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娘眨了眨眼,眼里的茫然更甚了。
陸丫頭喜歡自己…?
她知道啊。
陸丫頭不光喜歡她,還喜歡徐長安,還喜歡云淺呢。
再說了,丫頭方才忽然道歉,又趴在自己腿上哭,和喜歡自己有什么關系?
奇怪的瞧了一眼一本正經的云淺,祝平娘心想云淺真的有看明白發生了什么嗎 應當沒有吧,不然為什么要說這種大家都知道的話。
這個云妹妹瞧起來瓜兮兮的,和當年的阿白一個樣子。
也對,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怎么指望云淺能看明白的。
一旁的云淺看著祝平娘陷入沉默,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她看的自然是清楚的。
陸姑娘在那兒心動的厲害,而祝平娘是遲鈍的女人,一句安慰的話也不說,似是中,這樣的女子多半是要錯過因緣的。
偏著頭。
云淺心想徐長安就很好,別看他平日里做事情總是想的很多,瞻前顧后,可唯獨在自己的問題上…從不會猶豫,該果斷就果斷,該出手就出手,這樣,就很讓她歡喜 “咳。”
祝平娘此時回過神來,臉色怪異的說道:“云妹妹,那丫頭其實哭的一點都不傷心,所以她其實是在跟我撒嬌…對吧。”
云淺想了想,點頭。
祝平娘松了一口氣,啐了一聲:“死丫頭,嚇我一跳,都多大的人了,還抱著我腿撒嬌,她以為還是二十年前…”
說著,祝平娘聲音停了一剎。
暴露自家丫頭的年齡好像不太好?
不過…
祝平娘偷偷看了一眼云淺。
自己可以和云妹妹好好說話了哎。
原來,只要不和云淺聊自己的問題就行?
祝平娘忽然有了信心,瞧著下方陸姑娘持小板子開始挨個打姑娘們的手心,無奈的說道:“她眼淚都不擦干凈就下去,照道理說…動不動就哭鼻子應當沒什么威信才是,可那群丫頭還偏偏就怕她,真是奇怪…不知是什么毛病。”
說完之后,祝平娘嘗試著讓云淺加入這個話題好緩和氣氛,便跟著說道。
“云妹妹,你覺得為什么會這樣。”
“什么。”云淺看著她。
“就是說,她分明那么沒出息的下去,丫頭們也沒有瞧不起她哭鼻子,反而依舊聽話。”祝平娘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忿忿:“分明她們一點都不怕我,卻怕這個愛哭鬼。”
“因為喜歡。”云淺說道。
祝平娘:“…”
沒話說了。
什么叫一針見血。
這就是已婚的女人嗎。
說起感情話題,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干凈利落。
云淺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
反而在一旁聽的祝平娘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隱隱覺得自己若是再和云淺聊下去,早晚還得被暴擊一次。
此時,云淺說著,瞧著下方那些花月樓出身的女子。
滿宴廳的姑娘都長得挺好看的。
也是,長得不好看的姑娘也做不了這份行當。
云淺聽見有姑娘們在私下里討論徐長安的事。
有很期待和他一起的宴的。
有夸贊行事風格的。
有覺得他更好看了的。
云淺輕輕勾起嘴角,又看了一眼祝平娘,心道這群有眼力的姑娘,就該是祝平娘教出來的。
很不錯。
祝平娘莫名其妙被云淺斜了一眼,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然后說道:“云妹妹…我們繼續吧。”
隨著云淺看過來,祝平娘低眉:“就是給你看丹田,陸丫頭都給我們讓出地兒來了…自是要做正事的。”
“好。”云淺點點頭,重新將手遞過去。
對于云淺而,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畢竟幫她瞧修行經脈的事情,溫梨、溫梨的師父、李知白都做過。
但是對于“心懷鬼胎”的祝平娘而,就有些讓人心跳加速了。
她瞧著宴桌周圍只有自己和云淺兩個人。
又看了看下方依舊作威作福的陸姑娘。
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云淺的身上。
云妹妹別的不說,是真真兒的…好看呀。
哪怕她是個女人,只是瞧上一眼,也覺得勾人。
最關鍵的是,祝平娘發覺云淺的性格也和李知白年輕時候很相似——這就更讓人心動了。
祝平娘看著云淺水袖下方白皙的手腕,漆黑眼珠輕輕顫著,同時些許紅暈攀上了她的脖頸。
先前有陸丫頭在一旁盯著她,如今單獨相處,沒有人在一旁盯著的二人世界,祝平娘思緒就凌亂的厲害。
想摸摸她的手。
云淺:“…?”
就在此時,祝平娘注意到云淺正在疑惑的看著她,于是立刻干咳了一聲,手指重新放在云淺的手腕上,略帶心虛的解釋說道:
“我…我這就仔細些巡視妹妹的靈路,希望、希望不要是神魂上的問題…那個,妹妹,你安心些,哪怕真的是神魂有問題,我也有辦法能給你治好的。”
“知道了。”云淺點點頭。
祝平娘聽見云淺平靜的聲音。
此時,她只要輕輕呼吸就能夠感受到云淺身上傳來的、淡淡皂角香氣混合著胭脂氣息的幽香。
這種親近的氣息讓祝平娘心臟砰砰的跳,頭壓的更低了。
感受著云淺脈搏微弱的跳動,祝平娘深吸一口氣。
該死。
自己怎么這樣沒用了?
雖然她很早就從李知白那里確認了自己其實是好色的女人,但是對李知白之外的女子心動,還是頭一回。
祝平娘作為一個手控,此時忍著忍著才沒有將手指從云淺的手腕處往下移。
不過祝平娘好歹知道一點,那就是她的這份喜歡單純只是對于美麗的追求,而并非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好色。
誰會不喜歡云淺這樣的姑娘呢。
碰見這樣好看的姑娘,想要與她親近,多說兩句話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祝平娘雖然也喜歡徐長安,但是徐長安畢竟是個男子,還有了妻子,有些事情她必須要避嫌。
但是云淺和她同為姑娘家…就不需要避嫌了。
祝平娘就如同一個遇見了好看娃娃的小女孩兒。
很想要將云淺抱在懷里把玩,但是又要維持前輩的身份和優雅,糾結至極。
當然,不能光占便宜,還是要做正事的。
祝平娘這樣想著,感受著真氣在云淺纖細的經脈中游走。
很快,祝平娘眼中對于美色的欲望就轉化成了淡淡的心疼…
這姑娘的身子骨,虛的厲害。
難怪云淺不愛出門,走兩步就要停下來大喘氣的感覺可不好受。
“云妹妹,你的身子也太虛弱了。”
祝平娘憐惜的看著云淺,她都不知道這姑娘長到這么大得受多少罪,她忍耐著沒有從懷里取出金丹給她吃,輕聲道:
“會很痛吧…”
云淺說道:“虛弱一些,沒什么不好。”
“怎么可能。”
祝平娘立刻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失態后又重新坐下,搖頭:“云妹妹放心,修行之后,你這種苦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
神衰體歇,弱柳扶風。
要是讓祝平娘這樣的修仙者去體驗云淺現在的身體,她恐怕會覺得時時刻刻都在被處刑。
聽著祝平娘自顧自的話,云淺看了一眼窗外,不置可否。
等等。
祝平娘看著云淺的神情,忽然微微睜大了眼睛:“云妹妹,你不會…真的認為這樣挺好的吧。”
“挺好的。”
“為什么?”祝平娘想要了解云淺,但是卻完全無法理解她在想什么。
難道是習慣痛苦了?
“虛弱點,他總是能多照顧一些。”云淺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兒,嘴角勾起了許多。
被夫君照顧,她怎么會不喜歡?
聽著云淺認真的語氣,看著她面上那寫著幸福字樣的情緒,祝平娘的思緒陷入了混亂與沉默。
她當然能看出來,云淺是認真的。
她是真的覺得,虛弱一些沒什么不好…
她甚至認為這樣挺幸福?
“啊…”祝平娘張口想要說什么,但是吐出一個音節后又陷入了沉默。
啊這。
原來是這樣。
她虛弱,徐長安就能多照顧她一些?
就因為這個簡單的理由?
這云妹妹,腦袋沒事吧。
長安究竟給她灌什么湯藥了…
此時,再一次被云淺用恩愛兩個字暴擊了一頭的祝平娘滿臉盡是茫然。
半晌后終于回過神來。
她眼神有些怪異看著面前這個極為美麗的女子,隱隱察覺到了云淺…是個不對勁的女人。
她對長安的喜歡,居然是這樣沉重的東西?
此時,被暴擊了第二次的祝平娘忽然沒有那種羨慕的感受了,因為她感受到了重量,這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細膩之處。
“難道妹妹你身體好了,長安就會不管你了嗎?”
祝平娘說著,就自問自答:“不可能的,就算妹妹的身子好了,他也一定會仔細照顧你的,所以你不應該覺得虛弱是好事。”
她難得履行了一次做姐姐的職責。
在祝平娘看來,云淺這樣自暴自棄的心思要不得,是很不對的。
“我若是身體好了…”云淺沒有繼續再解釋什么。
她若是身體“正常”了,徐長安當然不會再管她。
這些事,卻不是祝平娘能夠理解的。
祝平娘當然看出了云淺的意思,輕輕搖頭。
此時,祝平娘也發現了,與云淺交流帶上徐長安會十分的好用,于是她換了一個角度。
“妹妹可知道長安為什么這樣費心的想要讓你修行?”祝平娘用心的說道:“還不是想讓伱有一個好身體,所以女兒家不能認為身子虛是好事的。”
果然,從徐長安的角度開始切入話題之后,云淺的興致肉眼可見的提高了很多,她點點頭,“我知曉他想讓我好一些,所以我會認真修行。”
祝平娘眨眨眼,她忽然說道:“所以,你本身是不想修煉的?只是因為長安讓你修行,你才修行?”
“嗯。”
“那…沒事了。”
祝平娘看著云淺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云淺面色如常。
夫君讓她和祝平娘好好相處,所以她會照做。
而且,祝平娘也是徐長安的“因緣”,是他的“房中人”,所以和她是沒有什么是不能說的,也無須避諱。
祝平娘嘆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的意義,對于云淺這個念頭她沒有什么好說的。
但是她自詡為長安的姐姐,云淺這種自虐的心思是要不得的,會傷害她自己不說,也會讓徐長安擔心。
但是她暫時放棄了繼續這個話題的想法,這種壞念頭以后有的是機會幫著云淺矯正,也就不討人厭的繼續說教。
過猶不及。
但是讓祝平娘沒有想到的是,她放棄了說教,云淺卻想到了什么,開口道:“覺得虛弱好,那是以往的想法,如今我不會這樣去想了,修行還是很有必要的。”
“…啊?”
祝平娘懵了下,雖然云淺方才對于虛弱發時候面上的幸福做不得假,但是此時她還是驚喜的點頭。
“對對對,妹妹這樣想就對了,修行當然是有必要的,仙人當然比凡人好。”
說完之后,祝平娘又有些疑惑。
這個妹妹連是否修煉都沒主見,那么她此時是因為什么覺得修行好的?
一定又是因為長安。
“是因為…修行之后可以延長壽命,可以和長安做千年夫妻嗎?”
祝平娘笑著,她此時自以為已經完全明白了云淺。
“千年夫妻…延長壽命?”
云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后搖頭。
“不是?”祝平娘微微睜大眼睛。
“不是。”
“那妹妹是因為什么想要修煉?”祝平娘問:“你不是不在意?”
“我想要孩子,便需要一個好身體。”
云淺平靜的說道:“嗯,也想要晚上體力能更好些,多堅持一會兒。”
相比于這些美好,只是虛弱時候的照顧,自然就被云淺拋棄了。
祝平娘:“???”
云妹妹說什么呢。
什么孩子…晚上的…
她櫻口微張,露出精致的牙齒,俏臉一片血紅。
這、這就是未婚與已婚的差距?!
祝姑娘在此時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和云妹妹相比,是怎么樣純情和幼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