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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云姑娘的認知

  祝平娘和李知白聊得正開心,雖然之前阿青忽然停下舞蹈的動作讓她有幾分疑惑,但因為難得能夠靠在李知白的肩頭,所以心情極好,也就顧不上去理會什么阿青。

  李知白本不會這樣寵著祝平娘,但是當她發現阿青和掌門隔著距離對視后,心思一片凌亂,暫時也顧不上祝平娘,就隨著她去胡鬧了。

  李知白的視線落在臺下那恢復了狀態,重新開始起舞的阿青,輕微瞇著眼睛。

  和溫梨一樣,她也隱隱能夠感覺到,阿青此時的狀態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無論是眼神、還是身形、姿態都變得更加輕盈,好似掙脫了枷鎖。

  其實阿青的心境本身并沒有任何的提升,之所以李知白和溫梨會產生這種錯覺,純粹是因為她以前住在花月樓里,還是要擔心、要避免被石青君發現的。

  而如今,不用再擔心哪天從天上下來一劍將她這具身體斬去,自然就會放松下來,毫無壓力之后更是輕松愉悅。

  阿青不知道,她的這份愉悅在李知白看來卻成了和傳道恩人‘重逢’后的歡喜。

  兩個女人貼在一起坐著,卻心思各異。

  于是,在一旁的陸姑娘眼里,祝平娘和李知白的狀態著實有些…奇怪。

  雖然祝平娘依偎著李知白,表情也帶著幾分幸福,可陸姑娘怎么看怎么覺得李知白心不在焉的…于是,這兩個女人在一起意外的有一種夫妻之間‘貌合神離’的既視感。

  同時,祝平娘忽然見到徐長安朝她走過來,笑容便愈發燦爛,她抱著李知白的手臂,依靠在她的肩頭,翹著腿對著徐長安的方向勾了勾。

  徐長安:“…”

  阿這。

  她是在炫耀。

  確定在炫耀。

  祝前輩真的是太好懂。

  顯然就是在向自己炫耀她和先生的關系親近。

  “行了,你這是什么表情,有些無趣了。”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見的‘嫉妒’,祝平娘撇撇嘴,隨后說道:“這演出還沒結束的,你不陪著云淺一起看舞,找我們做什么?”

  李知白此時也回過神來,她看向徐長安,同樣有疑惑。

  “祝姐姐。”徐長安面露歉意:“我找…先生有些事情要說。”

  很抱歉打擾了祝平娘和李知白‘秀恩愛’,但是他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

  祝平娘聞言一愣,腦袋上幾個幾個問號,一時間也不依著李知白了,更是松開了她的手,整個人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雙眼緊緊盯著徐長安。

  “長安,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事找阿白要說?”祝平娘瞪著他:“你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的?阿白能夠知道,我不能知道?”

  李知白也有些驚訝:“長安,你有什么想要說的,直接說就是了。”

  聽見李知白的話,祝平娘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阿白還是懂事的。

  但是徐長安就很無奈了,關于那位前輩的事情他之所以要避開祝平娘,還不是因為之前李知白就是刻意避開祝平娘和他說的。

  很明顯,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和她說的是關于什么事情的。

  “咳…先生,這只怕…不太合適。”徐長安嘆氣,在這一刻,他覺得身上來自祝平娘的視線更加尖銳了,好像要將他刮下一層皮似得。

  “不合適?”李知白眨眨眼。

  長安特意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要…

  忽然,李知白愣了一下。

  要避開桐君。

  不會是…要說掌門的事情吧。

  長安也注意到,阿青先前發呆是在盯著掌門看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得避開桐君,被她知道掌門在這里聽曲子,還不知道鬧出什么亂子。

  “我知道了,出來說話。”李知白站起身,率先朝著門外走去。

  祝平娘:“…?”

  她看著李知白毫不猶豫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動。

  合著,真就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啊。

  至少和自己說一下,為什么自己不能聽、有什么是自己不能聽的吧。

  祝平娘呆呆的看著李知白的身影遠去,又摸了摸身邊椅子上殘留的溫度,一時間咬牙切齒。

  “長安,你做的好事。”

  到手的阿白,就這么跑了。

  “祝姐姐…我也是沒有辦法,具體的事情,您還是親自詢問先生的好。”徐長安很無奈。

  “…誰管你們,愛說什么說什么,與我有什么關系。”祝平娘撇撇嘴,此時她也反應過來,猜測了一下,覺得無非是和拜師相關的那點事情。

  不讓自己知道,應該是怕自己摻和拜師宴,又或者是不想她摻和‘打響’徐長安名氣的事情?

  感覺應該不是。

  可祝平娘實在是找不出還有什么事情不能讓自己知道…這么多年下來,她連李知白喜歡穿什么顏色的里衣都知道,還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不想讓我知曉,我還不想知曉了呢。”祝平娘扭頭哼了一聲:“還不抓緊追上去?讓阿白等著你?”

  “…是。”徐長安看著這個鬧別扭的姐姐,苦笑一聲,轉身跟上了李知白。

  只留下祝平娘獨自一臉不滿,她捂著心口,心跳一陣加快。

  她本來想讓長安嫉妒自己的,這下好了,她變成嫉妒的那個了。

  不是嫉妒徐長安有機會和李知白單獨相處,而是嫉妒李知白。

  憑什么長安愿意和她說,卻非要避著自己…?

  “罷了…”祝平娘握拳。

  既然不讓她知曉,就一定有不讓她知曉的理由,祝平娘的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所以她完全不會去追問,因為那才是無理取鬧。

  她之所以鬧別扭,只是因為…

  她吃醋了。

  心里很酸。

  現在她的日子過的也是奇怪,她是怎么變成現在兩頭吃醋的樣子的?

  長安總是這樣區別對待的,實話說,祝姑娘差不多也習慣了。

  早晚有一天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好。

  自己可不比阿白差。

  “啊…討厭。”心里想著要豁達,可祝平娘口中那哼哼唧唧的聲音還是表明了,她因為徐長安的舉動很不開心。

  陸姑娘:“…”

  一旁的陸姑娘看見自家姐姐好似小孩子一樣的鬧別扭,揉了揉眉心,決定還是好好看阿青的舞。

  本能告訴她,現在去安慰祝平娘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說不得自己好言好語過去,她還會冷不丁反刺兩句,所以自己才不要熱臉貼了冷屁股。

  祝姐姐的感情她現在當真是懶得摻和了,有這個時間還是想想有什么渠道可以盡早將云淺…不,將徐夫人身邊第一侍女的位置定下。

  陸姑娘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看著距離她不遠的云淺。

  因為是近水樓臺,所以才要趁早。

  不然的話,誰知道她一個疏忽,會不會冒出其他的壞女人與她爭搶夫人身邊侍女的位置。

  “哼…”

  陸姑娘偏著頭,手指隨著下方阿青的劍舞一下一下打著節奏。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優勢的。

  畢竟,她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喚云淺‘徐夫人’的人,誰敢說做侍女比她要更合適?

  對于侍女的位置,陸姑娘勢在必得,以后就算是祝平娘要和她爭搶,她也不會放手…

  只不過。

  陸姑娘心想自己還不是一個完美的侍女,她管理花月樓還行,但是如果說細致入微的照顧人…還需要修行。

  ‘要做好侍女相關的修行。’

  陸姑娘和阿青都這樣想。

  窗外是一片漆黑,細雨如絲,李知白停在走廊的窗前,微微提著裙角,旋即隨手布下結界。

  沒過多久,徐長安就毫無阻攔的踏入她的結界。

  “先生。”徐長安嘆氣。

  “教你惹她。”李知白看著徐長安那一臉疲憊和無奈,忍不住勾起嘴角,略帶嗔怪地說道:“桐君的性子本就麻煩,你這還主動撞上去。”

  “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徐長安對上李知白笑意盈盈的眼眸,微微一怔。

  實話說,他還是有些不太能夠適應這樣微笑的先生,總覺得下一秒拿出戒尺的嚴肅女人才是李知白。

  “行了,一會兒你給她倒杯水,哄哄也就是了。”李知白心想桐君可喜歡他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的。

  語氣一頓,她深吸一口氣,視線下垂看向徐長安腰間那塊反射著燈火的琉璃玉。

  “所以呢,找我是想要說什么。”

  “和那位前輩有關。”

  “果然…嗎。”李知白應聲。

  真是與掌門有關,不然長安不會這般著急,甚至連桐君的心思都沒空照顧。

  她已經能猜到了。

  “怎么了,她不是正在看舞?”李知白問。

  徐長安深吸一口氣,心中組織語言。

  他修為不夠,對于時間和空間的本質尚不了解,于是不能說之前那一幕是時空都被暫停,他簡單描述了一句。

  “先生,剛剛…所有人都不動了。”

  “嗯?”

  李知白一怔。

  所有人都不動了,什么意思?

  等到李知白重新看過來,徐長安才抬起頭,如實說道:“那些不動的人里,也包括您。”

  此時,徐長安在猶豫一件事。

  他沒有被定身的事情可以告訴李知白。

  但是…

  云姑娘同樣沒有受到影響的事情,要告訴先生嗎?

  云淺不在意。

  不關云姑娘的事兒。

  她都不用怎么細想,就知道夫君猶豫歸猶豫,但是最后一定會將她的事情和李知白盡數說清楚,畢竟李知白有他絕對的信任,之所以猶豫,不過是下意識的選擇。

  而在這一刻,云淺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思考。

  那就是…剛剛從徐長安那里得到的那個問題。

  我可是不信輪回的,誰知道以后再見面了,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若是以后有機會和小姐一同成仙,豈不是一件是好事兒。

  “以后再見面了,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嗎…”

  云淺低下頭。

  這還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即便是云淺,也不知道如何去回應,因為這件事本就落在她和夫君的身上。

  夫君的名字叫做徐長安。

  這一世是如此。

  上一世呢?

  云姑娘記不得了,因為她并不是‘她’,只是一個名為‘云淺’的姑娘,以后是要永遠伴隨名為‘徐長安’的記憶一同住進寶庫的。

  她會是徐長安的妻子。

  而不是別人的。

  不…倒也算不上別人?

  云淺歪著頭。

  和徐長安帶著記憶不同,云姑娘就是一張白紙,她所有的一切的常識、一切行事的準則都來自徐長安。

  和他相遇的那一瞬,是她開始變得像人的第一步,云淺覺得夫君還在一天,在這一點上她是不會有什么改變。

  只要夫君活著,云姑娘就是一個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

  云淺視線落在窗外。

  眼前雨落紛紛,云淺看著雨水落下,目不轉睛,此時…她想起了和夫君一起在島嶼上生活時候,那每年落下的雪。

  這些雪年年都會下,將世界染成白色。

  她會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眼看著它在掌心融化。

  那些雪年年都會落下,可來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樣的,就好像她身邊的人一樣…換了又換、換了又換。

  但是…真的換了嗎?

  哪怕來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樣的,可雪終歸是雪。

  雪花從天上落下的時間對于她來說太過短暫,即使是將其抓在手心也很快會化掉,所以…她只能給自己起一個‘云淺’這樣的名字,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的體會這轉瞬的美好。

  她看雪花的時間短,可雪花看她的時間很長,那是短暫而美好、是傾盡一生的時間。

  所以她覺得身為云淺沒有什么不妥。

  假設如果她永遠都是她,那么…豈不是說,她身邊的夫君總是在‘換’的?

  哪怕本質上是同一個人,可她仍然不喜歡這樣做。

  那么答桉就已經有了。

  輪回以后的相遇,不會是同一個人,也不需要是同一個人。

  每一個夫君,就應當有每個對應的姑娘。

  云淺是其中一個。

  不會是最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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