊什么來著,這么開心?”

  劉敏勤就繼續接了下去:“就你們科那個陸成啊?你知道不?”

  朱歷宏聽到這話便翻了翻白眼。

  這是問對人了。

  林輝點了點頭:“曉得一點。畢竟就是科里面的人嘛,我還是總住院,多少會接觸。”

  心里卻是說,知道啊,不知道我就不進來了,我就是剛剛聽到了你在聊他,我才進來的。而且如果不是你劉敏勤以前是師從何院士的話,我可能也就不進來了。

  劉敏勤這才反應過來:“你看看我這記性,欸,那你和陸成打交道應該不少啊。”

  朱歷宏這時候把煙給滅了,實在聽不下去,索性直接說:“那你們先聊著,我先去喝口水。”

  朱歷宏用屁股想也知道此刻林輝是沒安什么好心。

  林輝于是目送朱歷宏出門,而后說:

  “還行吧,他啊,是有點天賦,但其實也挺可憐的。你想啊,科室里的閔教授就是喜歡搞教學,搞教學就是搞公平教學。這不,小陸他剛學會了一點。”

  “現在連助手的機會都沒了,就是憑著偶爾搞一搞小手術來過日子。”

  “還有剛剛出去的朱哥,威哥,也平時對他教的時間也不多。我現在臨床都還沒搞明白,所以也帶不了。”

  “這不,小陸也就只能在我們科室閑置著唄,床位也都還沒得機會管的。”

  我靠。

  劉敏勤聽后心神一緊,再細細地問了句:“這是啥意思啊?什么情況?”

  林輝便‘一五一十’的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說起來啊,陸成來科室里也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是因為以前搞過規培,還在下級醫院學了點東西,所以來這里讀研究生后,就被邊緣化了。”

  “威哥他們也挺忙的,閔教授更是大忙人中的大忙人,就覺得小陸達到了畢業的標準了,就隨便搞一搞這樣子。”

  “唉,也沒辦法啊。”

  劉敏勤十分戒備地說:“情況是這樣么?”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你問科室里的人都知道,哦,你去急診科也能打聽到他的消息,小陸還經常去急診科你們科室的李東山教授那里蹭手術做。”林輝點頭。

  “敏勤哥?你有什么辦法不?要不,去問你老師要個交換生的名額唄?”

  劉敏勤點了點頭,說:“可以,輝哥,這事情都好說嘞。”

  “輝哥,要不我們今天晚上飛米國去,和川普一起喝酒去呀?我昨天晚上給他打了電話都約好了,就在XIAJIavenue的BACHEBAR。”

  林輝馬上明白了劉敏勤的意思,就是瞎幾把扯酒吧唄。

  “敏勤哥,你可真會開玩笑。”林輝嘴角扯著。

  劉敏勤道:“難道不是你和我先開的玩笑么?”

  “你在這里擱我凡爾賽呢,你以后改名叫林凡得了。次奧,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自己的老師不也是戴老?你怎么不喊小陸去戴老那里當交換生?”

  林輝聞言瞬間苦笑苦著臉,嘆了一口氣說:“送不去了啊,要是能去,我早就送了啊。”

  “敏勤哥,是我太唐突了,謝謝你啊。沒什么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估計朱哥還在手術室等著我呢。”林輝提出了告辭的想法。

  劉敏勤是副教授,林輝是總住院,劉敏勤能直接假著開他林輝的玩笑,但林輝說得很多東西其實都是事實。

  “別啊,輝哥。事情這都還沒說完呢?”劉敏勤站起來說。

  可林輝已經出門而去了。

  劉敏勤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林輝給耍了,但又好像沒有。

  但總就是覺得有一根刺,刺到了自己的喉嚨里,又像是被吃進了胃里面,穿出了胃壁似的,難受得很。

  本來若是林輝只是開開玩笑,還不至于這樣,但是林輝那一句送不出去了啊。

  半真半假的語氣,還真讓他琢磨不太透。

  這事情整的。

  陸成可憐嗎?

  可憐個屁!

  他都差點上天了,已經達到了所有研究生都達不到的高度。

  但陸成不可憐嗎?

  那也未必,別人的研究生都至少有五年的被教學時間,而陸成的研究生生涯到一個月的時候,就成了野生的了,這對他來講,根本不公平。

  在陸成這個年紀,哪個人不是被老師耳提面命著成長的,就算陸成的天賦好點,也不至于就要后面幾年就這么自己一個人誤打誤撞地走吧?

  一個老師,就算是學術和學識再厲害,也不能夠把自己的學生教到與自己等同的地步,等他成長到了一定的層次,就總歸會厲害,然后自己去尋找自己的路。

  那時候才是野生的,這個時間可以略有縮短,但這對于求學的人來講,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事兒弄得。

  朱歷宏等到了林輝后,錘了他一下,問:“被打了么?”

  “沒,就是被取了一個綽號,叫林凡!”林輝笑著回說。

  “你活該!誰讓你不做人該做的事情,凡爾賽就算了,還要給別人丟根刺來著?這事情說到底與劉敏勤都犯不著。”

  林輝說:“我這也不是沒辦法么,我要是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至于去坑敏勤哥啊,這個人情可是要通了天的。”

  “如果不是覺得我這個當師父的,好像是小陸幾個師父里最差的,最給他教不了什么東西的,心有愧疚,我才懶得這么做。”

  朱歷宏說:“你不是可以保他畢業么?這就是很大的贈與了啊。”

  “朱哥,你覺得小陸會擔心畢業的問題么?現在有的就是兩個臨床課題,做完發兩篇二區的隨隨便便,一篇就夠畢業了。”

  “況且,閔教授的學生,也都能畢業啊。當時是我年輕氣盛地嘴欠,喊他讀了雙學位博士,才拿到了老師的身份,啥都不為他爭取點。”

  “師父的帽子戴著也難受,我就想著他能有機會多學習幾天,別那么快地就直接一頭扎進臨床里。”林輝說得很認真。

  朱歷宏道:“但是閔教授的意思好像是要他就直接在臨床上摸爬滾打上去,這樣子的路子也未必不行。”

  林輝也知道這是閔宏的意思,但他還是說:“從臨床上一路摸爬滾打當然是好事,但如果在摸爬滾打完后,還沒有正確地導向的話,那他可能就覺得一輩子都摸爬滾打就足夠了。”

  “其實摸爬滾打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站起來看世界啊!”

大熊貓文學    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