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在這一刻,阿青忽然意識到了,她也許高估了那個名叫石青君的女人。
阿青雖然嘴上說著可以不在意石青君來到花月樓聽曲子的真正目的,卻也還是猜測了有可能和徐長安有關、亦或因為設立在北桑城用來收集道韻的陣法需要她調理,又或者說…花月樓那些命數無法被改變的姑娘也是很好的觀察對象。
然后才輪到關心祝平娘和李知白,以及是否發現了她的存在。
這些想法的順序,正是這些事情的重要性在阿青心里的順序。
徐公子最重要,然后是天道相關、再然后是花月樓的姐妹們…然后,才輪的上其他人。
但是,此時她從姑娘們口中知道的石青君…讓阿青一時間無言。
包下了一整個蜜餞坊的零嘴。
可以被貼著滿臉條子,還樂此不疲的準備繼續來一把,直到將給石青君貼條子的小姑娘貼了滿臉才罷手。
貪吃,貪玩…睚眥必報…?
這是朝云仙子?
以及,阿青忽然想起了,石青君剛剛說要將舞曲、將姑娘們的節目全部看完再離開…
于是,這是否可以說她是——好色的?
嗯???
阿青一時間懵了,她精神有些恍惚的去取了一些點心和酒水,用食盒裝好后才往宴臺去,打算給祝平娘‘請安’。
“青姐姐,平娘不太愛吃金風樓的點心。”黃丫頭看著阿青手里的食盒,提醒她:“就帶一杯酒就好了,拿這么大的食盒做什么。”
撇撇嘴,黃丫頭昂起頭:“莫要忘了,平娘晚上吃的可是公子做的飯食,她能有肚子吃金風樓的點心?”
阿青:“…”
“…姐姐?”
阿青依舊有些懵著,沒有回應。
反倒是一側的樂伶打斷了黃丫頭的話,提醒她:“平娘在宴臺上,那宴臺上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你讓青妹妹就帶一杯酒,那算什么?”
“…哦,也是,公子和云姑娘…還有仙門的客人都在呢…”黃丫頭若有所思,搖頭晃腦的:“所以,點心…是給云姑娘帶的?”
“吃不吃是她的事情,反正平娘也不缺那點,但是禮數還是要做足了。”樂伶笑吟吟的輕輕拍了一下阿青的后腰下三寸,順勢推了她一把:“去吧,別讓平娘等太久。”
黃丫頭見狀,一下就急了,推搡著就和樂伶去角落里打鬧了,只留下阿青呆呆的扭了扭腰,偏著頭。
此時,正在想事情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剛剛…她被花月樓的樂伶占了便宜。
或者說,在阿青心里,這種級別的接觸根本就不算什么占便宜,都能一起沐浴的,哪里算的上是什么騷擾。
她拎著食盒,往宴臺去,口中嘟囔著什么。
“石青君…食、色…閑…”
都讓她占個遍了。
這還是石青君嗎?
阿青本以為自己這樣已經算是墜落、墮落的。
卻不想,原來石青君墮落的不比她慢多少。
是,石青君沒有和她一樣說想要做一個青樓的姑娘,但是不要忘了,以前的石青君是什么樣子。
和最巔峰的她相比,考慮到那垂直落差…石青君摔的只怕比她這個魔門娘娘還要慘,墜落的還要厲害。
可是為什么?
莫非她也有心上人了?
身子不干凈了?
阿青腳步在漆木回廊上愈發清晰,胡思亂想的直到轉彎處,她忽然聽到了一陣溫和、讓人心動的聲音后,這才停下腳步。
‘公子…?’
阿青看著盡頭那站在窗戶前有說有笑的一男一女。
阿青還沒有見到過,徐長安能夠和云淺之外的女子交談的如此暢快,甚至嘴角的笑容都沒有收起…更是沒有提起什么‘安全距離’,哪怕那女子貼上來給他整理衣裳,徐長安都沒有任何避嫌,只是安然看著對方。
‘啊…身材真好。’阿青望著那女人,已經形成了青樓姑娘的思維定式,她第一眼看的就是女子玲瓏有致且完全遮掩不住的身材。
然后第二反應才意識到是…
‘李知白。’
原來是公子的先生,那也難怪了。
沒想到…關系居然這樣的好嗎?
見到那親昵的場面后,阿青眨了眨眼,同時李知白的重要性在她心里一瞬間拔高了數個檔次。
嗯,說實話,在之前…哪怕李知白是她和石青君之下的第一人、哪怕李知白在修仙界的人氣很高,就算是魔門…呸,是圣教。
哪怕圣教里都有大半得李知白恩惠的人…阿青也完全不關心李知白這個隱仙,對她幾乎沒有了解。
沒辦法,當時的阿青眼里只有石青君,哪里有李知白的位置?
再說,李知白基本不可能突破到乾坤境,相比之下,祝平娘都比她值得關注。
但是,在這一刻,阿青對李知白的改變瞬間刷新了,對方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瞬間就高大了許多。
“啊…”
阿青輕輕捂著嘴唇,拎著食盒的手顫了兩下。
方才…
李知白是不是捏了捏公子的…臉?
阿青的眼睛一瞬間就泛起了亮光。
會是什么感覺?
是軟軟的?還是有彈性的、溫度又是什么樣子?
阿青心跳瞬間加速,在這一刻,石青君墮落什么的事情,已經被她丟到腦后了,表示完全沒關系。
此時,因為沒有隱藏自己的存在,所以她的到來第一時間就被徐長安和李知白發現。
不過徐長安覺得阿青是難得讓云淺說喜歡的女子,所以沒關系。
李知白知道了阿青是石青君的‘學生’,又是祝桐君的女兒…在她眼里,直接就把阿青化為了自己人,于是也沒關系。
李知白甚至特意對著遠處的阿青點點頭,示意她稍候片刻。
阿青屈身隔著一條回廊朝著李知白和徐長安的方向行了一禮,旋即深呼吸了幾次,繼續等著。
拎著食盒,在巷子那里呆呆站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走過去,現在不是過去打擾那和諧氛圍的時候。
阿青勾起嘴角。
先前,徐長安沒有被時空暫停的事情,她可是知曉的…也就是說,她對著石青君行禮的畫面,公子肯定是看見的。
是…給李知白匯報嗎?
阿青笑著。
她現在更在意的是,在正事之后,公子和這位李姑娘特意走出來…是有什么話題要說?
“先生,該回去了,讓祝姐姐等的久了,她會鬧的。”
“桐君…她鬧的時候,你這個做學生的就在一旁看著?”
“您若是要學生的幫助,那…我就來。”
阿青:“…?”
她歪著頭,頭上飄起了一個問號。
如果她身為女子的身份、對于女子心理的把握沒有錯的的話…李知白剛剛的話,是在——
撒嬌?
是在撒嬌吧。
一定就是在撒嬌。
阿青很篤定。
表面上是埋怨徐公子不幫助她,其實就是嗔怪的撒嬌。
只不過因為李知白的語氣和表情,所以看不太出來多少嬌的部分…但是阿青確定,那絕對就是撒嬌。
這語氣和對話的內容…和她所想的怎么不太一樣?
阿青再一次抬起頭看向李知白那張嚴肅認真的面容,然后眼里的疑惑更加濃郁了。
她以為,李知白和徐長安這兩個認真的人在一起,應該會討論更加…深刻、更加有意味、更加有韻律的話題?
比如長生啊、輪回啊、修行啊…天劫啊…之類的?
卻不想居然是這種軟軟的話題。
這種怪異感就好像她聽見石青君在一旁打牌。
不過即便李知白是在撒嬌,但是阿青也沒有任何吃醋、不適的感覺,她只有羨慕,甚至站在云淺那邊的她,也沒覺得李知白這樣有什么不妥。
真說起那種不檢點,她覺得祝平娘要過分。
阿青可是聽姐妹們說了,祝平娘當時眾目睽睽之下把公子拽進了小亭子,然后還拉下了簾子,兩個人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下午。
出來的時候,祝平娘鬢角微濕,衣衫不整的,頭上的簪子甚至都掉了。
天知道她在里面干了什么。
這也就是堅信公子的人品,換個男人,她就要懷疑祝平娘吃了人。
相比之下,李知白不知道要干凈、純潔多少。
這個平日里連衣裳都只穿道袍的女人,在阿青心里有可能是目前整個花月樓里最“純潔”的女人,沒有之一的那種。
云淺是人妻,不算。
溫梨本來有機會的,但是溫梨現在會在意容貌、會開始化妝了,所以她比不上李知白。
祝平娘清純是清純,但是說到底是合歡宗的‘余孽’,她只是在男女之事上容易害羞,但是祝平娘理論知識可是拉滿的,只是沒有實踐過。
于是,李知白這個隱仙才是那個真正干凈、純凈的女子。
‘說起來…她這種大氣大方、卻又十分純凈、以及身材很好、地位很高…甚至偶爾會不經意間撒嬌的女子…該是非常適合做正妻的類型?’
阿青不知道為什么的,腦袋里忽然起了這樣的想法。
似是李知白這樣的女子,應該是各種男子心里最適合做‘妻子’的人選吧。
“…我在想什么呢。”阿青微微懵后,回過神來,將雜亂的思緒從腦海中甩出去,然后繼續看著前方二人互動。
松了一口氣。
就算李知白很適合當正妻,但是也沒關系,公子一瞧就不是會對這種姑娘心動的人。
再說,阿青慢慢也發現了,李知白那種撒嬌很明顯不是女子對男子的,更像是師父對成長起來的徒弟…或者說是…娘親對兒子的?
原來不是女人,是娘親。
阿青輕輕拍打臉頰,讓自己精神了一些。
合著,李知白在這里面扮演的是‘娘親’的角色,也就是說…自己以后做侍女的話,云姑娘上頭還是有一個娘親的。
真是好奇怪的感覺。
“長安,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此時,李知白收起笑容的認真開口,極其了阿青的注意力,她側耳傾聽。
“您說。”
“你…怎么看待仙人?”李知白問。
阿青聞言一愣,隨后頻率極快的使勁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個。
公子和李知白之間的話題就該是這種嘛,怎么能是女子之間的閑話呢…太不符合預期了。
不過…如何看待仙人?
阿青臉色怪異。
詢問這種話嗎?
仙人?
仙人算是什么東西,仙人能擋得住道韻鎮壓?
阿青意識到了,李知白說到底并未有登臨乾坤,有些事情和天道相關的,她與石青君看的清楚,李知白卻霧里看花…所以李知白才會覺得徐長安和仙人有關。
殊不知,徐長安在阿青這里早就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天道之子’、亦或是‘天道化身’這種性質了。
‘公子的存在,不知道比仙人尊貴多少…’
阿青這樣想著,卻也有些想要知道徐長安是如何看待仙人的。
只聽徐長安開口道:“如何看待仙人?”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先生,我現在修行都沒有弄明白,您問我這些?我不是只能回那些說書先生的傳聞、傳說了?”
這也太鬧笑話了。
修行界的仙人是什么概念、是否真是存在,以及歷史上有那些有名仙人的傳說…他可是一竅不通的。
“沒關系,隨意你說。”李知白擺擺手。
阿青跟著點頭。
沒錯,就是要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說出來的才有意義,才能讓她窺視三分天道的想法。
“那我說了,您可別笑。”徐長安深吸一口氣后,說道:“仙人,是得道者。”
“得道者…嗯,這也是個不錯的解釋。”李知白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得道者?
阿青若有所思。
的確有道理。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道是什么?
對了。
道就是公子。
公子就是道,這樣想應該沒錯。
那么假設公子就是‘道’…
得道者,是誰。
云淺?
按照這個邏輯,是不是可以說云淺就是天地間唯一的得道者,是這片天地唯一的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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