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亂倉促中,盧卡斯甚至沒有來得及找律師審查合同,現場也只是讓隨行的翻譯掃了一遍協議的條款是否真的是股份贈予,翻譯給出了肯定的答復,所以他就跟李唐同時簽下了名字。
握手,面對鏡頭,咔嚓,畫面定格在笑臉最燦爛的時刻。
“不要嫌棄,多少都是一份心意。我們華夏有句話說得好,禮輕情意重。”
李唐就在一旁,笑容和煦,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光彩綻放,“相信我,這一部分股份,未來至少能夠價值數十萬華夏幣,足以彌補你們在公村銅金礦項目上的付出。”
“我覺得你們是在耍我!”
周遭響起熱情的掌聲和歡呼聲,盧卡斯卻覺得自己像一個乞丐,正在接受別人的施舍。
“你這話說嚴重了,咱們現在是合作伙伴。”
李唐這么做,其實是私底下跟陳愛民交流之后,陳愛民為了降低媒體的惡意報道,盡量給予陸地礦業公司一定的補償。
當時靈機一動,他就想著搞這一出股份贈予的活動。
反正萬分之一的股份,也值不了多少錢。
做大事的人,自然是不拘小節。
而且這么做,他還有另外一層深意。
公村銅金礦項目到目前為止,只打了一個深孔,而且是陸地礦業公司出錢資助。
到目前為止,這個深孔早已經終孔,可是化學分析結果,卻被盧卡斯拿走了。
達瓦、登巴等人,甚至都沒有看到那個鉆孔的數據。
這事透著古怪。
為什么盧卡斯如此急迫的返回伽國籌集資金?
為什么他們如此大動干戈就為了奪回公村銅金礦的探礦權?
為什么搶奪探礦權失敗之后,盧卡斯發了瘋一樣?
別人或許猜不到,但是,李唐基本上已經確定,盧卡斯手里的那份鉆孔樣品分析結果,肯定見礦了!
而且極有可能見到好礦!
在盧卡斯的心里,恐怕已經認定公村銅金礦是個特大型金礦床了!
盧卡斯在短短的一天內,經歷了憤怒、瘋狂、喜悅,以及現在的失魂落魄。
他有一頭濃密的金色頭發,因為激烈的咆哮、吶喊,梳理整齊的頭發已經變得非常凌亂。
滿臉的胡渣已經如同稻苗似的爬滿了臉頰,看起來已經許多天沒有修整。
他的形象整體看起來有些邋遢,把一個中年大叔的滄桑表現的淋漓盡致,在他的臉上仿佛能夠看到生活摧殘的痕跡。
他的這個形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會讓人感覺到一絲心酸。
他心里很清楚,公村銅金礦的礦權,已經徹底離他遠去。
失敗了,毫無反轉的可能。
“你叫李唐?”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態,主動跟李唐說話。
“是的。”李唐笑著點頭,“你現在作為公村銅金礦項目的合伙人,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如果沒搞錯的話,你們在那里打了一個鉆孔,化學分析結果已經在你們的手里,希望你們能夠分享出來吧。”
“你是不是已經確定那里有金礦?”盧卡斯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面前這個年輕人,為何如此堅定的搶走了他的礦權,“在整個岡蒂斯成礦帶上,見礦點很多,可你偏偏要跟我搶奪公村銅金礦這個礦點。”
“有沒有礦,你心里清楚。”李唐這話說得很是隱晦。
一看李唐和盧卡斯聊起來了,陳愛民總算松了口氣,至少沒有搞得太難看。
“各位,我們管理司已經為大家準備了晚餐,還請各位賞臉移步到餐廳。”
既然作為中間調解人,提供伙食也算是待客之道。
前往餐廳的路上,陳愛民特意走到李唐身邊,并肩而行,“朗董事長讓我給你轉個話,有時間的話,回去看看。”
“有什么事情嗎?”李唐不解。
“倒是沒有具體說什么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這邊事情忙完了,我就回武礦集團看看。有段時間沒回去了,還挺想念同事們。”
“朗董事長對你很器重,對你離開武礦集團,很是惋惜。”
何止是武礦集團,陳愛民雖然第一次見到李唐,可是這個名字早已經聽說了,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李唐居然離開了武礦集團,按理說他要是在武礦集團好好發展,必然是前途無量。
“你離開武礦集團,好像挺突然的。”他又說道。
“也還好,在武礦集團干了一年多,感覺不是很適合這份工作,所以就離開了。說實話,挺對不起領導們的培養和幫助。”
“出來自己干事業,比在體制內工作要辛苦多了。”陳愛民笑言:“而且你干礦產這一行,風險也很大。”
“趁年輕拼一拼吧。”
“你的想法挺對。在我看來,不管是在國企,還是私企,能給我國家做貢獻,我就支持!”
“以后就請陳司長多多關 照了。”
“公村銅金礦項目,爭取找到礦,找到大礦!”陳愛民鄭重的拍了拍李唐的肩膀,一副很深沉的樣子。
公村銅金礦的探礦權,他力主支持公村黃金公司,沒有對伽國陸地礦業公司提供任何幫助。
如此做法,勢必得罪陸地礦業公司等外國企業,引起金融郵報的一些不良報道。
假若上級領導認為他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處理到位,必然是要對責任人進行問責。
別人不知道,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做了這件事情。
對他個人沒有任何益處。
而且只有一種情況下,他才會萬無一失,那就是公村銅金礦如李唐所說那樣,能夠找到大礦!
找到大礦,就能夠掩蓋任何的矛盾!
他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李唐。
陳愛民和李唐并肩而行,這一幕落在旁邊人的眼里,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諾布、肖永月等人,豎起耳朵傾聽著李唐和陳愛民的談話,都是些閑聊,沒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正因為是閑聊,才凸顯出李唐和陳愛民的那種自然的親近關系。
他們的心里,不免產生了諸多猜測。
招待客人的晚宴不算豐盛奢華,倒也不寒酸。
吃過晚飯,諾布、達瓦作為公職人員,住進了礦產資源管理司替他們安排的賓館,肖永月沾了光,也免費獲得了住宿。
難得來一次燕京,幾個中年男人相約走在了街道上,看看繁華的都市夜景,順便聊聊天。
“燕京真是大,走在馬路上,轉兩圈找不到路了。”達瓦感嘆道。
“要不怎么能成為首都呢?”諾布笑了起來。
“我倒是來過多次,景色跟咱們高原確實不一樣。”肖永月在這方面,倒是對自己家鄉的文化很有自信,“各有各的美,咱們的雪山一樣很壯麗。”
“肖老板說的對!”諾布豎起拇指。
走著走著,肖永月忽然沉吟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李唐這個人,在燕京這邊很能吃得開?”
諾布和達瓦深以為然的點頭。
“在來燕京之前,我跟陳司長聯絡,從語氣中,隱約能夠猜出來陳司長是打算息事寧人,最好遂了陸地礦業公司的要求,把公村銅金礦的探礦權給了外國人。”諾布沒有批判的意思,只是在陳述自己了解的事實,“按理說,這么做也無可厚非,畢竟咱們有大國氣度,照顧照顧外賓也挺合理。”
“陳司長態度轉變,就是從他和李唐在辦公室密談開始。”達瓦察言觀色,也洞察了這一狀況。
“他們兩個在辦公室談了什么,以至于陳司長直接改變了主意?”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低頭思索,都很是好奇今天中午他們凄涼的坐在長椅上,默默等待的過程中,李唐和陳愛民到底說了什么話。
越是好奇,而且得不到答案,越是感覺到心癢難纏。
“李唐這個人不簡單!”
肖永月猜不透,所以得出了這么一個答案,“也許背景深厚。”
他進入鉀肥領域,還不足十年,卻已經看遍了各種人,有的人兇狠,有的人狡詐,有的人懦弱。
他都能夠一一拿捏,幾乎是趟平一切。
尤其是在高魯木市商業領域,他的影響力,可謂是翻云覆雨。
然而到了燕京,他感受到了皇城的威嚴,心中莫名的升起敬畏。
可是看到李唐在這里如魚得水,那種淡然的,不留痕跡的形而上的出手,是如此的精準有效。
本以為勢必會遭遇艱難險阻的公村銅金礦探礦權,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徹底擺平了。
這才是真正的潛謀于無形,常勝于不爭不費!
跟李唐相比,他突然有種自己是土包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