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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行咒

  眾人不由精神一振。

  法空的聲音在他們耳中溫和從容,聞聽之下,仿佛自己浸入了一泓秋水之中,焦急煩躁之意一下消失無蹤。

  “哼,妖術!”人群中一個紫袍老者撫髯怒哼。

  他身邊跟著兩個英俊青年,儀態不俗,忙輕聲道:“祖父,小點兒聲!”

  “這妖僧做得,我難道說不得?”紫袍銀髯老者撫髯冷笑:“他不想讓我說話,盡管動我!”

  “祖父…”兩英俊青年無奈苦笑。

  一個青年輕聲道:“祖父,我不怕法空大師動手,就怕旁人動手啊。”

  “哼,一群愚夫愚婦!”紫袍銀髯老者臉若嬰兒般紅潤光滑,雙眼炯炯,身形魁梧高大。

  但一身修為僅僅是地元境界而已,顯然并不是武者。

  “祖父,還是小點兒聲吧。”一個青年輕聲道:“已經有人瞪過來了。”

  “哼!”紫袍銀髯老者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你這老兒,忒無禮!”他旁邊一個老者也是銀發銀髯,身著錦袍,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戴著一只翡翠戒指,綠意盎然,富貴之氣撲面。

  紫袍銀髯老者扭頭看過去,雙眼炯炯,神態威嚴。

  “喲,當官的!”錦袍老者看一眼,不在意的笑笑:“幾品吶,官居何職啊?”

  “放肆!”紫袍銀髯老者斷喝。

  錦袍老者不屑道:“我說句話都不行,你這官威也忒盛了吧?”

  “你是何人?”

  “我先問的!”

  “老夫盛柄文!”紫袍銀髯老者撫髯傲然一笑:“從禮部郎中退下來的。”

  “呵呵…”錦袍老者笑了:“原來只是一個郎中,官威倒是比侍郎還大!”

  盛柄文皺眉。

  “行啦,法空大師又要說話啦!”錦袍老者撇嘴道:“沒功夫聽你說閑話!”

  “貧僧法空,”法空的聲音悠悠傳來:“諸位看來沒有帶傘,這卻不好辦了。”

  眾人皆不在意的笑了。

  法空溫和的聲音徐徐傳入眾人耳中:“貧僧沒有開玩笑,待會下雨,淋了生病卻是貧僧的罪過了。”

  有人揚聲叫道:“大師放心,只要能下雨,我們生病也甘心!”

  “就是就是,生病了也甘心!”

  “大師,真能下雨嗎?”

  “快點兒下雨吧,再不下雨,我的樹真要完了,十年才長好的靈果樹啊!”

  法空站在高臺上,心眼將周圍的人們看得清清楚楚,當真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腦海里光輪飄入了兩萬多的信仰之力。

  心眼所見,災民大營里,人們紛紛走出帳篷,來到了空地,遙看高臺上的自己。

  他們被信王嚴令不能出營,只能呆在營里,避免與神京城出來的人們碰面。

  這是為了防止矛盾沖突,也防止有人趁機做亂。

  法空朝著災民大營那邊合什一禮。

  眾災民看得清清楚楚,激動的合什。

  法空溫聲說道:“貧僧即將施展的佛咒名為行云布雨咒,乃是一個大愿咒。”

  他聲音不疾不徐,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朵里,宛如就在他們耳邊說話。

  而且聲音具有安定心神,消彌焦躁之妙用,讓人們豎起耳朵傾聽。

  即使如此,還是有人在低聲議論。

  “妖言惑眾,其罪當誅!”紫袍銀髯老者撫髯冷笑。

  錦袍老者不耐煩的道:“姓盛的,你能不能閉嘴?…你現在不是郎中了,還耍什么官威!”

  “你…”盛柄文怒指著錦袍老者。

  他自從成為禮部郎中以來,周圍所見之人,都是恭恭敬敬,即使告老還鄉還是一樣。

  哪有像這般粗魯無禮的?

  一時之間極不適應,氣得不知該如何說。

  “我什么我,聽大師說話!”錦袍老者沒好氣的哼道。

  此時,人群的另一處,一個俊雅青年身穿鶴氅,氣質高古,靜靜而立,悠然看著高臺上的法空。

  他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似諷刺似嘲笑,想要看法空如何收場,如何蒙騙世人。

  法空繼續說道:“何謂大愿咒,便是佛祖感眾生大愿而創出的濟世之咒,這一次貧僧施展此咒,是感于數萬災民之大愿,貧僧唯有竭力施展。”

  眾人紛紛點頭,對他的意思聽得半懂不懂。

  法空微笑道:“此咒需眾生愿力催發,愿力不足便無法成咒,所以往后諸位不要來找貧僧再施此咒,恕貧僧無能為力,阿彌陀佛!”

  眾人微笑。

  法空大師這是提前堵上大家的路,有趣有趣,這是篤定一定能祈雨成功了?

  人們紛紛振奮精神,睜大眼睛。

  人群之中,一位嫵媚又英姿颯爽的黑衣少女靜靜而立,身邊跟著八名魁梧壯碩男子。

  八人形成一個圓圈,將她護在當中,外人不能靠近。

  法空心眼已經觀照到她,正是殘天道的少主李鶯。

  魁梧如黑熊的李柱低聲道:“少主,這才多久,他就成大師啦?”

  英俊中年周天懷輕輕搖頭:“這位法空大師確實不凡。”

  李柱嘿嘿笑道:“周堂主,你真相信他能求得雨?”

  周天懷看向李鶯:“少主…?”

  斜長的眉毛輕輕一蹙,李鶯淡淡道:“看著便是,能不能求得雨,很快就知道。”

  “是。”

  兩人忙閉上嘴,知道李鶯不耐煩了。

  這個時候最好就是閉上嘴,一句話別說,否則就要招致少主一頓狂風暴雨般訓斥。

  她訓得句句在理,會讓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該一頭撞死在豆腐上,免得活在世上給祖宗丟人。

  法空的聲音再次響起:“體弱之人,還是暫且退避吧,這一場雨會涉及神京城,諸位施主在家里看下雨也是一樣的。”

  但眾人卻沒有一個動的。

  他越是這么說,眾人越好奇,越不服氣,非要看看能不能淋著自己。

  “阿彌陀佛,善哉!”法空宣一聲佛號:“那貧僧就開始了。”

  在數萬雙眼睛的凝視中,他雙手結印,悠悠跨出一步。

  兩步…三步…

  一步跨出,腳掌下涌出一朵蓮花。

  仿佛是白玉雕成的蓮花,皎潔無瑕,在正午的陽光照耀下,散發著溫潤的瑩光,美得純凈人心。

  第二步跨出,這朵蓮花周圍迅速涌出數十朵蓮花,形成一片蓮花叢。

  第三步跨出,身體升高一尺,仿佛有無形的力量托著他往上,腳掌下重新涌出一朵蓮花。

  第四步,則新的蓮花旁邊擴散出數十朵蓮花叢。

  如此一來便形成了兩層蓮花。

  第五步,再次升高一尺,腳底重新涌出一朵蓮花。

  第六步,則新的蓮花周圍又擴散出數十朵蓮花。

  三層蓮花形成,下大上小呈梯形,隱隱具備了法壇的形狀,一座蓮花所堆砌的法壇。

  他一步接著一步,腳步不停,蓮花涌現也不停。

  他漸漸越來越高,蓮花法壇越來越高,不知不覺中,蓮花法壇高有三十多米。

  這是法空經過苦思,改良過的行云布雨咒。

  為了擴大信眾,獲得功德,他臉上一幅淡然不在意模樣,其實暗中在竭盡全力。

  隨著蓮花層數變多,每一層也在慢慢擴大,蓮花法壇漸漸擴散開去,幾乎抵達那些披甲兵卒們胸口前。

  旁邊的人們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些甲兵們圍出來這一塊地方,空起來,并不是專門為權貴準備的,而是為了法壇讓地方。

  有人好奇的伸出手,想要透過披甲士兵的空隙去觸摸白玉蓮花,看看到底是真還是幻像。

  但披甲士兵們不是擺設,直接把他的開,不準觸碰。

  “咦?”

  “呀!”

  “怎么回事?”

  “是蓮花?是真的嗎?!”

  人們頓時瞪大眼睛。

  這是近處的人們。

  遠處的人們只是隱隱約約看到有東西涌現,一層一層變高,法空漸漸升到了高處,變小了很多。

  他們卻看不清是什么,紛紛問前面的人。

  前面再問前面,然后便知道了,前面開始傳到后面,一會兒功夫,都知道法空是腳涌白玉蓮花,這些蓮花形成了法壇,從而把法空托到了高處。

  眾人便大開眼界。

  “妖術!”

  “戲法!”

  “障眼法!”

  “一定是騙人的!”

  盛柄文撫髯的手不再動,直勾勾盯著法空,嘴里喃喃低語。

  眼前的一幕對他沖擊太大,沖擊著他舊有的觀念。

  “厲害呀!”銀袍老者瞪大眼,直勾勾盯著,雙眼炯炯放光,懶得反駁盛柄文。

  卓爾不群的俊雅青年神色凝重的盯著白玉蓮花法壇,雙眼漸漸綻放奇光,這奇光仿佛能穿透萬物。

  “喲喝,好厲害!”李柱贊嘆:“少主,果然有幾手本事啊,怪不得敢做大師吶!”

  “這是幻覺吧?”周天懷肅然道。

  李鶯哼一聲:“不然呢?”

  “這倒也是。”周天懷恍然點頭:“不可能無中生有的,一定是幻相,可這力量…”

  他感受著浩瀚磅礴的力量,心中凜然。

  “嗨,就是變戲法唄!”李柱失望的道:“還以為是真的呢,原來只是騙人的。”

  法空忽然雙手擎起,變化一個手印,朝天一指。

  數不清的白玉蓮花忽然綻出柔和的白光。

  白光凝聚在一起,越來越亮,忽然猛的一擴漲,化為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直刺湛藍的天空。

  這道白光柱卻被湛藍天空擋住,所有白光全部沖過去卻沒能破開阻礙,最終匯聚而成一顆小太陽。

  毫不遜色于太陽的光芒。

  法空站在虛空之中,雙手又結了一道手印,朝著這顆小太陽一指。

  小太陽猛的爆炸,宛如前世原子彈爆炸一般,白光沿著湛藍天空擴散開去,擴散到天邊,擴散到看不到盡頭之處。

  這個時候的人們只怔怔看著,數萬人仰面朝天,沒有議論,沒有聲音,唯有寂靜。

  天地也唯有寂靜。

  白光擴散之后,天空恢復了原本模樣。

  法空悠悠落回了高臺,神情平靜。

  人們慢慢回過神,震撼之后,又恢復了言語。

  “怎么回事,失敗了?”

  “應該是沒能成功。”

  “唉…,可惜!”

  剛才那白光柱最終沒能破開湛藍天空,給人的感覺就是力量不繼,失敗了。

  他們推測,如果破開了湛藍天空,可能才會施咒成功。

  現在又什么動靜都沒了,偃旗息鼓,那不是失敗了是什么?

  “嘿,花架子而已!”

  “倒是挺唬人的!”

  “可惜啊可惜…”

  人們看向高臺。

  一陣清風吹來,紫金袈裟輕輕拂動。

  法空靜靜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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