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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6 石青君想要做花月樓的常客

  臺下。

  陸姑娘一邊聽丫頭們唱戲,一邊和身邊的姑姑隨意聊著天。

  她的語氣頓了一下。

  想起了臺上的那位溫仙子。

  陸姑娘本來不是很喜歡溫梨,因為溫梨看起來和徐公子的關系過于親近,加上云淺看起來瓜兮兮的,她擔心云淺會被壞女人給騙了。

  畢竟,花月樓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壞女人。

  但是現在,她很是內疚,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溫仙子。

  平娘和心上人去甲板上喝酒、過二人世界了,自己又落荒而逃,那現在臺上,豈不是就剩下了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和…溫仙子獨自一個人?

  她完全想象不到,被云淺喂食過的溫梨現在要怎么過三人世界。

  陸姑娘只是稍稍帶入一下,就要尷尬死了。

  關鍵是,戲臺上唱的曲子還都是情情愛愛的…這下會更尷尬,那位溫仙子一個人呆在粉色的氣氛中,一定會格格不入,甚至可能打擾了公子的二人世界。

  如果自己在,兩個人有對方陪伴,興許不至于那么難受。

  但是對不起。

  陸姑娘雙手合十。

  雖然逃跑很可恥,但是有用。

  溫仙子怎么說也是來自仙門的女人,替自己這樣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承受苦難是很正常的吧。

  她覺得以自己的年齡,在那位仙子面前,自詡為一聲小姑娘,應當是算不得裝嫩的。

  但是既然有人給自己承受苦難,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姐妹。”陸姑娘杵了一下身邊的姑姑,意有所指“你說,要不…讓丫頭別唱那些情情愛愛的,換點可樂的、合家歡的如何?”

  “欸?”姑姑愣了一下,沒有明白陸姑娘的意思,“為什么?先前不是說云姑娘也來了,才要丫頭們唱這些的嗎?”

  因為云淺和徐長安都在,所以讓丫頭們唱些情愛的,她們夫妻倆說不得都愛看。

  “我是覺得,感情戲碼公子和姑娘可能會喜歡,但是對于單身的丫頭來說…獨自聽戲,會不會太孤獨了。”

  陸姑娘默默的說道“反正,公子和云姑娘的恩愛,也不需要看這些戲來增長感情。”

  姑姑在一旁都聽笑了,眼角的細紋都出來了,她無奈的說道“您呀,就是太慣著這群丫頭了,這兒的丫頭就算單著,可誰會聽幾句情愛就孤獨?”

  說著,姑姑順手路過的吃瓜的少女拽過來,說道“清蓮,你沒有對食吧。”

  “啊?哦。”少女放下手中瓜,被姑姑抹了抹嘴角的果汁,有些懵的點頭。

  是啊。

  她一直單身。

  樓里的姐姐們都嫌棄她年歲太小,說她得再長兩年才給她找對食。

  “你聽戲,會覺得孤獨嗎?”姑姑問。

  “沒有啊。”吃瓜少女瞧著自己的瓜,眨眨眼“姐姐們的戲很好聽。”

  “沒你事了。”

  “哦。”

  隨著吃瓜少女的離開,姑姑對著陸姑娘說道“咱們這兒的丫頭心都大的很,您就不用憂心了。”

  陸姑娘“…”

  她沒有說話。

  她擔心的哪里是自己樓里這群不要臉的妮子,當然是仙門的溫仙子。

  不過她也不好解釋,于是只能在心里對著溫梨說一聲抱歉。

  事到臨頭的確不好讓丫頭們重新排戲,只能勞煩溫仙子和那對小夫妻再看一會兒感情戲了,再說…她覺得云淺應當會喜歡和徐長安一起看愛情戲,所以,只能委屈仙子。

  云姑娘高興,便比什么都重要。

  陸姑娘想著,推開窗子,瞧著外面深夜中的黑暗與乍破黑暗的勾欄燈火,緩緩呼出一口氣。

  今日她的心情很好。

  不知道如何的,莫名其妙的好。

  窗外,一團團燈火好似一簇簇的彩色的雪,映入眼簾,琴聲悠揚,燈火灼灼,映照的陸姑娘臉色紅紅的。

  她坐在窗邊,瞧著雨水慢慢的落在掌心,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的從掌心滑落,面上露出了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彷若少女一般安心的笑容。

  很舒服。

  說不出的舒服。

  對于陸姑娘而言,似乎是往日不喜歡一片黑夜都變得親近了起來,猶如初見祝平娘時候,她帶給自己那種好似娘親的溫暖。

  只是,這種溫暖在她感情變質后,就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

  忽然有一種感覺。

  似乎自己和頭上的老天爺很親近。

  嘆氣。

  她也是心情太好,所以想的多了,便繼續聽戲。

  事實上。

  陸姑娘想的沒錯,相比于被盯得死死的、名為秦嶺的祝平娘的大女兒、‘天子一號’大惡人,她這個初心就是讓云淺高興的二女兒…各方面都得到了天道卷顧。

  無形之間,陸姑娘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不過這種變化不大,至少不會明顯到讓徐長安發問,而他不問,云淺就不會在意。

  但是有其他人會在意。

  比如阿青和石青君。

  她們都第一時間的發現了陸姑娘的異樣。

  實在沒有辦法,對于觸及乾坤境的二人而言,陸姑娘身上那股濃郁的卷顧已經到了沖破天際的級別,如同她們可以觀星破命,陸姑娘那股氣運幾乎已經可以化作洪流,影響到她的運勢。

  “…”阿青眼角微微抽動,低著頭對著身邊的黃丫頭說道“陸管事…還真是厲害的人。”

  “沒錯啊,陸管事就是很厲害的人。”黃丫頭使勁的點頭。

  “…罷了。”

  阿青心想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忽然降下的卷顧只是能夠迅速改造陸姑娘的體質、讓她變得幸運一些,除此之外也沒什么。

  低眉。

  阿青現在也是麻煩事多了,見怪不怪了。

  反正遇到無法理解的事情,往徐公子身上放總是沒錯的。

  這位陸姑娘能去臺上參加家宴,總歸是徐長安認可的人。

  可阿青到現在都不知道陸管事的名字,這件事在花月樓里是個禁忌,誰都不知曉。

  她權當沒看見好了。

  石青君則是意外的看了一會遠處的陸姑娘。

  在走的更遠的石青君眼中,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這突兀出現天道卷顧,簡直就是在昭示,陸姑娘才是大爭之世的主角。

  如果是遇到徐長安之前的她,見到陸姑娘身上那濃郁的‘道’之氣息,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收她為徒。

  可如今,道韻她都不在意了,又何況一個天卷者。

  只是有些疑惑。

  為何會出現這種事情?

  那個姑娘,是桐君的侍女吧…還是說,又和徐長安有關?

  此時,因為石青君在盯著陸姑娘看,圍繞在她身邊的女子們注意到了,便說道“石姐姐,那位是咱們花月樓的陸管事,是不是挺好看的?她可是平娘帶大的姑娘,當然與我們不一樣。”

  “陸管事?”石青君點頭,然后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這一個問題,直接讓周圍的氣氛凝固了下來。

  女人們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只是有個膽子大的小聲說道“大家都不知曉陸管事的名字的,所以姐姐您問,咱們也不知曉。”

  “沒名字?”石青君若有所思。

  到了她這個境界,的確已經沒人知曉她叫做‘石青君’了。

  “不是,只是我們不知道,也不敢問。”有女人壓低了聲音“石姐姐,你還是別好奇了,若是惹得管事不高興,我們可是要受罰的。”

  “嗯。”石青君點頭,她只是隨口一問。

  陸姑娘是桐君的侍女,總是走不掉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慢慢觀察,便不急一時。

  見到石青君不再好奇,女人們松了一口氣。

  誰敢問陸管事的名字啊。

  平日里都是叫陸管事的,有面子的喚一聲陸姐姐,至于那位的名字…這可是花月樓里最大的禁忌,是比偷看平娘洗澡還大的禁忌。

  可不敢問。

  至于說原因,其實姑娘們也都猜得到。

  無非是名字不好聽,畢竟祝平娘起名字的本事擺在那里,所以對于這種誰提了誰倒大霉的事情,心照不宣。

  “對了,清蓮,方才姑姑把你叫到陸管事面前,問了你什么。”忽然有人抓住一旁吃瓜少女的手。

  “欸?”吃瓜少女愣了一下,見到身邊這位漂亮的不像話的石姐姐也看過來,才紅著臉說道“姑姑問我…孤獨嗎。”

  一瞬間,在場的女人們都懵了。

  這什么情況,她們這能沒有聽得明白。

  “孤獨?”石青君瞧了一眼吃瓜少女手中的瓜,自己也拿起一塊,吃了一口后心想她的確是想要一個人說說話的,這算是孤獨嗎?

  關愛空巢掌門。

  “姑姑一定是在考校她。”反應過來的女人們篤定的說道“姑姑不是才花銀子給她找個學堂的先生嗎?”

  “有道理。”

  “的確,清蓮,你是怎么回的?可不能讓姑姑覺得送你去上學的銀子白花了。”

  吃瓜少女眨眨眼“我說我好好的,不孤單啊。”

  “…這是負分回答吧。”

  “就是。”

  “回去,重新說一遍。”

  此時,幾個女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一會兒,然后在石青君那平靜的眼神中湊出了一個有文化的答桉。

  “妮子,你回去與管事,不,是和姑姑這么說。”華裳女人在吃瓜少女身邊小聲說道“就說…孤獨這兩個字拆開看,有女孩兒,有瓜果,有走獸,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道。”

  吃瓜少女頭上飛起來幾個問號。

  另一個女人及時接話道。

  “夏日的傍晚,你看著空中嗡嗡飛舞的飛蟲,樓里貍花跳上屋檐,你手中拿著吃剩下的半塊西瓜,忽然覺得好像過了半輩子,又好像只過了半分鐘…這就是孤獨的感覺,對,就這么去和姑姑說,快去。”

  她們這些女人的學可不是白上的。

  吃瓜少女“…”

  少女看著手中吃剩的半塊西瓜,又看了看一旁神色難得怔住的石青君,總覺得似乎不是這么回事。

  瓜挺好吃的啊,怎么就讓她變得孤獨了。

  可一眾女人都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就把吃瓜少女攆了回去,讓她重新給上答桉。

  畢竟,若是讓姑姑認為這丫頭的學白上了,她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石青君瞧著少女一臉茫然的朝著陸姑娘走過去,嘴角出現了一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意。

  她發現這兒的女子都是很有趣的人。

  瓜的味道也不錯。

  只是…

  孤獨嗎?

  她一路走來,的確是一個人的,只是以往的石青君眼中看不見空中嗡嗡飛舞的飛蟲、看不見塵世的貍花跳上屋檐,更從未有吃過什么瓜果。

  于是以往的她不知曉孤獨的滋味。

  如今,卻是了解一些了。

  石青君將手中一片西瓜吃的干凈,擦了擦嘴角,于是就瞧見一旁的女人又遞上來一塊,似乎知曉她很能吃。

  接過西瓜,石青君忽然改了主意。

  她本來是因為徐長安在,所以才來瞧瞧。

  可是如今看來,她似乎可以常來坐坐了,理由能數的出來的有許多,除開祝桐君的原因,方才那個出現好似天卷者的陸姑娘簡直就是最好不過的理由。

  以及,云淺和徐長安在上朝云之前,就是生活在北桑城的人。

  “姐姐可喜歡我們這兒。”有女子恰到好處的問石青君“若是喜歡,便常來玩。”

  “好。”石青君點頭。

  此時,正發生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朝云仙子時隔不知道多少年,第一次說了自己有了喜歡的東西。

  “以后真的要常來玩呀。石姐姐你出手這么闊綽,可要來照顧妹妹們的生意。”有壞女人笑著。

  “你就知道銀子。”立刻有姑娘們嗔道,于是兩人鬧在一處。

  石青君收回視線,她看著遠處吃瓜少女紅著臉在和姑姑說什么。

  而陸姑娘和姑姑聽著少女說著文縐縐的話,笑做一團。

  石青君清澈的眸子泛起漣漪。

  “石姐姐你別聽她們胡說,下次你來,妾讓姐妹們排一處好戲。”有女人歉意的和石青君說道“只是,咱們這缺一個青衣,到時候姐姐可別失望,不過…以后一定會有一個好青衣的,平娘可是答應過我們了。”

  石青君應聲。

  她會偶爾來聽聽這兒姑娘們唱戲,吃些零嘴蜜餞。

  在這一刻。

  朝云仙子。

  青州之君。

  青州最大的宅女…忽然想要做花月樓的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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