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不僅把所有東西都帶走,還將洞口封上,通過手段已經令周圍渾然一體。
即使知道這座山峰里有秘室之人,想找到這洞口也難之又難,更別說不知道的。
法空看遍內外。
太祖不愧是太祖,也有獨特手段,把這座山峰內部清理得干干凈凈,沒有一絲殘留。
九座石室有一間有秘室,已經被清理干凈。
甚至清掃了那位洞府主人的生活痕跡,所有的痕跡全部清理得干干凈凈。
九座石室的石壁光滑如鏡,宛如被神兵利器削刮過,確保上面沒有一絲殘留。
地面也被神兵利器抹了一遍,墻角部分也干干凈凈。
石床與石桌也是如此。
至于碗快茶具等生活用品,已然搬走,不留一丁點兒殘渣。
山峰周圍的空氣格外的干凈,這座石室數百年過去,竟然沒有一絲灰塵。
法空一閃出現在一間石室內,卻是中間的一座石室,便是有秘室的那一間。
他打量著光滑如鏡的墻壁,若有所思。
如果自己所看不錯的話,這并不是神兵利器所致,而是一種奇異的掌力所致。
自己的大金剛掌能做到這一步,但也是因為自己現在修為深厚,世人難以望其背項。
除了自己,金剛寺內其他人施展大金剛掌,則做不到這一步。
因為雙掌抹過,能做到如此光滑平坦,沒有一絲痕跡,僅僅掌力銳利還不夠,還需要足夠的柔和。
剛柔相濟之下,才能如此。
寧真真施展太陰神掌應該也能做到。
李鶯修為雖深,恐怕做不到。
當初太祖的修為已然到了自己的程度,看太祖當時的年紀,應該三十左右。
如此說來,自己還要勝太祖一籌。
他盯著光滑的石壁,露出笑容。
這九座石室的石壁肯定是刻有字與畫的,應該是武功秘笈或者武學感悟。
否則不需要如此謹慎。
不過太祖恐怕萬萬想不到,后世之中,竟然還有人能憑著這光滑如鏡的石壁,看到當初石壁所刻。
宿命通之下,石壁的前世今生看得清楚。
這便是自己修為大進之后,神通跟著精進所致,不僅僅是時間范圍增加,能觀之物也增加。
石壁已殘,但自己能看到未殘之前,看到了這石壁上所刻,卻是一幅巨大圖畫。
卻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河水滔滔不絕,浪花翻卷。
河內有九條鯉魚正在逆流而上,排成一列。
在鯉魚的最前頭則是一條金龍,在這條龍的跟前,鯉魚宛如九只小蝌蚪。
金龍身體在河水之中半隱半現,巨大鱗片在陽光下閃閃放金光,燈籠般的巨眼流轉著金芒,氣勢睥睨,讓人心神俱震。
法空與這金龍的目光一撞,頓時一恍忽,自己已然置身于滔滔巨河之內,載浮載沉,隨時被河水淹沒吞噬。
他隨即省悟,自己正為了一只鯉魚,正在逆流而上,已經漸漸乏力,卻仍舊不屈的往前。
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往前,一直往前,直到死去!
虛弱與疲憊一陣陣襲來,與滔滔巨浪一起要吞噬自己,擊退自己。
可自己的信念越發堅定,向前,再向前。
眼前已經昏昏沉沉,可向前的信念越發堅定,毫不懷疑自己,絲毫沒有想著自身的安危。
昏昏沉沉之中,他眼前閃現著那條金龍的雄姿,那睥睨的氣勢與翻騰的軀體。
眼前忽然有一線光明。
這一線光明降臨到自身,溫暖而柔和,酥麻暢美,好像浸泡在溫暖的泉水之中。
四面八方絲絲縷縷的清新氣息鉆進毛孔,通過毛孔鉆透了皮膚進入血肉。
再透過血肉進入洶涌奔騰的血液之中,身體五臟六腑都得到了滋潤。
這清新氣息最終進入了骨髓。
伐毛洗髓!
脫胎換骨!
下一刻,他周身洶涌著狂暴的力量,好像一躍便能躍出天地之外,世間再無阻礙自己之力。
法空勐的醒過神來。
他雙眼灼灼,若有所思。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剛才那便是魚龍乾坤變。
是真正的魚龍乾坤變。
大乾禁宮秘庫里所藏的魚龍乾坤變秘笈,應該是得自這一面石壁,抄錄而成。
抄錄的秘笈,與真正的秘笈畢竟有一絲差距,抄錄之際很難徹底還原。
他感受著身體五臟六腑與骨髓的輕盈與變化。
到了自己這般程度,身體已經粹煉得純之又純,世間的煉體之術已經無效,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
可是這魚龍乾坤變,對自己還是有了提升,此術之妙可見一般。
他雙眼再次深邃,繼續施展宿命通,追索著這一塊石壁的前生往事。
時間不斷的被拉長,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閃現,一直到這一塊石室剛剛被挖掘之時。
挖掘石室,繪制石壁之人卻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魁梧壯碩,須眉皆白如銀,閃閃放光。
肌膚紅潤,無一絲皺紋,柔嫩得吹彈可破,又隱隱泛著晶瑩的寶光。
法空看其狀態,便知這是一個長壽之人,駐顏有術且不說,修為也驚人。
他以毛筆在石壁上揮灑作畫,與在素箋上沒有二致,輕盈而自如。
老者揮筆之際,身體或上或下,靈動自如,毫無阻礙,宛如一只無形大手穩穩托著他,或者把他擎高,或者把他放低。
這顯示了他高絕的輕功與精純的修為。
這一幅十米高十米寬的巨畫如同刻在他腦海里的,不需要構思,一口氣便畫出來。
待繪完之后,老者哈哈大笑數聲,然后身形閃動數下,消失不見蹤影,從此沒再出現。
百年之后,一對情侶出現在這里,看到了這幅巨畫,頓時沉浸其中如癡如醉。
他們對這幅巨畫癡迷不已,索性便隱居在此,一直研究此畫,然后隨著修煉,時間一久,他們之間發生了矛盾。
男子一直癡迷于此畫中,沉浸于修煉,不知不覺便忘了外界的一切,包括女子。
女子受其冷落,時間一久,積怨爆發,忍無可忍之下,竟然憤而出手毀掉了這幅巨畫。
這激怒了男子。
他已然全身心都投入其中,癡迷熱愛,不可自拔,在他心中,這一刻在他的心中,這幅畫比女人更重要。
于是他全力一掌擊飛了女子。
他一直沉浸于修煉,修為大進而不自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強大到什么程度。
含怒而擊,全力之下,一掌擊飛了女子。
看著女子飛出去,在空中噴出血箭,他還不解氣,追過去要質問她。
這幅畫對他來說太過重要,讓他從一個庸手變成一個絕世高手,是改變命運的鑰匙。
現在卻被毀掉,無異于毀掉了他的人生,不可饒恕,絕不能這么輕易放過她。
可當他上前揪起女子時,發現不對勁,女子嘴里開始吐出血塊,卻是五臟六腑的碎肉。
她怨恨的瞪著他,努力的抬起手指指了指他,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沒辦法說出話來。
她身子忽然一沉,手臂頹然落下,然后眸中的光芒迅速的暗澹下去,直至完全熄滅。
男子頓時怔住,怔怔看著她已經斷了氣的臉龐,手哆哆嗦嗦努力拭干凈她紅唇。
她雖然已逝,鮮血不斷的汩汩流出嘴角。
他不斷的拭去她嘴角的血。
他忙去尋找靈丹,給她塞進嘴里卻吞不下去,于是自己吞下去,先用唾沫化開,再嘴對著女子的嘴渡過去,以真氣送進去。
他又將女子扶起,運功助其療傷。
可女子已經氣絕而亡,他的一切都不過是徒勞,只是無力的不甘的掙扎。
一天一夜后,他最終接受了這個結果。
這一天一夜間,他的頭發已經徹底全白,銀白得沒有一根黑頭發。
他臉色麻木,已經失去了生意,恨不得自裁,陪著女子一起下去。
可是在他麻木之際,忽然身子一顫,然后精氣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原本麻木的表情迅速褪去,變得驚異,而一頭白發竟然在片刻功夫變黑。
無形的力量在他身上彌漫,他身體也在發生變化,從削瘦變得精壯,渾身洶涌著力量。
法空看到這里的時候便明白,這是突破了。
死中求活,一顆心死去,精神反而靈活起來,從而突破了魚龍乾坤變的最重要關卡,踏入真正的殿堂。
這樣的變化,讓他消去了死志,然后將女子埋葬,自己則留在了石室,偶爾出去一次,回來之后便帶回來一門奇功,慢慢的修煉。
待修煉到差不多的境界,便再出去一趟,帶回來另一門奇功慢慢修煉。
他以修煉武功打發時間,排解寂寞。
最終他把破壞了的壁畫重新繪制,只是比起從前的那幅巨畫,總是差了一點兒。
法空看到這里時,搖搖頭。
這委實可惜。
如果沒有這些變故,魚龍乾坤變不會變弱,不會如此的難以入門。
一代不如一代,導致魚龍乾坤變走形,是那幅巨畫的被毀是關鍵的關鍵。
那男子便是洞府主人,他重繪的巨畫不如先前,而太祖抄錄的秘笈還不如洞府主人所繪。
弱上加弱,最終導致魚龍乾坤變威力變弱,更加難練。
楚靈所修煉的魚龍乾坤變,已經是弱化版本的,威力差且不說,修煉進境也緩慢。
這魚龍乾坤變確實別有玄妙,自己也受益,如果傳與徐青蘿他們,對他們至關重要。
林飛揚若能練得這個,境界至少能提升一層。
更妙的是,這魚龍乾坤變的巨圖中所蘊含的意境與信念,對于破開大宗師的桎梏應該有奇效。
他想到林飛揚,目光再次轉開,落到了天海劍派那邊,落到了林飛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