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沒喝醉,只是心情有些沉悶。
回到家的時候,李欣琪還沒睡,正一個人在客廳看著電視,聲音開的很小。
聽到開門聲,她站起來迎接,“喝醉沒有?”
“跟潤琦和應池喝了點啤酒,沒醉。”
回家的時候,有人等候,端上一杯熱水,李唐心里感覺踏實多了,連忙問道:“孩子睡了?”
“睡了,一天到位都在睡覺,醒來就哭。”李欣琪幫忙把一雙拖鞋遞過來。
“你怎么沒睡?”李唐換了拖鞋,坐在沙發上,正好桌上有一個果盤,吃了兩片西瓜潤潤喉嚨,舒服的躺了下來。
“你出去喝酒,我怕你喝醉。”李欣琪扭頭看著他的側臉,在電視光芒的閃耀下,顯得五官端正,皮膚上散發著光彩。
這是她的男人,又帥又有才華。
“我出去喝酒,基本上點到為止,進行就行。”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李欣琪看到了李唐心情不是太放松。
“還真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李唐一般不跟李欣琪談論工作,但有些話,又有些不吐不快,“我打算不在擔任公司總經理,最近在物色接替的人,本來想著讓何潤琦接我的位置,但剛才跟何潤琦聊了一下,他根本沒有那心思。”
李欣琪還真不了解李唐的公司內部情況,也不好說三道四,免得影響李唐的判斷。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她只是想替他開導一下心情。
“沒什么頭緒。”
李唐搖了搖頭,心里有些許的凌亂,又彎腰抓起幾顆葡萄塞到嘴里,想到旁邊是妻子,又把手里兩顆葡萄遞到了她的嘴邊,給她喂進了嘴里。
他是個理工男,很少主動營造浪漫。
但這種不經意間的小幸福,總是讓人驚喜,而又回味無窮。
李欣琪感覺很幸福,靠在他的肩膀上,嘴里的葡萄格外的甜。
“實在不行,你就繼續擔任總經理吧,沒必要逼著自己退下來。”
李唐有時候也這么想,自己還年輕,精力充沛,這時候退居幕后,顯然是太早了一些。
不過退到幕后,不沖鋒在一線,也有好處,那就是可以把更多的心思,花在自己真正感興趣的事情上面。
投資賺錢,公司競爭,其實都不是他感興趣的事情。
這幾年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他不太感興趣的領域,實在是有些身不由己。
公司發展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其實公司內部,有不少優秀的管理人才,但他們都不是我心里合適的總經理人選。愛麗絲很敬業,也懂投資,懂管理,但她是個女孩,哪怕表現出強硬的一面,但她無法駕馭佛雷特、理查德這些老狐貍。”
他頓了頓,嘆道:“佛雷特更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一不留神有可能連贏礦業就被他給賣了!有時候我都在想,要不找個機會把佛雷特給炒了算了!”
“這么嚴重?”李欣琪沒想到李唐處在這么復雜的環境里,每天工作多么的驚心動魄啊!
“現在看不出來,但如果放松警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李唐點點頭,“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讓愛麗絲盯著連贏礦業和佛雷特。如果愛麗絲回到總部擔任總經理,那么佛雷特就真的沒有任何束縛的為所欲為了。別看佛雷特待人熱情,見了誰都要擁抱,但那個家伙慈眉善目的外表下,真的是個老狐貍精!”
聽了這些話,李欣琪都替李唐感到焦慮。
身邊都是這些老謀深算的家伙,而且又都身處在利益豐厚的區域,任何人都有足夠的理由去做出各種不可能的事情。
她是真害怕萬一有些人為了利益鋌而走險,對李唐采用極端的手段,那就危險了!
“既然你知道這些人不能完全信任,那就早點解決他們!”
她并不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人。
從小開始,她就從父母的口中,了解到職場競爭的殘酷一面。
只是在父母的庇護下,她前半生很是順風順水,倒也沒真正見識黑暗的一面。
“我還在,他們就不敢亂來。”
李唐覺得自己可能把話說重了。
也有可能昏暗的燈光,深夜的寂靜,加深了這種給心里的壓迫感。
他扭頭朝李欣琪笑了笑,“你放心吧,公司的事情,其實都是小事,不用你操這份心。咱家也不缺錢,就算我破產了,你的工資也不低呢,說不準哪天我就破產了,得靠你養著。”
“我養你也可以啊。”李欣琪對于家庭生活地位的翻轉,倒是有了一絲小期待。
但她不會真的期待自己的丈夫真的破產。
“那我不就成了吃軟飯的?”
李唐呵呵一笑,心情也放松了許多,面對剛才的煩心事,又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之所以選何潤琦擔任總經理,不是說何潤琦的能力有多么出眾,而是他這個人,踏實肯干。而且不要忘了,我們公司一開始就是以勘探技術為核心競爭力。外界已經把我們當做一家重資產型礦產巨頭,也有人認為我們已經向投資公司轉型。但那是他們認為的,我的心中,一直把公司定位為技術服務型公司。”
“我相信伱的想法!”李欣琪無條件贊同。
“如果是一家勘探技術為主的公司,那么何潤琦擔任總經理,其實是非常合適的!”
“奧國、伽國那邊的礦山,怎么辦?”李欣琪在神夏集團總部工作,見多識廣,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礦企之間的差別。
如果按照李唐的說法,總公司是技術型公司,那么旗下的多家資本雄厚的子公司,就變得頭輕腳重了。
“這就是我頭疼的地方。”
李唐揉了揉腦袋,“算了,不想了,走吧,睡覺去,趕緊造個老二出來!”
“不行!”
“怎么了?”
“我有個醫生朋友提醒我,不能在喝酒的時候要孩子。你得戒煙戒酒幾個月,這樣孩子才能更健康!”
“老大也沒問題啊,每天能吃能睡,胖的跟個球似的!”
“這事你得聽我的!”
“好好,那就改日。”
本來今天是要召開會議,宣布新任總經理人選。
李唐推遲了會議。
理由倒也很恰當,因為盧晨義過來了。
“今天的鐵礦石談判,說是談崩了,但實際意義上,有些鋼鐵企業也跟鐵礦石供應商簽訂了長協合同。”
盧晨義坐下來,聊起了最近忙碌的事情。
李唐一邊倒茶,一邊問道:“怎么回事?”
“鋼鐵協會跟鐵礦石巨頭的談判,沒什么結果,雙方各執一詞,態度都很強硬,誰也不讓誰。”
盧晨義說著,不禁露出意味難明的苦笑,“但各家鋼鐵企業,也熬不住了,害怕鐵礦石現貨價格漲到天上去,所以紛紛獨自跟各大鐵礦石供應商簽訂合同。簽合同的參考價,基本上參考日苯那邊公布的價,也就是降價33左右。”
“前面在談判,后面自己人在拆臺啊,肯定談不下來更多的降價幅度。”
李唐看透了本質。
“負責談判的人氣得要死,自己人辛辛苦苦在熬夜奮戰,后面已經拆臺散伙了。”
盧晨義也是無奈的搖頭:“沒辦法,近兩年鋼鐵產業利潤空間被壓縮扁了。利潤率甚至只有1,有些鋼鐵廠干脆關門歇業了。活下來的企業,也都在千方百計的給自己找活路,哪還能顧全大局,都是自顧不暇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呀。”李唐確實覺得沒辦法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別人。
“當然,咱們國內的企業,相比日苯、寒國,因為談判桌上的強硬態度,獨自簽合同的時候,還是獲得了更多的優惠。據我所知,咱們這邊獲得的降價幅度,都在34到35之間。不要小看這個小小的差別,咱們國內一年能省幾億鎂元的外匯!”
“確實是這樣,要不然咱們費那勁去談判干啥。”李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權當聽故事。
“還有一些剛鐵企業,另辟蹊徑,獲得了更高的優惠幅度。”
“哦,什么途徑?”李唐問道。
“比如給各家鐵礦石巨頭在銷售負責人送錢。”盧晨義嘿嘿一笑。
“這是違法吧?”李唐怎么覺得這是個餿主意。
而且這種方法,難登大雅之堂,也不該是盧晨義這樣的人會主動說出來的。
“可不就是違法的!”
盧晨義笑意更濃,“不少鋼鐵企業,為了獲得更多的優惠,給胡世坦送錢,幾十萬幾百萬都有。”
“你們海港鋼鐵也送?”
“我們不送。”
盧晨義連忙撇清自己,然后笑道:“胡世坦被抓了,已經被立案調查。”
“哦——”
李唐頓時忍俊不禁。
其實這事他早有預料,只是不知道就是眼前發生的事情。
胡世坦被抓,這可不是個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
這可是轟動一時的“立拓案”!
很多人把鐵礦石的價格連年上漲,每年需要多付出許多外匯,甚至有人覺得總體損失了高達七千億元的資金。
而這些罪名,自然就落在了胡世坦的身上。
這家伙長著黃色的面孔,卻是個奧國籍人士。
這人也是世故圓滑,作為立拓的華夏區總負責人,在這里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在各家鋼鐵企業的高層應付的如魚得水。
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管走到哪里,排場不是一般的大!
搜集一些國內的鋼鐵行業信息,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小事。
但這些信息,是商業機密。
他為立拓謀取了利益,卻也極大地損害了華夏的利益!
他被抓,一方面也確實是他手賤,另一方面也確實是華夏這邊,對立拓非常不滿,尤其是當下鐵礦石價格談判,更是讓這邊的人很氣憤。
拿胡世坦開刀,這是殺雞給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