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凈凈的鏡中,映著李知白和云淺兩個人的樣貌。
李知白欣賞著鏡中云淺的樣貌,心想她就是一個好妻子。
云淺看著鏡中的李知白,覺得李知白應當會是一個好的妻子。
“長安會喜歡對他帶著隱藏關切,帶著絕對的信任和無防備,甚至帶著有些規矩守舊的姑娘,最好還要有獨屬于她冷漠之下的溫熱,嗯,總的來說會喜歡一心關注著他的女子。”李知白說道。
云淺點點頭問道:“你是這樣的姑娘嗎?”
李知白本該是徐長安的妻子,所以她在回答這個問題上,用徐長安的話來說,應當叫做專業對口?
“云妹妹,這與我有什么關系。”李知白忍不住嘆氣:“我是在說你呢。”
非要自己說的這么清楚嗎?
云淺喜歡他到需要用討要長劍來遮掩自己的情緒,信任自不必提,而且還十分看重有來有回的規矩,守舊不懂胭脂不穿耳環…平日里瞧著滿臉冰霜,但是接近之后就能感覺到云淺那炙熱的情感。
完美符合他說的,徐長安會喜歡的條件。
不,不是云淺符合,而是這些話就是照著云淺的說的。
不能本末倒置。
“我覺得,我說的應當很清楚了吧。”李知白認為自己就差直接將云淺的名字直接說出口了。
“不是這樣。”云淺輕輕搖頭。
她聽見李知白的描述,完全沒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分明是李知白更像合格的妻子。
她說徐長安會喜歡對他帶著隱藏關切,帶著絕對的信任和無防備的,而李知白就是這樣,將對徐長安的關心隱藏在戒尺與嚴苛的要求中。
帶著有些規矩守舊的姑娘?說的也是這位李姑娘。
比如李知白分明有幾分道行,卻總是穿著一身破舊的道袍,徐長安自愿打掃個庭院,她還要給徐長安報酬…這不是守舊受規矩那什么是?
至于說冷漠之下的溫熱…李知白趕“徐長安”出師后,看著他劍堂里打掃持續一年,卻一次都沒有答應見他…這就是冷漠。
但是一聽到徐長安有困難,又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去幫助,也給徐長安帶來了直沖心窩的溫暖。
云淺輕輕點頭,看著李知白的眼神愈發溫和,隨后眼睫顫了一下。
等等。
好像…
不止有李知白,溫梨也…很合適上面說的合格的妻子人選?
溫梨的情感隱藏的很深、深到她自己都不明白,當初更是自己受罰也要給徐長安送開源丹…溫梨在暮雨峰上是公認的高貴冷艷、高嶺之花,但是這樣的溫梨卻一直保存著徐長安種過的綠蘿,這就是獨屬于她冷漠之下的溫熱。
但也有不對的地方。
溫梨相比于李知白要差一些,隱藏感情、冷漠下的炙熱、信任這些溫梨都有,但是一頭叛逆短發和她的經歷都表明溫梨算不上是守舊、守規矩的人。
所以,如果李知白是一百分的合格妻子,溫梨就只有就九十分。
于是順理成章的,云淺就想到了柳青蘿。
這個她好感度最高的姑娘,適性比溫梨就更要差一些了。
柳青蘿的感情藏得很深,但是她絕非是冷漠的人,至于說守規矩…從她贖身開始就不是守舊之人了。
所以,在妻子的人選上——
李知白溫梨柳青蘿?
“對上了。”云淺輕輕點頭,心想所以李知白會是大婦,其他的姑娘都要往后稍稍。
她越來覺得,李知白有機會能成為正妻是有理由的,因為她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對上什么了?”李知白被云淺的眼神看的莫名脊背起了幾份涼意。
“沒什么。”云淺罕見的居然笑了,只是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說道:“姐姐說的很有道理,滿足上面的條件…的確會是他喜歡的人,只是可惜了。”
“我不明白,不過可惜什么了。”李知白眨眨眼。
“可惜這次有我在。”云淺柳眉蹙起,心想自己來了,所以上面的條件不再合適了,那么…關于妻子的修行就無法做參考,她還是需要自己努力修行才行。
“因為有…你在?”李知白一頭霧水,但是她決定說的再明顯一點:“云妹妹,你已經是一個好的、合格的妻子了,也不需想太多,不用在意什么修行,他已經很喜歡你了。”
“是嗎?”
云淺不置可否,只是看向窗外。
夜色黑暗,正下著大雨。
近些日子大雨連綿不斷,雨水淅瀝的拍打在地面和屋檐上,霧蒙蒙的水汽遮掩了視線。
漆黑的北苑,沒有一絲光線照入,只有門前兩盞大紅色的燈籠照著地上積蓄的“小河流”,云淺望著那地上順著疾風而動的草,心想時間長河也是這樣。
她以往在想時間的意義是什么,為何自己一直縱容它的存在于流動,為何自縛于那一朵朵浪花之上。
后來知曉了答案。
時間是有意義的,哪怕看起來年齡在永生面前沒有意義,可它也十分的重要。
時間與年齡的存在是用來記錄長安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
所以,時間可以走的慢,但是也必須往前走。
而再炙熱的感情,都會隨著時間磨損,除了云淺自己…所以…
“還不夠。”云淺喃喃說道:“如今這樣還不夠的。”
只是他現在喜歡自己的程度,還不足以讓她放下不安。
李知白手上在給云淺做妝,重復了一遍:“不夠?”
“逆水行舟。”云淺認真的說道。
“逆水行舟…”李知白手上動作一頓,隨理解了云淺的意思。
她是在說,感情這種東西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所以云淺即便已經被徐長安喜歡到了極點,卻依舊要努力做妻子的修行。
這次,李知白無話可說了。
她沒有喜歡的男子,不代表她不能理解云淺滾燙的情感。
“云妹妹,我收回之前說你不需要修行的話,是我天真了。”李知白表情認真:“是了,感情這種東西就是需要認真維持的,哪怕那個人是長安,也不能自滿,認為這樣就足夠了。”
云淺的努力很有意義。
李知白怔怔看著云淺,心想她更加喜歡這位妹妹了。
她向來最喜歡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堅定不移為止付出努力的人,秦嶺是、徐長安是,云淺毋容置疑也是這樣的人。
“嗯。”云淺應聲。
卻見李知白放下眉筆,面上起了些許奇怪的表情:“妹妹這些話倒是提醒了我…原來,那件事也算是巧了,算是幫了你吧。”
本來李知白還在為自己能輕而易舉解決云淺丹田問題但是卻不出手而感覺到內疚…如今看來,她不僅一點錯都沒有,還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云淺看著她。
“我與長安說了丹田的事情,他接下來會以雙…不,陰陽雙行的功法與你修行呢。”李知白耳上起了些許紅暈,不過很快就正色道:“如妹妹所說的,這也是可以促進感情的事情,而且又是正統的修行,作為你與長安妻子、丈夫的修行最合適,一舉兩得。”
將陰陽兩行的功法當做妻子的修行,用來促進夫妻感情,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李知白甚至有些自得,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她看向云淺,斬釘截鐵的說道:“對,就是這樣,妹妹方才不是才想需要什么修行嗎?陰陽雙行的功法就最合適,你接下來就好好修煉這個,長安一定會更喜歡你。”
別人說的話云淺不會信、甚至都不會去傾聽。
但是李知白專業對口,所以她會聽。
也有道理。
云淺努力修煉,徐長安見了會高興。
云淺為了做一個好妻子而修行,徐長安見了會高興。
夫妻之間的溫存,徐長安也會高興。
所以只要按照李知白說的去修煉什么陰陽兩行的功法,那就不是一舉兩得、而是一舉三得了。
“陰陽…”
云淺知道李知白在說的雙人修行是什么,但是陰陽兩個字,本就是襯托著李知白的本質。
知白守黑。
“陰陽很重要嗎?”云淺問。
李知白陷入了沉思。
她認為云淺不知曉自己雙的陰陽兩行就是夫妻雙…咳,修…
不過她也不解釋,因為徐長安自然會解釋清楚。
不過她得先讓云淺明白這種功法的重要性,以后不要有心里壓力、不要歧視這種功法,所以現在就要給她一些暗示。
于是她說道:“自是重要的。”
李知白很有經驗,這種時候就是要先說一些深奧的道理,也不用管云淺是否聽得懂,只要讓她先入為主認為陰陽相關的功法很高明就好,至于說后面發現其實就是夫妻之間那點事之后…也就已經晚了。
她真是為了自己這個妹妹和學生的夫妻生活…操碎了心?
李知白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說道:“陰陽兩行、陰陽兩齊是萬物的本質,萬物氤氳,陰陽化醇,黃老赤篆,以修長生,此間之道,做的就是直指長生之事。”
她看向云淺因為晚飯而略微隆起的小腹,視線微直后移開。
“下丹田乃是命之宮,只有用陰陽兩齊,化生不已的法子凝練真元才能夠借他人之手開自己的命宮,還元而返本,不留下隱患,所以無論怎么樣,等長安拿到了合適的功法,妹妹都要好生的修行。”
“什么是陰陽。”云淺問。
“妹妹也會對這個感興趣?也是…都要修煉了。”李知白伸手于虛空中一點,一道陰陽之氣落于鏡面,瞬間便擴散成一個虛假的、模仿出來的陰陽之陣,黑白二色散開轉化成一道乾坤之意。
“任何事物均可以用陰陽來劃分,凡是動著的、外向的、上升的、溫熱的、明亮的都屬于陽;相對靜止的、內守的、下降的、寒冷的、晦暗的都屬于陰。”
云淺看向窗外的月亮,突兀的道:“日出為陽,日落為陰?”
李知白驚訝的看了一眼有慧根的云淺,說道:“具體要看怎么理解了,沒么這種說法也是有道理的。”
“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李知白說道。
“嗯。”云淺應聲。
她很早就知道這件事。
無論名叫云淺的姑娘是陰陽還是別的什么,徐長安便是她的另一面。
她是日出,徐長安就是日落。
說不上是相輔相成,因為瞧見了日落后,日出已經離去很遠了…所以,他是自己的克星,也做過什么救世主。
“妹妹對這個很感興趣?”李知白問。
“一點。”云淺對陰陽兩個字還算有感覺。
“我以為你會覺得枯燥晦澀呢。”李知白搖頭。
“很有趣。”云淺看著李知白,心想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這句話很有道理。
她不在的時候,徐長安想要成長,自然不能是一個人的。
所以才有李知白、溫梨、柳青蘿以配?
“孤陰則不生?”云淺忽然說道。
“嗯,有什么問題嗎?”
“孤陰不生,所以我才生不出孩子嗎?”云淺一只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若有所思。
“…”李知白嗆了一下,眼角開了許多。
云淺心想她若是要孩子,就要尊此世的規矩…她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孤單的時間很長,便生不出孩子。
難道…要徐長安長長久久的陪著她,她一個人生活過一年,徐長安就要陪她一年,直到將那些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光全部抵消,才能有孩子 若是這樣的話,那真的麻煩了。
云淺也會覺得麻煩。
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活了多久了,在她身上,時間無法用來記錄時間。
“云、云妹妹,咱們在說修行呢,你忽然的…說孩子做什么。”李知白終于緩過勁來。
“你說的黃老赤篆、陰陽兩行,便是在與我說房中、夫婦合氣的事情。”云淺平靜的說道。
事到如今,還在意外什么。
“…云妹妹,原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李知白面上發燙。
“他為了我看醫書,我跟著看了些。”云淺如實說道。
“我還當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李知白嘆息:“與我說房中之事兒,妹妹就不會不自在嗎?”
“我應該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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