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進展如何?”李唐問道。
“很順利!”丁少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咱們到里邊詳談。”
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唐忽然發現何潤琦倚著柱子,眼巴巴的望著他,不由得笑道:“你咋了?”
“你還知道回來!”
“嗯?”李唐不由得心里一緊。
看何潤琦這個委屈幽怨的樣子,莫非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這小子被地調院這一群如狼似虎的青壯年給輪流欺負了?
何潤琦手里拿著一本地質學,一邊往里邊走,一邊訴苦:“你不在這段時間,他們有什么問題,就都來找我,問我各種各樣的技術問題。我都快頂不住了,幸好你回來了。”
“只是這樣嗎?”
李唐沒有聽到期待中的悲慘故事,不無遺憾。
剛跨過門檻,迎面卻看到一顆黑漆漆的腦門頂。
定睛一看,原來是丁少鷹堵住了大門的入口,正在九十度彎腰,不知給哪一座山神廟鞠躬致敬。
畢竟丁少鷹是長者,李唐連忙橫移兩步,躲開了丁少鷹的鞠躬大禮。
丁少鷹直起腰,卻是面對李唐開口,言語真摯:“李唐,在這里,我必須給你鞠躬致敬,以表達我崇敬之情,同時,也表達我的歉意之情!”
“我?”
李唐有些蒙圈,合著剛才對方的鞠躬大禮,不是拜遠處的山神廟,而是拜他!
什么玩意兒?
以丁少鷹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還算是領導中的少壯派,但是相比于李唐這位年輕人,完全沒有行此大禮的必要。
“在云上鋁土礦項目成立初期,我一再強調找鋁土礦必須找淺表的礦層,尤其是一百五十米以內。”
丁少鷹向李唐述說自己鞠躬的緣由,“當時我極力反對成立項目,后來是你力排眾議,頂著重重壓力,把項目定在了鐵木鎮云上這個地方。后來開展微重力測量和大地電磁測深,結果出來之后,你又一次力排眾議,打一個兩百米深的探索孔。我當時又一次無知的反對了你的意見,我不知道我當時是什么表情,我想一定會有嘲諷的情緒。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的所作所為,是那么的可笑。”
“丁總工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李唐擺了擺手,一副渾不在意的表情。
說實在的,他當時也沒注意到丁少鷹到底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表情。
至于對方所說的力排眾議,頂著重重壓力,聽起來很倔強,很傷感。
其實沒有那么煽情。
他決定在鐵木鎮開展項目,在這里打鉆,一直非常堅定,而且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那些從耳邊飄過的各種反對聲音,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不留痕跡。
歸根到底,主要是因為他很確定這個地方會有一個大型鋁土礦!
你們說你們的。
我干我的。
這就是李唐在這個項目上的一貫作風。
誰也阻擋不了他賺錢的決心!
丁少鷹哪里知道李唐淡泊的心態,還自顧自的煽情,“自從第一個鉆孔見礦以來,我們已經連續實施了十多個鉆孔,無一例外,全都見礦!”
“挺好的。”李唐贊許道。
“這簡直徹底擊碎了我心中堅信了幾十年來積累的經驗和認知!”丁少鷹一陣羞愧,“我到現在仿佛還活在夢中一樣,每天早上醒來,總是懷疑這個項目找到的礦是假的,是幻覺。可是看到見礦的巖心,看到每一份樣品分析結果,我才相信這是真的。”
“確實是真的。”
“我為我之前的反對,為我的愚昧,為我故步自封的思維,向你道歉!”
丁少鷹再一次鞠躬,如此的鄭重其事,話語中頗有愧疚之意:“從業二十年,這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找礦,李唐,請收下我的膝蓋!”
這話聽著怎么有點耳熟?
李唐連忙把丁少鷹扶起來,“你這是讓我折壽呀!丁總工,咱們都是為了找礦事業做貢獻,你在這個項目可謂是殫精竭慮,能夠找到礦,你也是功臣!”
“這個項目,徹底顛覆了我的認知!”
丁少鷹這段時間以來,總是處在深深地自責中,有時候也很慶幸,能夠出現李唐這樣真正有才能的人,來糾正他們的錯誤,“如果不是你,而是我一個人帶隊,哪怕是有畢老親自指導,不會找到這個鋁土礦的。”
李唐擺了擺手,被對方說得厚厚的臉皮上都泛起了紅暈,“咱們不說這些,你先跟我說說項目進展情況。我去吐蕃省,然后又去黔州省,差不多得有一個月了,對這個項目的進展了解也是有所欠缺。”
“咱們先等等,一會兒畢老也過來。”
丁少鷹現在面對李唐的態度,已經不是以前那種不屑的眼神,而是換上了一種崇敬的眼神。
他自認為自己在鋁土礦找礦技術和經驗方面,全省范圍內都是首屈一指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三十多歲就當上了地調院總工程師,心里頗有一股子傲氣。
云上鋁土礦項目,在他內心判定為完全不可能找到礦的情況下,如今看來,不但見礦,而且極有可能見到大礦!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大錯特錯!
所以,他的內心,對李唐充滿了敬仰。
對待其他人,哪怕是畢俊捷,或者其他德高望重的老地質人,都沒有人能夠令他如此的心服口服。
因為他們從未在技術方面,給他耳目一新的信服的教育。
在李唐的身上,他覺得自己被徹徹底底的打敗了。
他現在都還沒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理論,能夠讓李唐找到這一個鋁土礦!
他很期待李唐能夠給出解釋。
正此時,外面塵土飛揚,一輛越野車疾馳而來,猛然停住。
羅欽忠親自在外面迎接畢俊捷。
“第一個孔見礦之后,我委托羅廠長跟畢老聯系,請求畢老過來指導。”
丁少鷹側頭看了李唐一眼,言語有些厚此薄彼,“畢老看了第一個見礦孔,當時也說不上來見礦的原因。不過,他判斷這個見礦孔有可能是運氣好,構造作用,地下可能存在一個小型的透鏡狀礦體,認為礦體規模不大。現在看來,畢老的判斷也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