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嵐又鞠了幾躬,便回到了程漠的身邊,靠在他的身上,低聲問道:“程漠哥哥…我剛才說的對嗎?是不是不會有怪物再來這里了,師父他們睡在這里會很安靜的吧?”
“…是,沒錯。”程漠能怎么回答,現在的世界那么混亂,這里又是區域邊緣,誰知道什么時候又會出現異化種。
但是為了不破壞小丫頭心中的幻想,他還是沒有點破。
反正晴嵐以后的舞臺不在這里,她長大了就會明白很多事情的。
看到小丫頭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程漠抱起了她向房間走去。
今天晚上只能先在寺廟里湊合一晚了,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晴嵐肯定疲憊得不行,而且也不是馬上就能聯系到二分之一界的人。
等到明天就帶她離開,去找外面聯絡點的小黑吧。
程漠如是想著,把晴嵐帶回了她自己的房間,輕輕放在床上。
就在他想收回手臂離開時,卻發現衣服被緊緊地抓住了。
小丫頭仍然閉著眼睛,臉上淚痕猶在,似乎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輕聲道:
“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她的聲音很低,程漠卻感到心頭似乎被狠狠地一撞。
好像…曾經聽過類似的話。
拜托了,我只有你了!
那是一個凄冷的雨夜,到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遍體生寒。
密集的雨滴打在水洼中,彈起無數細小的水滴,四周充斥著雨的聲音,偶爾夾帶著雷電的轟響聲。
然而這片荒廢的樓區并不平靜,似乎有許多全副武裝的人借著夜色和雨幕在靜悄悄地前進。
外圍的公路上,有十數臺汽車停在路邊,車頭大燈的光芒穿破雨幕,照向遠方。
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些體積較大的東西分散在四周,在慘白的閃電下能看到它們身上重武器反射的寒光。
這片地域已經是半封鎖狀態。
而就在他們的包圍圈緩緩收攏之時,一座小樓的地下密室中,白胡子的老頭正死死地抓住一個青年的肩膀。
“聽老夫的話!你必須待在這里!”
那是初夏和瘋胡子,那天正是初夏離開小鎮的一個月左右。
“可是…!”初夏并不想如此,他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目標就是自己和面前的人。
他和老頭的身上有著斑斑血跡,看起來頗為狼狽,而他們也的確如此。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老頭的嘴唇顫抖著,連帶著白胡子也在抖動,他的眼睛大睜,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滑落下來。
“所以、所以你絕對、絕對不能落入他們手中!拜托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不能…初夏,你不能…”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閃電把他的面容映得慘白,他的眼中閃著狂亂的光芒,額頭上還有鮮血流下。
就在不久前,圣籠和另外一個勢力突襲了他的秘密研究所,那里血流成河,瞬間就成了地獄。
所有人拼死掩護他們,他們才勉強從虎口中逃出,但是面對天羅地網的搜捕,他們又再次陷入了絕境。
“爺爺…我聽你的。”初夏艱難地回答道。
他想救面前的老者,但是他卻沒有足夠的力量,敵人實在是太強大了。
就算他的刀術是世界一流,就算他的力氣和敏捷性等身體指標都異于常人,也無法在眾多機甲和熱武器的封鎖下突出重圍。
如果兩個人都被抓,那么一切都結束了。
他不能留在這里,他還要回去,回到初雪和墨羽身邊去,他答應了妹妹們很多事情還沒有兌現呢!
“好孩子,這就對了!”老頭又使勁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急聲道:“你就待在這里不要出去,老夫把所有的信號以及生命屏蔽器都留在這里,千萬、千萬不要出去,至少在他們離開之前…”
“老夫會想辦法引開他們,你一定要放寬心!”
“爺爺…”初夏上前兩步,眼中滿是不舍和擔憂。
“沒事的,他們不會殺老夫,老夫對他們來說還有用。”老頭也在看著他,深刻的感情盡數藏在眼鏡片的后方,“但是只有你不可以被他們抓到…你是最重要的,這份力量不能被他們得到!”
“老夫去了,記住老夫的話!”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老頭能感覺到背后目光的焦灼,但他沒有再回頭,他怕回頭就再也舍不得離開了。
初夏獨自一個人靠在密室的角落中,閉上了眼睛,聽著外面雨落和電閃雷鳴的聲音。
他的心在顫抖,胸膛難受得似要爆炸,但他在拼命地克制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
不能辜負爺爺和那么多人的期望,不能在這里被抓到!
瓢潑大雨還在嘩嘩的傾瀉,他聽不到更多的聲音,滿世界都是嘈雜的,讓人得不到片刻安寧。
過了不知有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也許更長。
一個電子音驀然穿透雨幕,在這片區域的上空炸響:逃逸人員不要再心存僥幸,瘋胡子已經落網,其他人速速束手就擒!
初夏咬緊了牙關,手指已經攥得骨節泛白,但他還是克制著自己。
沒事的,他們不會對爺爺怎么樣,絕對不能被亂了心神。
電子音一遍遍地播放著,沖擊著他的心理防線,不過還好他堅守了下來。
但是隨即,電子音停止了,另外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隱藏在暗處的那一位,我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星海鎮初道武館現任館主初夏。”
這個聲音并沒有電子音那樣的穿透力,一字一句卻都直刺初夏的心頭。
“我們還知道了…你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叫做初雪,還收養過另外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叫做墨羽…如果你不肯出來,那也沒關系,她們會代替你。”
初夏的心底瞬時便是一片寒涼,為什么…怎么會暴露?
明明已經遠遠地離開了,明明出來之后一直都是隱姓埋名,為什么會被發現?
到底是誰,如此的手眼通天?!
那個聲音還在不緊不慢地響起:“你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選擇,三十分鐘后我們就會離開,我說到做到。現在…計時開始。”
沒有大肆搜索,也沒有地毯式轟炸,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人拉向地獄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