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的抽離,讓甄澄高速意識到許多重要的問題。
首先,一個她一直有所擔憂的情況被證實了。
胡伐保的卡片上明確描繪出了手提箱的形象,這意味著每位參賽者在游戲中甚至連相對的公平都沒有。
它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主辦方想要的既不是一場觀賞頂尖偵探們智慧博弈的娛樂盛宴,也不是挑選出世界上最強的頭腦予以賜福,而是借助參賽者的力量,去實現背后某些自己的目的。
倚仗自己的家世身份和對斯卡瑞們的了解,甄澄并不認為主辦方會干出兔死狗烹,達成自己目的后翻臉不認人拒絕支付黃金面具為獎品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想要在一場連主辦方都不在意公正性的游戲中獲勝,其運氣成分恐怕還要高過實力的競逐。
而凡事只要牽扯到運氣…甄澄就有自信她自己想要成功連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也不存在。
換言之,胡伐保沾沾自喜的“在偵探游戲中勝過甄小姐”的自豪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另外就是,自己陷入那種“歷史重演”般的幻境時,所感受到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中是有所不同的。
其實早在被納維斯女士接近時她就有所懷疑,這一次胡伐保能夠在接近自己之前入手關鍵道具的情況更是把這個懷疑坐實。
大廳里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怎么可能一眼就找到自己的關鍵道具并心無旁騖地直接拿取上樓?
這種事情如果是公認觀察力世界第一的五號因帕斯大偵探還有可能做到,至于胡伐保…他確實也算是真正的青年天才,但想要完成搜索并找到正確的方向至少也需要五分鐘以上的時間。
而一旦入手關鍵道具,比起漫無目的的在大宅里游蕩試圖尋找線索,絕對是從已經探索過大宅的競爭對手身上尋找突破口更為快捷有效,這一點即便不是納維斯女士那種另辟蹊徑的偵探也絕對能夠意識到。
這也就意味著,胡伐保應當在探索過大廳尋到關鍵道具后直接找到了自己,他并沒有時間去了解自己所扮演的偵探身份是否是“歷史中的真兇”。
想到這里,甄澄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閃而逝,隨即高高勾起嘴角,變得有些…狂熱而猙獰。
對面信心滿滿的胡伐保被眼前少女不尋常的表情驚得一怔。就在這瞬間,本欲轉身逃離的甄澄猛然回身抬手,一把握住了胡伐保持槍的手。
橫掐住對方比自己寬大不少的手掌,她的手指貼住胡伐保輕搭在扳機上的食指,一瞬間順著關節滑到了護環之內,接著便猛然收緊!
突如其來的舉動并沒有擊發扳機。持槍的胡伐保以甄澄無法反抗的力量與速度猛地將手甩向一邊,徹底脫離了甄澄突如其來的掌控。
他的臉上一片愕然,邊思索邊沉吟著說道:“你已經知道了歷史中那個真正的兇手是誰,并且確定他無論如何都會對你下殺手。
所以在知道不可能通過存活贏得最終勝利的情況下,你打算讓我這個‘無辜者’成為這場游戲的兇手。
這既能同時破壞真正兇手與我通過再現歷史獲勝的可能,也能讓其余推導出真兇的對手在最后給出錯誤的答案。
畢竟死人是不可能再被殺一遍的。就算最后那位‘真兇’再次使用道具對你動手,你的死亡也只能是因我造成。他只是在對一句行尸走肉做無用功而已。
而在那個時候,我早已像前兩位玩家一樣,因為‘有限’的自由探索的時間用盡而被困在某個無法與其他人溝通的地方,無法對后續的玩家造成任何影響破壞你的計劃。”
說到這里,胡伐保漸漸收斂起沉思的神態,又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自信微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真正的兇手便是最后的鋼琴師小姐吧?
通過先前我所不知道的準備,你已經確定了后續的玩家,至少殺手本人沒有可能獲取充足的情報,這甚至有可能得到了伊庇倫斯先生或納維斯女士的幫助。
至于倒數第二位的因帕斯大偵探,我們都知道他是一位保守穩重且堅信自己判斷的傳奇人物。在線索不充足的情況下,他寧愿選擇按兵不動。
如果沒有你現在想對我做的事情,他的習慣確實會將他導向正確的結論,在最后一輪見證真兇登場的全程并明確自己的推理。
只有最后一位入場的鋼琴師小姐,面臨著所有情報都被破壞,根本無從入手‘扮演歷史真相’的活動。她所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做放任游戲失敗,或賭上一把使用道具將你擊殺兩個選擇。
我并沒有聽說過這位‘鋼琴師’小姐。但既然她也能被請來參加這場游戲,就說明她至少具備著在復雜局面中做出合理邏輯判斷的能力。
也就是說,在掩藏好一切線索后,你心中是確信她無論如何都會選擇對你動手的。
所以事情就很簡單了。你所需要做的,僅僅就是借由我的手將自己擊殺,從而便可以輕易破壞所有人贏得游戲的可能。
我與鋼琴師小姐將因為錯誤的扮演與‘無法完成正確的扮演’而游戲失敗。伊庇倫斯先生,納維斯女士以及因帕斯大偵探則即便探索出歷史真相,也會因為當下里事情錯誤的發展而無法在最后提交出正確的推理。
你吃定我的驕傲不會因為被你算計吃了虧就四處宣揚你的計劃,讓你的計劃失敗只會顯得我更加愚蠢,況且我的話也未必會有人相信。
最后的最后,看似條件最不利的被害人就可以十拿九穩地把黃金假面收入囊中。”
面對胡伐保誘導之下胸有成竹的陳述,甄澄并沒有一絲奇計得逞的欣喜,只是搖搖頭道:
“有一點你猜錯了。規則中的‘時間有限’似乎并非在于平等的限制玩家活動時間。不信的話,你可以去一樓找找,我想納維斯女士依舊在下面翻找些什么東西呢。”
換句話說,甄澄在暗示已經登場的玩家們也有可能再次返回改變事情的發展,或者自己見證現實中違背歷史的展開具體是怎么回事。
“但你并不確定,”胡伐保臉上的笑容越發自信起來:“你不知道她是否已經被封閉在某個房間里,甚至自己都不敢過去查探一下。因為,你甚至無法確信自己的活動時間是否有限,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