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現在并不能理解李唐把塔勒戈銅金礦項目比作太陽,是什么意思。
“我跟一名猛國議會議員聊過,對于猛國開放礦產資源市場,大量華夏人涌入猛國,圈地申請探礦權…”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李唐,生怕這些話有可能會冒犯人,又補充:“當地人似乎并不怎么歡迎這種行為。”
“我知道的。”李唐側頭對她微笑了一下,“我也很反感這種投機倒把的行為,會把市場擾亂。”
“還有,那名議會議員,年紀挺大的,他似乎并不太希望猛國的經濟太過于依賴華夏。”
愛麗絲在庫倫市這段時間,又了解到的很多的信息:“可是現實的情況卻是,猛國在日常生活方面,越來越離不開華夏。很多日常用品,都是從華夏運過來的。”
“這就說明,我們華夏的影響力,正在逐步擴大!”李唐心情愉悅的笑了起來。
“那名議員還直言,猛國高層不太愿意跟華夏這邊合作,更愿意親近鵝國。”看到李唐并不避諱這個話題,愛麗絲也就放心大膽的說出了想說的話。
“他們在上世紀就是這樣的政策了。”
李唐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塔勒戈銅金礦項目就是鵝國和猛國的聯合勘探隊發現的,他們不但在南荒省發現了這個礦點,還在北邊另一條成礦帶上,還發現了另一個額登特銅礦,那也是猛國目前已經開采的最大的銅礦,鵝國有一半的股權。”
說到這里,他看到愛麗絲聽得聚精會神,一雙碧眼散發光彩,便又開口道:“從猛國的鐵路就可以看出來,猛國對待鵝國和華夏的區別。猛國鐵路采用的是鵝國1520寬軌標準,而我們華夏采用的是國際標準1435毫米寬軌。由此看得出來,猛國寧愿把礦石運到鵝國,繞遠路,賣出去,也不愿意賣到華夏。”
“原來你了解這么多。”愛麗絲倒是大感意外。
“跟礦產相關的事情,我多少有點耳聞,其實算不上多了解。”李唐微微一笑,“我倒覺得你在庫倫市,一定會給我們這個項目提供巨大的幫助!”
“我能夠幫什么?”愛麗絲只覺得自己沒有更好的發揮熱量,燃燒自己。
“項目后續的開采許可證,礦山建設等等,會涉及到方方面面,甚至涉及到猛國最高層。”
在項目剛剛開始勘探的時候,別人熱火朝天的干,李唐這個總負責人,看似每天在旁邊看著,無所事事。
其實,他的內心,已經想的更遠。
不謀而后動,是不行的。
就如剛才愛麗絲所說,猛國并不待見華夏人,所以,等到這里證明是一個世界級大礦之后,那么塔勒戈銅金礦的采礦許可證,是否能夠順利審批下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要不了多久,這個世界第一大銅金礦,公之于眾,就像是血腥味在海洋里彌漫開來,兇殘的鯊魚群,必然是蜂擁而至。
這里不是華夏,沒有天然的保護層。
不出所料的話,在猛國內部,自上而下,都會對他們這些華夏人施加壓力。
甚至于,迫使他們出讓礦權。
對于即將到來的壓力和危險,李唐有所警覺,但是無法預料會是怎樣的強度。
他也沒辦法提前做出精準的應對之策。
只能在心底盤算著,多準備一些應對之法。
有些話,他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沒法跟別人分享,只能自己承受著。
當然,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身后,是華夏!
這就是他甘愿冒險,來到這里的底氣所在!
長途跋涉之后,鉆機總算是送到了項目區,一些貨車留在了項目區方便后續鉆機的拖運,其他的都跟隨吉日格拉返回了庫倫市。
郭逢春在項目區轉了一圈,帶著愛麗絲等人,也離開了。
李在強把張濤喊了過來,探討下一步鉆探的施工方案。
“現在的情況就是,以前比和比拓見礦的兩個鉆孔,一個是在我們負責的西南部區,另一個是在你們負責的中部區。”李在強也不廢話,跟張濤直接探討了起來:“你先說說你那邊下一步的計劃。”
“按照你們對斑巖型銅礦的判斷,輝銅礦是次生銅礦,還不是斑巖型銅礦的原生礦。”張濤最近可沒少跟李在強交流學習斑巖型銅礦的相關經驗,尤其是細節的判斷上,更是受益匪淺,“我肯定是按照你們之前的判斷,認為在見礦孔的深部,有可能存在原生銅礦。在這種指導思想下,我們這邊直接就布置鉆孔,在以前見礦孔的位置,往深部去打,也往見礦孔的四周,布置探索孔。”
“我們的想法差不多。”
李在強點了點頭,然后看了李唐一眼,忽然間心中的想法,有些動搖了,“運過來的第一批鉆機,都是反循環鉆探的設備…”
“我特意囑咐要這種鉆機。”李唐開口,“這種鉆機有個好處,不用擔心鉆孔里面巖石破碎,避免造成埋鉆、斷鉆桿等事故,而 且巖心采取率高。而且這里缺水,鉆機采用的是空氣作為循環介質,在這里能夠大大的提高工作效率。”
“這么多鉆機,而且效率這么高,同時打下去,成本會不會消耗太快?”李在強是擔心萬一打下去不見礦,那就浪費錢了。
“打鉆找礦嘛,不見礦很正常。”
李唐絲毫不介意,“我們有足夠的資金支撐數百個鉆孔,數萬米的鉆探孔深,所以大家不用擔心資金這一塊。只要符合地質條件,放心大膽的打鉆!”
若不是兩家單位的負責人都是高級工程師,甚至于李在強更是他的父親,他甚至會直接下令在礦化的區域內,直接鋪開打鉆。
只要在礦化區內有一個鉆孔見到深部的原生礦物,那就意味著找到了主要的斑巖型礦體!
整個項目區,就四個礦化區,富礦段在深部,只要能夠找到礦體的位置,下一步的工作就變得非常簡單了。
當然,他縱然是知道這一點,但又面臨了在云上鋁土礦項目一樣的難題,明知道這里有礦,但就是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和深度。
在華州省的時候,他采用可控電磁測深和微重力測量,確定了礦體的位置。
這里,因為項目區面積太大,而且地表的礦化范圍非常大,實在很難通過物探手段準確的找到富礦體的位置。
那么最直接的手段,就是鉆探了。
這種手段,也是最昂貴的。
好在,這里的礦很大,只要舍得投入資金,使用正確的手法,就不可能找不到礦。
李在強平常幾乎不會主動要求李唐跟隨他出野外,就算李唐是項目總負責人,在他心里,終歸是自己的兒子,能少辛苦一點就少辛苦一點。
今天,他卻非常急切的把李唐喊上,來到了西南部區的鉆機機臺上。
“鉆孔打到八十米,開始見礦,品位不高,銅礦品位是0.6左右,金礦品位0.9克每噸左右,這樣的礦層一直延續到了六百米!”
工作上,李在強不得不向李唐匯報,這是基本的職業原則。
對于項目來說,李唐畢竟是負責人,沒有對項目有一個全盤的了解,就沒辦法做出決策。
“厚度六百米。”李唐點了點頭,“正如青龍銅礦、屈龍銅礦一樣,斑巖型銅礦品位不高,但是規模巨大,礦石分布穩定。”
李在強拿起更深處巖心,交給旁邊一名技術員用微量分析儀測量了一下,然后把數據放在了李唐的面前,“你看六百米往下的數據,基本上是逐漸升高的。”
“是嗎?”李唐仔細的看了一眼數據,深以為然大道:“確實!”
“六百米到七百米的深度,礦層的銅礦含量達到了1.1左右,金礦品位達到了2.4克每噸左右!”
李在強念著這些數據,顯然是極力的壓制著心中的激動心情。
其實這些天隨著這個深孔鉆探的持續鉆進,發現礦體越來越厚,品位越來越高的時候,他幾乎是全天候都守在了這個鉆孔的旁邊,恨不能搬一張床到鉆機旁邊,隨時監督鉆探工人的施工,隨時監視測量新取上來的巖心的礦物含量。
他作為項目勘查方的技術負責,只需要負責技術就行了。
找得到礦,或者找不到礦,那就聽天由命,他不該承受責任,承擔壓力。
可是,這個項目,是李唐的項目!
他的身份,作為一名父親,是處于作為一名技術負責之上的!
身邊人或許已經發現了,他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從野外回來之后,又會待在營地里面,仔細的研究各種資料,不錯過任何一點信息。
他在這個項目上投入的心血,比以往任何一個項目都更加多。
這個鉆孔的持續見礦,李在強的情緒,也在持續走高。
直到今天,他感覺自己的喜悅和激動之情,達到了頂點,仿佛有熱血要從腦門頂上噴涌而出。
他以前經歷過許許多多個勘查項目,也找到過多個大礦,屈龍銅礦、青龍銅礦等等,都是他全權負責,親歷見礦過程。
可是以往的這些成就,從未像今天這樣,充滿了獲得感和喜悅感。
從未像今天這樣,承受巨大壓力之后,獲得了巨大的釋放。
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受到了無上的榮耀!
他看著李唐,希冀的眼神,希望李唐也能夠跟他一樣,高興、喜悅、刺激…
然而,在兒子的臉上,他只看到了平靜。
恍惚中,他甚至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年紀比他還大,心態比他還滄桑!
莫非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態?
這就是做大事的人該有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