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對徐青蘿來說都不是問題。
她腦海里有法身,所有復雜的運功路線,一學便會,一練便精。
半個時辰之后,她已然能中規中矩的施展出血靈掌,輕飄飄一掌拍出,小手隱約被白光所籠罩,乍看上去像是大光明拳。
掌沿處卻是隱約的金光。
她僅僅學會,火候還淺。
“嗤。”她忽然駢掌如刀,輕輕削過一根青竹。
西南角這一片竹林沒受寒冷氣候影響,依舊青翠,郁郁蔥蔥,竹葉不謝。
兩根拇指粗的青竹無聲無息的斷成兩截。
徐青蘿收回手。
竹子斷截處彌漫出淡淡清氣,從她手上飄入鼻中。
她凝神看看青竹光滑的斷面,又收回目光,翻來覆去打量自己的手。
小手一塵不染,她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干的。
她手掌感受到的是切豆腐一般的觸感。
毫無竹子的堅韌,很細微的阻礙感。
她扭頭看向法空。
法空皺眉看她。
徐青蘿一看法空皺眉,頓時醒悟,不好意思的陪笑:“師父,這血靈掌的威力忒大了吧?”
自己沒有真斬斷青竹的想法,沒想到血靈掌的威力這么強。
她說著話,進到竹林里蹲下,小手很快挖了一個小而深的坑。
把斷下來的青竹插進坑里,跑到旁邊的銅缸里舀一瓢水,把神水慢慢澆下去。
她手掌挖泥的時候,淡淡白光籠罩,掌沿隱約有金光。
她借機再次體會血靈掌威力,泥土仿佛豆腐一般的松軟,手掌插進去輕松自如。
做完了之后,她站起身拍拍小手,露出滿意笑容:“它能活過來的。”
有神水在,不愁它不生根。
法空站在一旁不說話,看她忙活。
待她忙完,法空說道:“你這便是典型的懶,思維跟在手之后,先動手做了,才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而不是先想過再出手。”
“是,師父。”徐青蘿吐吐小香舌。
法空道:“你修為越強,造成的破壞也越來越強,竹子斷了還能再活,人斷了怎么再活?我是沒那本事的。”
“是,師父。”徐青蘿認真的點頭。
法空擺擺手:“練去吧,可以傳給他們幾個。”
“多謝師父。”徐青蘿嘻嘻笑著,跑出院子,到了塔園。
到了塔園,她拿石頭試了試,血靈掌當真如寶刀一般,甚至還拿青鋒劍試了試,也一掌斬斷。
這威力讓所有人咋舌。
功力足夠深厚的話,是可以震斷刀劍,可從沒有能以手掌斬斷刀劍的。
這血靈掌太過離奇。
內力經過足夠復雜的心法之后,已經發生了奇異變化,仿佛超脫出了內力真氣罡氣的層次,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無堅不摧。
于是他們紛紛詢問這血靈掌的由來。
徐青蘿得意洋洋,說是師父所創,剛剛完成,試著修煉看看。
周陽周雨楚靈皆露羨慕神色。
徐青蘿便說可以傳給他們。
可惜,周雨周陽與楚靈都沒能學會。
血靈掌的運功路線太復雜,繞來繞去,把他們腦子都繞暈了,實在沒辦法練成。
而且即使能記住,也沒辦法在一邊動手的時候一邊運轉如此復雜的心法。
即使聰慧如楚靈與周雨,也無力完成。
徐青蘿能練成,是得益于虛空胎息經。
沒虛空胎息經,沒凝成法身,憑她原本的資質也練不成。
法空把她打發走之后,繼續思索血靈掌。
他接下來的任務是簡化。
看能不能在這一版的基礎上縮簡運功路線,即使威力減弱也要縮減,爭取所有人都能練。
現在是完整版,再弄成幾個簡化版,越來越簡單,然后可以由簡入繁,一個版本一個版本的推進,直到練成完整版。
這樣便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血靈掌才算是真正的創造完成。
晚上吃飯的時候,徐青蘿提議把這血靈掌改成斬空神掌,才真正的符合這掌法的威力。
眾人紛紛贊同,說斬空神掌比血靈掌名字好得太多。
法空也采納了眾人之意,便改名為斬空神掌。
眾人正吃飯,許志堅來了。
法空放下筷子,輕拭嘴角,起身與許志堅來到了藏經閣前的蓮花池上回廊。
此時暮色蒼茫。
后山的倦鳥們紛紛歸林,熱鬧無比。
寺內的一串串雪白燈籠已經點起,亮得宛如白晝,比白天更加的輝煌。
蓮池內清水晃動,倒映著燈籠。
“我要回去一趟,恐怕短時間內回不來。”許志堅聲音低沉,嘆一口氣。
“又出事了?”法空道。
許志堅在外人跟前堅強如磐石,在自己跟前卻常常唉聲嘆氣,表露出自身的軟弱。
光明之心再強也不能克除人的本性,心情有高低潮,總會有低落的時候。
許志堅緩緩點頭。
“還是關于大云的?”
“祈月殿。”許志堅皺眉道:“他們遠比想象的大,不僅僅是一座宗門。”
“你懷疑還有宗門都被大云收買?”法空道:“投靠大云?”
“…反正絕不止一宗兩宗。”許志堅嘆氣。
這對他的打擊極大。
原本以為光明圣教之下,眾多宗門歸心,一心向往光明,一片和諧美好。
現實卻是不斷的上演背叛與投敵。
法空溫聲道:“如今天下強者為尊,慕強之心乃是人之本性,像大雪山,也有不少的叛徒,而大云比大永更強大,叛徒更多也不出奇。”
“可是…”許志堅搖頭。
光明圣教與大雪山是不一樣的,他覺得光明圣教對于人心教化上更勝一籌。
大雪山只是隨緣而行,佛法也沒什么約束,光明圣教的教義卻森嚴,對人心的管束更有力。
法空忽然雙眼變得深邃,奇異目光觀照許志堅。
許志堅身上白光一閃即消失,強忍不適,不再運功抵抗。
法空恢復如常,面露無奈神色。
許志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嘆道:“說罷,還有幾宗?”
“狂沙門,白熊幫,金烏堂,大風堂。”法空道:“這是今后兩年之內暴露出來的。”
許志堅皮膚黧黑,所以看不出臉色變化,只是氣息粗重,雙眼寒光閃爍不停。
激烈的情緒帶動下,他身上白光一閃一閃,像接觸不良的燈泡。
“徹底投靠大云,這是他們的選擇,”法空道:“不過想要弄清楚也沒那么容易,有你們忙的了。”
光明圣教行事不會僅憑自己的一面之辭,便直接把這四宗抓起來。
自己的話只是點明了他們的調查方向,他們會集中力量調查這四宗。
許志堅這個新晉長老,肯定是要忙得飛起。
許志堅露出不好意思神色,吞吞吐吐:“法空,我想把禇師妹留在神京。”
法空沒好氣的瞪向他。
許志堅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現在光明圣教境內變得太兇險,禇師妹她…”
“禇姑娘比你更精。”法空道:“帶在身邊吧,比你自己一人強得多。”
“可是…”許志堅遲疑。
他不想禇秀秀冒險。
法空不客氣的道:“我跟她的關系你不是不知道,心有芥蒂,還是你自己帶在身邊吧。”
他說著話從懷里掏出兩塊晶瑩溫潤的玉佩,皆巴掌大小,拿一塊遞給他:“這里面加持著回春咒與清心咒,可用三十六次。”
許志堅沒有推辭,接過來。
法空又遞給他第二塊玉佩:“這里面加持著往生咒與小西天極樂世界,一旦來不及救,死了的話,魂魄可以暫寄于此,只要身體不腐,七天之內,便能想辦法還陽。”
許志堅接過來第二塊玉佩。
他細細打量,兩塊玉佩都是晶瑩溫潤的羊脂白玉,巴掌大小,握在手里溫潤柔和,極為舒服。
他翻轉過來,看到一塊玉佩上雕著兩個小字:“往生”。
另一塊玉佩雕著小字:“回復”。
法空道:“這兩塊玉佩拿好嘍,大膽去浪吧!”
許志堅嘿嘿笑。
隨即繃起臉,謹慎的把這兩塊玉佩收入懷里。
如此謹慎對待,不僅僅是它們是無價之寶,旁人不可得,還因為它們寄托著法空的友情。
“對了,還有一件事。”許志堅皺眉,臉色沉下去:“關于你跟殘天道少主李鶯。”
法空眉頭微挑。
“李鶯現在是殘天道少主,還是南監察司的東南司卿,位高權重。”許志堅緩緩道:“你跟她關系莫逆的傳言越傳越響。”
法空皺眉。
許志堅道:“這顯然是有人不岔李鶯現在的地位,想要打擊她。”
“魔宗六道?”
“正是如此。”許志堅道:“可這流言四起,影響的可不僅僅是她。”
法空慢慢點頭。
許志堅道:“你也知道我們三大宗弟子的忌諱,尤其是李鶯現在鋒芒畢露,已經不是從前的李鶯了,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法空道。
“小心我們三大宗之內,也有人趁機拿這流言做文章,想要壓一壓你。”許志堅皺眉道:“據我所知,天海劍派便有些這個苗頭。”
法空眉頭微挑。
許志堅道:“你的神通能看別人,看不到自己吧?”
法空搖搖頭。
他能看到的也只有林飛揚與徐青蘿,通過他們來側面看自己的際遇與危險與否。
他們身為自己的侍從與徒弟,一旦自己遇險,他們兩個必會受影響。
許志堅道:“小心暗箭,尤其是天海劍派好像對你頗有敵意,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他們。”
“得罪他們?應該不至于,…難道我擋了他們的路?”
法空沉吟思索。
與天海劍派的瓜葛也就是司馬尋了。
當初壓了壓司馬尋的威風,這不算什么大仇。
那是鐵劍門的事,還是春水劍宗白敬謙的事?
不過自己也救過李政元的夫人李靜純,女兒李心薇。
他們可都是天海劍派弟子。
怎么也沒想到,天海劍派竟然對自己有敵意。
“總之,還是要注意一下的。”許志堅道:“據我所知,天海劍派準備派幾名弟子來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