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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5 天底下誰不喜歡好人

  天底下,有些事情是不用說出口的,有些事情也不是說出來就會好很多。

  總的來說,并非是別人問了,你就要如實回答,就如同傷疤揭開了疼的人只有自己。

  但是云淺還是會去問,她很喜歡去問,因為如果什么都不問就知道一切的話…會顯得和世界格格不入。

  她不愿意顯得和世界格格不入,因為夫君想要她融入進來。

  柳青蘿:“…”

  柳青蘿卻不需要事事回答,可是盡管她尚在北桑城的時候就做好了被公子的“正妻”盤問,當這一天到來,她卻依舊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但是如何去回答問題,也是一門學問,所以面對云淺時她避而不談自己喜歡徐長安,只是說了他是個好人。

  公子是個好人。

  卻不想,云淺不愿意放過她。

  “你喜歡好人嗎?”

  這句話,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回應、去理解,對于柳青蘿而言都是如履薄冰的。

  亭子中,暴雨中,周圍的姑娘徹底被淋成了落湯雞,那亭子里兩個姑娘的身影隔著雨簾若隱若現。

  這些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姑娘們此時一個個盯著暴雨,伸著脖子對著亭子翹首以盼,記得是抓耳撓腮。

  可是偏偏聽不見。

  她們隱約可以看見柳青蘿那緊張、身影晃動的模樣,卻什么都聽不見…入耳只有一片雨聲,一個字、一個音節都無法入耳。

  哪怕是在場修為最高的老女人,也無法探知亭中的聲音…思來想去后,眾人一致認為是這暴雨的緣故。

  興許是這些暴雨洗去了她們的手段。

  眾人很好奇,但是又沒有人真的去靠近…

  所以顧千乘就遭殃了,這些女人不好接近云淺,對于顧千乘卻沒有留手,所以很快的這個小丫頭身影一晃就從原地被人擄走,被抓到一艘船上盤問了起來。

  主要盤問的還是關于柳青蘿事兒,此時可是有不少人好奇柳青蘿和云淺的關系的。

  雨聲終于是起到了一丁點應有的作用。

  暴雨凌亂的砸在地上,積水逐漸漫了了上來,柳青蘿聽著云淺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應云淺的話。

  她喜歡好人嗎?

  她喜歡公子,這也無關于公子是不是好人。

  哪有云淺這么問的,她可是公子的正妻。

  “這很難回答嗎。”云淺問。

  柳青蘿眼睫顫了一下,她卻依舊平靜的說道:“回姑娘,天底下…誰會不喜歡好人呢?青蘿自然是喜歡的。”

  她給徐長安發了張好人卡。

  發完了卡,柳青蘿坦然的對上了云淺的視線。

  她對于徐長安的感情很明確、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和迷茫,但是除了男女之情外,感激、憧憬也一樣不少。

  “公子是好人…”柳青蘿喃喃的、自顧自的重復了一遍,隨后沉默了下來。

  在北桑城時,很多姐妹都喜歡徐長安,但是大多數姑娘對他的態度并非是有多重的男女之情,只是被尊重所帶來感情,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的。

  當然,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若是讓她們去給徐長安做妾,她們也會立刻答應。

  但是柳青蘿不一樣。

  明明她的感情是那樣透徹、不含有一絲一毫的雜物…但是若是要她去給徐長安做妾,她卻是首個不同意、而且是堅決、絕對不會答應。

  哪怕是姐妹口中的調侃、玩笑都會引起她強烈的反應。

  她的態度在北桑城里甚至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沒有人會和她開徐長安的玩笑。

  柳青蘿站起身,櫻唇抿在一起,隨后輕輕嘆息,呼出了心里那抹壓抑著的氣息。

  有些話,她無法和徐長安說,但是面對徐長安的妻子,說了這些話…讓她能夠輕松許多。

  “云姑娘。”柳青蘿認真的說道:“公子于青蘿而言,是個很好的人,也只會是個很好的人。”

  公子那樣的人,有一個做過了花魁的女子在身邊侍奉,除了影響他的形象沒有任何的作用。

  她不會做恩將仇報的事情。

  “我知道了。”

  云淺應了一聲,隨后她對上了柳青蘿的眼睛。

  這個女子面上的色調明媚,透露出一種簡約的美,的確討人喜歡。

  “你的淚痣很好看。”云淺忽然的說道。

  “…滴淚?”

  柳青蘿愣了一下,隨后心里凝聚而來的感情被云淺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擊碎。

  她分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也很有勇氣…但是云淺卻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維是這樣的跳脫。

  在柳青蘿的眼里,那就是她在解釋自己對徐長安的感情,云淺卻開始說她眼角這顆嫵媚的淚痣?

  姑娘在想什么呢。

  難道,自己對公子的感情,云姑娘真的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也是…

  云淺本就是來與自己要新的酒水了,她自己糾結的事情,在姑娘的眼里該是一文不值。

  沒有被姑娘放在眼里,這件事讓柳青蘿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樣正好、這樣最好。

  她只是一個小人物,最好云淺轉頭就把她給忘了,這樣回去之后柳青蘿才能安心、才能睡一個好覺。

  此時,柳青蘿不免有幾分苦笑。

  云淺詢問她風景如何的時候,她覺得問自己是不是喜歡徐長安要更加的正常一些。

  但是當云淺真的正常,卻是將她架在火爐上烘烤了…說什么都不對。

  該說,幸好云淺并非是庸常的人,倘若她真的似是凡間的那些妒婦,她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

  能讓公子那樣身心喜愛的女子,就該是完美的。

  完美,這是個抽象的概念,但是柳青蘿此時看著面前衣裳有些有些凌亂、不施粉黛的面容、簡單束起的低馬尾,心想云淺就是完美本身。

  柳青蘿眼里多了幾分怪異。

  但是就是這樣完美的女子,此時卻直勾勾的盯著她的淚痣看…而且,云淺的左手放在眼角輕輕摩擦著,像是在可惜著什么。

  云淺心想她也是遇到徐長安之后,看了他寫的東西,才發現他對于姑娘家的美人痣、淚痣都是很喜歡的。

  但是那時候,她的面容已經定下,突兀的在冒出來一個淚痣顯然是不合適的。

  云淺也有后悔的事情了。

  “我…當初該有個淚痣的。”云淺喃喃說道。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混合著雨聲,但是落在柳青蘿心里…卻如同驚雷一般,驚的她唇分,些許白皙的牙齒。

  云姑娘這樣完美的人,居然在羨慕她有一顆淚痣?

  柳青蘿懵了。

  淚痣,對于她而言是青樓女子的幾分優勢可那是青樓里,她贖身之后,反倒成了不想要人看見的東西。

  云淺怎么能想要這樣不干凈的東西?

  柳青蘿心慌了,她終于還是給姑娘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嗎?

  于是她急著說道:“姑娘已經是最好看的人了,不需要滴淚痣這種東西做點綴的。”

  “這也無關于好不好看。”云淺看了柳青蘿一眼,搖搖頭,隨后走到柳青蘿的身邊,與她站在一起,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柳青蘿的眼角。

  她心想這感覺不錯,徐長安是會喜歡的。

  她最了解她夫君那點小心思。

  柳青蘿身子已經完全僵硬了。

  發生了什么?

  姑娘…摸了她的臉?

  云淺靠近的時候,她很想要后退,但是身子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完全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眼角。

  “嗯,淚痣也算是妝?”云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柳青蘿眼角的墨點,若有所思。

  柳青蘿終于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后退,后腰咚的一下撞在了欄桿上,暴雨瞬間打濕了她的后背:“姑娘…姑娘怎么能…這是不…不潔的。”

  “不潔?”云淺蹙眉:“他喜歡的,怎么會是不潔的。”

  “姑娘不知的…”柳青蘿眼底起了幾份水潤,還在青樓時候,被眾多男子們注意的淚痣,怎么能讓姑娘這樣干凈的人觸碰?

  “你平日里不會洗臉的?”云淺問。

  “會…會洗的。”柳青蘿下意識的回應道。

  “那怎么會不潔。”云淺搖搖頭,平靜的說道:“世界上沒有水洗不干凈的東西,你忘了?”

  柳青蘿驚愕的抬起頭,看著云淺的眼珠緊縮,顫聲道:“公子的話,妾…我怎么會忘。”

  原來,姑娘也知曉這句話,不知是她說的被記住了,還是公子也與姑娘說過。

  “那你怕什么。”云淺問。

  柳青蘿呆呆的看著云淺平和的眼神,內心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了,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被賣進北桑城之前的事情了。

  曾經,也是有人這樣看著她的…那時候,娘親摸著她的臉,夸贊她是個美人胚子,以后一定會很好看。

  她腦海中閃過了顧千乘羞澀的說關于娘親的話。

  沒來由的。

  柳青蘿此時有些不太對勁,她那些冷靜在此時仿佛被丟到了一旁,對著云淺說了她本來不會說的事情。

  “公子是良善的人,青蘿卻不是。”

  若是有人在一旁,敏銳的一些,一定能感覺此時的柳青蘿就好像是對著長輩訴說委屈的少女。

  “那你什么?”云淺來了些興趣。

  柳青蘿咬唇,選了一個眼中的詞,深吸一口氣后斬釘截鐵的說道。

  “惡…青蘿是惡人。”

  良善的背面就是惡人,道德敗壞、品質惡劣的人就是惡人。

  她卻是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云淺抬頭正眼看了她一眼。

  “其實他也不是好人。”云淺說道。

  “公子?”柳青蘿清醒了過來。

  云姑娘說什么呢?

  公子怎么會不是好人。

  “他自己說是惡人。”云淺認真的說道。

  柳青蘿不能理解。

  但是云淺可是因為徐長安一句“自己是惡人”而暗自高興了許久的。

  只有惡人才有資格呆在同為惡人的他身邊。

  “我本不喜歡你說他是好人的話。”云淺說著,對上了柳青蘿那完全懵然的眼神,輕聲道:“但是現在,你很不錯。”

  她詢問柳青蘿是不是喜歡好人。

  想聽見的,其實不是喜歡,而是不喜歡,畢竟她應當喜歡惡人。

  畢竟,她的夫君最好是惡人。

  天底下,誰會不喜歡好人呢柳青蘿這么說。

  云淺不喜歡。

  “云姑娘…”

  柳青蘿的依靠與欄桿,衣裳被雨水浸透,她攥緊了自己的裙角,些許雨水順著她的指甲落下。

  “云姑娘,青蘿不明白。”

  如果說之前,她還能猜到幾分云淺的意思,如今已經一丁點都想不明白了,將自己的蠢笨完全暴露在了云淺的眼里,情緒很復雜。

  云淺沒有解釋,只是取出一個手帕遞給柳青蘿。

  “謝…謝謝姑娘。”柳青蘿往前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后接過了手帕。

  因為無法拒絕。

  云淺沒有在意,只是做了徐長安在時會做的事情罷了。

  柳青蘿垂下眼簾,輕輕擦拭著手指上的水漬,看著那一滴一滴的水漬浸透在白皙手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姑娘說她很不錯,那是什么意思?

  她擦了手上的水,但是衣裳也濕了,所以…擦手都沒有意義。

  “姑娘,你的手帕。”柳青蘿將沾染了水的手帕還給云淺,眼里閃過一抹堅定。

  按照規矩,她該帶著手帕回去洗凈了再還給云淺,但是這樣…不免還要和云淺見面,所以她寧愿失禮,卻仍舊還了回去。

  云淺當然不理會這種小事,她接過了手帕疊好放在一旁,看了一眼暴雨中,隨后上下打量著柳青蘿,問道:“淚痣,點妝能做到嗎?”

  柳青蘿也是個不錯的妝娘,和李知白類似。

  “淚痣?”柳青蘿此時已經居然也逐漸適應了云淺的思路,她雖然覺得姑娘完美不需要惦記什么淚痣,但是至少這個話題她能聽得懂。

  “回姑娘,點妝…可以的。”柳青蘿說道:“北桑城娥眉坊有一種深脂適合點青砂。”

  男子有愛這一口的,北桑城自然會準備齊全,只不過后天點的淚痣、美人痣自然是比不過她這樣完美天成的。

  “娥眉坊有賣?嗯。”云淺看著柳青蘿的眼神又溫了一些。

  正巧,她要和徐長安回北桑城呢,去買一盒吧。

  這也算是幫了自己。

  “他說喜歡你,果然也是有理由的。”云淺隨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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