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興朝聊了一會兒馬路河煤礦的詳細情況,神夏集團的董事會成員,聯袂而來,見到李唐之后,他們都很熱情。
神夏集團董事長是個滿面紅光的老頭,矮胖,慈眉善目,叫做雷明。
他個子不高,但一雙手卻很大,握住李唐的手不松開,很是親切:“當初興朝跟董事會提議,出資一千五百萬鎂元投資馬路河煤礦項目,又聽說這個項目有你主導!我第一時間,就相信,這個項目,一定會大獲成功!”
“是是是,誰說不是呢?”
“咱們當時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全都舉雙手表示支持投資!”
“當時大家一致的看法是,這一千五百萬鎂元的投資資金,由興朝自由調度,不受董事會規章制度的限制!要是按照嚴格的審批程序,這筆錢等到拿出來,肯定得兩三個月才能走完所有流程。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咱們的決定,現在看來,真的是隨機應變,靈活變通!”
“就是可惜了,我們神夏集團出資一千五百萬鎂元,怎么才在馬路河煤礦公司占股百分之二十五,是不是太少了?”
“那劉乃舜,出資五百萬鎂元,占股也是百分之二十五,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董事會的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很歡樂。
李唐之前知道,神夏集團董事會并沒有簽字給李興朝批準一千五百萬鎂元的外匯投資,要是李興朝一意孤行,非要投這筆錢,后果自負。
但現在這些董事的話,顯然把過程稍微扭曲了一下。
他在一旁聽得也是非常開心。
這些職場的老油條,說話做事,外人聽著感覺說得很好聽。
但真正了解事實真相,會發現有些人挺幽默的。
李興朝在一旁都有些聽不下去了,稍微懟了回去:“劉乃舜占股百分之二十五,是因為馬路河煤礦公司實際上是他在經營,而且馬路河煤礦項目區的選定,主要是建立在劉乃舜所做的地質資料之上。在我們前往洛基山脈之前,劉乃舜已經在那邊做了兩年煤礦勘探工作,馬路河煤礦的靶區,就是他們圈出來的!”
“李總說得對,我們確實要感激每一位付出了心情汗水的人!”
雷明拍了拍李興朝的肩膀,安慰道:“這次馬路河煤礦的重大發現,可以說是咱們煤炭行業第一次走出去,在國際上投資勘探,大獲成功!這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次投資,也是我們神夏集團功勛簿上,最光鮮的一筆!”
他慷慨陳詞,然后看向李興朝,意味深長道:“上級領導對這個項目,給予了高度肯定和贊揚!今年最優秀企業經理人的獎項,看來是非李總莫屬了!”
這些話,也算是對李興朝在馬路河煤礦項目投資眼光的肯定了。
李興朝之前是頂著莫大的壓力,選擇相信李唐。
可以說,在神夏集團里面,這個項目的成功,只有他一個人的功勞。
但他很清楚,一個人居功至偉,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他并不介意大家共享蛋糕,所以心里倒也沒有氣急敗壞。
聽了雷明的一番話,他恢復了往日的神態,舉手抬足彰顯儒雅氣質,淡淡道:“馬路河煤礦項目能夠獲得成功,最重要還是雷董指導有方!如果沒有雷董這些年的教導,沒有各位董事對公司發展政策的制定,也不會有馬路河煤礦的發現。”
這話,無疑把稍稍冷淡下來的氣氛,再次推高。
“不得不說,這些年來,在興朝的帶領下,神夏集團真的是蒸蒸日上。”
“財務報表不會說謊,咱們集團這幾年,每年都是翻番的成長!”
“這都是李總的功勞,我們看在眼里,上級領導也看在眼里,全國人民也看在眼里!”
“他就是咱們國企經理人的標桿!”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給李興朝美言。
情緒是會傳染的。
雷明甚至拍著李興朝的手臂,意味深長道:“你一定會繼續進步的!”
李興朝倒也沒有被這一連串的屁話給砸暈,指了指李唐:“就事論事,我很感激李唐。”
雷明再次審視李唐,“年紀輕輕,一代天驕,舉世無雙!”
“雷董客氣了。”
李唐覺得這些人說話又好聽,各個都是人才,超喜歡這里。
“我聽說你跟興朝的女兒處對象,什么時候結婚?”雷明拉起了家常。
“快了。”李唐沒想到雷明會聊這個話題。
“好事將近!”
雷明笑了起來,“你以后可就是我們神夏集團的乘龍快婿!婚禮時間定了,跟我們說一聲,到時候我們這些老家伙,也去沾沾喜氣!”
“雷董要是能來,這場婚禮,必然是蓬蓽生輝!”
“小伙子會說話啊!”雷明笑得更加開心。
李唐跟這些人聊了聊伽國煤炭市場的行情,跟大家展望了一下馬路河煤礦項目的開發前景。
基本上屬于是閑聊,不是正式會談。
對于雷明等人邀請吃飯的事情,他直接拒絕了,跟這些人一起吃飯,滿屋子的漂亮話,聽得太高興,就怕承受不住。
他跟李興朝告別了一聲,本來是想回公司坐坐,然后回家里陪父母吃晚飯。
結果,羅欽忠一通電話打過來,說他人已經在燕京,晚上老王燒烤店見面。
李唐回家跟父母說了一聲,父母看到他在身邊活蹦亂跳,也沒有說把兒子一直拴在身邊的打算,也就隨李唐去了。
到了老王燒烤店,發現除了羅欽忠之外,趙禾浦、秦建設也在。
“來了!”
看到李唐走進來,他們紛紛站起來迎接。
“我爸媽到燕京這邊來了,所以剛才路過菜場去買了點菜送回家,過來玩了。”李唐自己開車過來的,帶著皮手頭,一邊坐下來,一邊摘下手套。
“時間剛剛好,我們也剛到。”
羅欽忠把椅子拉出來請李唐入座,非常客氣。
趙禾浦在這種場合,卻是依舊保持大大咧咧的性子,指著桌面上的空竹簽:“你來晚了,你看我都吃了多少串了!來玩的人,自罰三杯啊!”
羅欽忠、秦建設現在都沒好意思跟李唐說這種話了,不過聽到趙禾浦的玩笑話,也都跟著樂呵起來了。
“老板,把熱乎的烤腰子端上來!”羅欽忠炒老板吆喝。
“這啤酒帶著冰渣的,夠帶勁!”李唐也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在這家吃燒烤和啤酒了,也不廢話,仰起脖子連著灌了三杯啤酒。
杯子不大,三杯下肚還不至于太撐肚子,但在這寒冬臘月的,喝啤酒,確實是渾身哆嗦。
“這酒量有進步啊!”趙禾浦看到李唐依舊這么爽快,連忙地上一根熱騰騰的烤串。
“還是這家味道正宗!”
李唐喝完冰啤酒,又開始啃熱騰騰的烤腰子,冰火兩重天,感覺刺激極了。
“你們怎么不吃?”
看到趙禾浦、秦建設、羅欽忠三人都瞪著眼睛看他吃烤肉,他連忙招呼。
“你來之前,我們都吃了多少串了。”趙禾浦笑道。
“咱們四個多久沒聚在一起吃烤肉了。”羅欽忠感嘆道。
“你怎么還開始煽情了?”趙禾浦毫不客氣的笑道。
“我跟趙總倒是有空就過來坐坐。”秦建設開口說話。
這個聚點,以前是趙禾浦和秦建設經常光顧的老地方,后來羅欽忠、錢浩來到燕京,也都喜歡到這邊來遲遲烤串,聞一聞人間煙火味兒。
后來李唐才加入進來,只是最近李唐比其他人都更忙,來的次數也比較少了。
除了忙,當然還有其他原因。
以李唐現在的身份,大家出來普通的聚餐,也沒好意思喊李唐出來了。谷 今天這個飯局,羅欽忠主動發起,主要也是跟李唐有一些想法要溝通一下。
不算是正式的會面,算是私下的打探消息。
“一會兒錢浩也過來,不過他最近跑到徽州省那邊負責沙寨鉬業項目的開發去了,要坐飛機過來,可能晚點才能到。”
羅欽忠的話音剛落,燒烤店外面就走進來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青年,不是錢浩還能是誰?
“你穿的什么玩意兒,花里胡哨的?”趙禾浦看到錢浩進來,老朋友見面,先損兩句。
“數碼寶貝。”
錢浩把衣服扯起來,指著上面的卡通圖案,“你們這就不懂了吧?跟不上潮流,你們都土到掉渣了。”
“就你時尚。”趙禾浦毫不客氣的哼了一聲,繼續揶揄道:“誰土,大家心里清楚。”
“道不同不相為謀!”
錢浩大大咧咧的坐下來,然后一把抓住趙禾浦的肚皮贅肉:“這是什么情況,趙總,你的獨自又大了!”
“別摸老虎屁股!”趙禾浦把錢浩推開。
錢浩大大咧咧的坐下來,拿起桌上的烤腰子就啃了起來,把空竹簽丟下,這才驚訝的看著李唐:“你有很長時間沒來了,多久沒見你了!”
“你們也沒喊我呀。”李唐笑道。
“你們聽聽,你們幾個也太不夠意思了,出來吃燒烤不喊李唐!”趙禾浦起哄道。
“你喊了嗎?”錢浩嗤道。
“我之前每次喊他,他都在國外。”趙禾浦說。
“別廢話了,來喝一個!”錢浩舉起了一個大杯子,趙禾浦特意叮囑老板替他準備的。
大家幾杯酒下肚,冰冷的啤酒,卻能讓身體熱和起來。
“我現在基本上都在徽州省那邊了,代表洛邑鉬業參與沙寨鉬礦項目的開發。”
錢浩稍微收斂了一下輕佻的姿態,“這真的是一個好項目,比洛邑鉬業旗下的礦山更好!”
“你們這些鉬礦企業,現在真的是睡覺都能笑醒!以前鉬精礦三五百每噸度,現在六千多元每噸度,犯法都沒你們賺得多!”趙禾浦不無羨慕。
錢浩嘿嘿一笑,這事倒是不假。
不過,他又拍了拍趙禾浦鼓鼓囊囊的肚皮:“你們銅礦也賺得多呀,現在國際上銅金屬期貨價格都漲到四千四百鎂元了,國內的價格還要更高一截。銅礦生產,那也是暴利行業!”
“我們礦冶公司旗下根本沒有多少礦山,大多數都是賺加工費!”
說起這個,趙禾浦就氣哼哼的,肚子起起伏伏,如同波浪:“他么的,銅金屬價格越高,我們加工費卻沒漲,甚至還下跌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錢浩又黑黑的笑了起來,看到趙禾浦吃癟,實在是大快人心。
以前大家伙聚在一起,就趙禾浦最為氣勢昂揚。
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
礦山開采以前沒錢賺,但是冶煉金屬是有錢賺的。
如今礦山開采大賺特賺,冶煉金屬賺的那些加工費,真的是沒法比。
難怪趙禾浦氣哼哼的,風水輪流轉。
說起這個事情,其實在做的人心里都很明白,誰也沒法跟李唐比。
李唐這家伙手底下多少個規模巨大的礦權,國內外都有。
僅僅是連贏礦業這項資產,就讓他身價數十億鎂元,讓人羨慕得很。
還有那些無法統計的礦權價值,加在一起,只怕是恐怖的數字。
除了李唐之外,其實以前相對落后一步的秦建設,因為打賞了李唐的這艘快車,也逐漸在國內商界嶄露頭角。
眾城礦業已然被國內外銀行列為最有發展潛力的礦業公司。
塔勒戈銅金礦一旦投產,必將影響整個世界的有色金屬行業!
“這兩年來,你們一個個都有進步,就我他么還在原地踏步!”趙禾浦搖頭晃腦,有些氣悶。
“我怎么聽說,武礦集團那邊,一旦牛福退了,或者往上再走一步,空出來的位置,就有你趙某人接替呢?”錢浩也是大嘴巴,什么話都敢講。
趙禾浦嗤道:“這種謠傳你們也信?”
“我信!”羅欽忠點頭。
秦建設也是認真道:“我好像是有聽說過這種說法,還有板有眼的。”
“真的?”
趙禾浦本人肯定是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一時間也有些迷糊。
內心里不是高興,而是忐忑不安。
這種謠傳,一旦傳到牛福、郎和民的耳朵里,這些領導如果覺得這些話是他趙禾浦故意發出風聲打造聲勢,那他的職業生涯,可就走到頭了。
“當然是真的。”
錢浩用力的點頭,然后指著面前的烤肉:“所以,今天這餐,得你趙某人請客!”
“滾一邊去。”趙禾浦瞪了錢浩一眼,“這話你可別到外面亂說。”
“我什么時候亂說過?”錢浩還是知道分寸的,也就在朋友面前胡言亂語沒個正行。
羅欽忠話不是特別多,對待事情總是格外認真,“今天我請客,大家盡情吃。”
“羅總,你怕趙某人沒錢?”
錢浩又拍了拍趙禾浦的大肚皮,咚咚響,“你看看他吃得滿肚子肥膘,有的是油水!”
羅欽忠知道錢浩就是這種處事態度,也沒在意,而是看著李唐一本正經道:“知道你剛回國,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把你喊過來,主要也是有個事情,想要跟你通個氣。”
“伽鋁集團的事情,是吧?”
李唐知道自己在伽鋁集團和華鋁總公司之間撮合,肯定會讓華鋁總公司那邊多想,猜測李唐跟伽鋁集團之間的關系。
今天羅欽忠過來,就是確認李唐跟伽鋁集團之間的關系到底有多硬,以此來衡量接下來跟伽鋁集團在國內的業務合作深入程度。
不管怎么樣,賴向榮也好,或者說是華鋁總公司,還是挺給李唐面子的。
“看來你也是記掛著這件事情。”
羅欽忠還以為要一番解釋呢,看來李唐也明白這一點,到省事了,“伽鋁集團計劃加大對咱們華夏市場的投資,最近就在廣桂省那邊投資了一個鋁加工廠,后續還會在其他城市成立這樣的工廠。他們的意思,是想跟我們合作,讓我們給他提供氧化鋁或者電解鋁。”
“我知道。”李唐點頭,“我之前就當著伽鋁集團首席執行官理查德的面,給賴總打了電話。”
“你這邊,是跟伽鋁集團有很深的淵源?”羅欽忠直接問道。
“算不上多深的淵源,但未來很有可能會合作。”
李唐從來都不主動去做損人利己的事情,并不希望華鋁總公司為了照顧他的面子,在跟伽鋁集團的合作中處于被動的角色,甚至損失利益。
“你們還是按照正常的合作方式,跟伽鋁集團談就行,不用太在意我這邊的影響。”
“理查德最近跟我們通話的時候,一直在拿你說事。”羅欽忠也是因此,才主動過來找李唐。
“他就是拿我當令箭呢。”李唐呵呵一笑,“不用理會,隨他怎么說,你們該怎么做怎么做。”
“行,我明白了。”羅欽忠覺得自己明白了,但想起來,其實李唐的態度也是模棱兩可,不好把握其中的分寸。
要是看在李唐面子,給伽鋁集團很多優惠扶持,華鋁總公司這邊肯定是損失一定的利益。
要是完全不在意李唐的面子,跟伽鋁集團公事公辦,萬一把談判搞砸了,又怕影響李唐在國外的項目。
有時候生意場上,也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