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雅城。
夜間城主府里一片慌亂。
因為隨著城主夫人腹中的卵漸漸成型,一些奇怪的異象也開始出現在了城主府里。
古老建筑之中的大量老物件竟然開始如同活物一般動了起來,墻壁上的畫像人物開始張嘴說話,長椅在夜間漫步在長廊。
靈性的力量賜予了這些死物以奇跡,雖然只是短暫和臨時的奇跡。
但是也將城主府里的人嚇得夠嗆。
“又出什么問題了?”城堡里的燭臺在跳舞,火苗帶動著影子閃爍,將城主府里的人嚇得到處亂跑。
“畫…墻上的畫又動了。”有人跑過階梯,看到高處掛著的畫直接從樓梯上嚇得滾了下來。
人們跑到了大廳里,擁擠在一起。
“為什么會這樣?”在城主府里生活了多年的老人,也未曾見過這樣的景象。
“小姐…小姐她懷的到底是什么…”女仆不敢將后面的話說出來,她懷的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夏納這個時候從樓上走了出來,他在大廳上的二樓走道上按著扶手說道。
“干什么?”
“不過是超凡能力的顯化罷了,一些天賦者出生都有著異象。”
但是從來沒有人聽說過,有人出生能夠影響其他死物。
不過面對城主大人,城主府里的仆人們也不敢反駁。
夏納接著離開,回到了樓上照看自己的妻子。
留下了一句。
“所有人都去外面忙吧,沒什么事情不要上樓。”
“對了。”
“最近所有人不允許外出,更不允許將這里的事情傳出去。”
夏納禁止了所有人登上樓,也算是給這一場紛亂畫上了暫時的句號。
夏納來到了房間里面,看著安靜躺在床榻上的妻子。
妻子表情安寧,容光煥發。
依舊如同往日一般美麗。
但是夏納可以感覺到,她體內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幸福,挽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挽回自己的一切。
“放心吧!”
“會有辦法的,我已經寫信給了我的父親。”
“他是一個強大的男人,他走遍了整個世界,他比我要厲害。”
“他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還有我們的孩子。”
夏納緊緊的握住了妻子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喊著她的名字。
“卡珊。”
第二天。
幾個騎著地行龍的身影匆匆抵達了城外,夏納的“父親”也來到了美雅城。
城主府里,夏納急急忙忙的朝著外面走來。
“城主大人,就在外面。”
厚重的木門推開,夏納就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青年夏納看著自己的“父親”從地行龍上下來,松開尾巴立在了地面上。
才過去了幾年,“父親”看上去老得非常快。
不過此刻青年夏納完全沉浸在“父親”到來的喜悅之中,他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上前擁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
“父親!”
“您終于來了。”
“父親”看著夏納,對著他說道。
“嗯!”
“我來了,一切也就有了結局。”
青年夏納迫不及待的帶著“父親”來到妻子的房間,問擁有著神靈眷顧,擁有著神奇力量的“父親”。
“您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您一定能夠治好卡珊的,對嗎?”
“父親”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他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本來面貌,看穿了一切的真相。
“父親”扭過頭來,告訴夏納。
“小夏納!”
在夏納期待的目光之中,他卻說出了完全不符合期待的話語,甚至讓人感覺一頭霧水。
“沒有人能救下她。”
“因為她很久以前就死了,你救不活一個已經死去了很多年的人。”
青年夏納不明白,他只感覺腦袋一片懵。
他自以為的救命稻草正在從他手中逐漸滑走,他信賴的父親告訴他沒有辦法救活他的妻子。
他有些焦急的上前:“父親?”
“你在說什么?”
“她明明還活著,就活生生的在我們面前。”
“她只是病了,一定會有辦法的。
青年夏納根本聽不懂“父親”話中的意思,但是“父親”正在一點點為他揭開殘酷的真相。
中年夏納看著床榻上的女人,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來到過美雅城;當時他是在追殺卡蒙一族,從一個卡蒙一族的分身上得知卡蒙一族全部都來到了美雅城。
而卡蒙一族聚集于此的原因,便是面前這個女人。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她只是以為自己還活著。”
“代替著她活下去的,支撐她活下去的。”
“是卡蒙家族的記憶之線。”
“記憶之線留下了她曾經的記憶,讓她以為自己還活著。”
中年夏納行到了窗戶前,指著遠處的一條河流。
“多年前。”
“她落入了水中,當時她就已經死了。”
“她的人生已經結束,她的人生之夢歸于諸神之國。”
“卡蒙一族借助了她的身體,復制了她的記憶,讓她重新‘活了’過來。”
“她繼承了卡蒙一族最后的任務。”
中年夏納轉頭看向了青年夏納,口中慢慢的說道:“她要在這里等一個人,等一個名字叫做夏納的人,
青年夏納聽說過這個故事的前半部分,他的妻子卡珊曾經和他講述過,笑著說自己那時候命真大。
他一直都只是當一個趣談來聽的,說妻子卡珊真的幸運。
而現在。。
他終于知道哪不是什么趣談,更不是什么幸運。
“這是什么意思?”
“父親?”
“您是說,卡珊早就已經死去了,有人讓她活著。”
“只是為了等待我的到來,只是為了和我成為夫妻?”
中年夏納并沒有接“兒子”的話,而是接著說道。
“她死了之后便已經不再是真正的她了,她成為了一個傳輸靈性的門,一個引導神靈降臨的印記。”
“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
“那是神明降生的載體。”
“夏納!”
中年夏納聲音變得冰冷無比:“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的,在你到達美雅城以前。”
“在你出發以前!”
“在你出生以前!”
青年夏納目瞪口呆,他完全不能接受。
這是什么瘋話。
什么卡蒙家族,什么神明降生的載體。
就好像瘋子的胡言亂語,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夠說出來的話。
“父親。”
“您瘋了嗎?”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卡珊她只是病了。”
青年夏納抓著“父親”的手臂,用真摯的眼睛看著他。
“我請求您,我渴求您。”
“救一救她們,救一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您當初能夠賜予我那么強大的力量,您曾經走遍整個世界,您一定會有辦法的。”
中年夏納原本冰冷的眼神突然一瞬間變了。
他憐憫而悲傷的看著夏納。
“這不是你的孩子,小夏納。”
“這是神明的載體。”
“你已經感覺到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而這個時候,床榻上夏納的妻子卡珊發出了一聲呻吟。
“啊!”
隨著那一聲呻吟,強烈的光芒從房屋里爆發了出來。
青年夏納也立馬看了過去,他也收到了影響。
他的視線穿透了現實和夢界。
青年夏納突然看見了一道強烈的光柱從妻子的身體里發出,連接向一個未知的世界。
那里是夢界,諸神的國度。
凡人不可見之地。
整個寬大的房間在讀開始了異化,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抖動,墻壁上的畫一個個活了過來,發出狂烈的笑聲。
屋子里的燭臺、陶器、桌子都抖動了起來,形態變得扭曲。
青年夏納第一次看見了真相,看見了這個隱藏于夢界的半神復蘇儀式。
他嚇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這才真正明白,對方說的那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而中年夏納站立于現實,背靠著連接著夢界的通道。
“看!”
“小夏納!”
“神就要降臨了,你沒有辦法阻擋。”
床榻上的女人蜷縮成了一個圓形,就好像一條銜尾蛇。
強大的力量聚集于她的身體,從夢界的層面。
這力量明明如此強大。
但是現實卻沒有太大的感應,只能夠從那些死物受到的影響來觀測到,這力量的強烈影響。
女人的身體在光芒之中漸漸的變得虛化,光芒匯聚在“銜尾蛇”的中央。
她產下了一枚發著光的卵。
中年夏納臉上露出了期待,也露出了驚喜。
因為夏納家族世世代代等待的時刻。
終于要到來了。
“快了。”
“要開啟最后的儀式了。”
青年夏納這個時候快速的朝著自己的妻子沖了過去。
他趴在了床前。
他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他不知道該如何救回自己的妻子,更不知道如何拯救自己的孩子。
他聲嘶力竭的吶喊,不能接受這種現實。
“不!”
“這到底是什么?這些光是從哪里來的?”
“這就是我的孩子。”
他回過頭盯著自己的“父親”:“你別想騙我,你是誰?”
“你不是我父親。”
“你到底是誰?”
青年夏納憤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的?”
他開始只是怒吼,然而到了后面聲音因為破音而變得尖利無比。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么?”
中年夏納走上前去。
他好像想要對那枚卵做些什么,開啟他口中的最后的儀式。
趴在床前的青年夏納看著“父親”一點點向床榻,走向床榻上的“妻子”和“孩子”。
他看著“父親”的眼睛。
那種眼神里的無情,還有穿越萬古歲月的絕望猶如鉤子一般鉤入人的心底。
這是一雙不應該屬于人的眼睛。
他害怕極了,他好像看到對方化為無邊的暗影包裹向自己。
吞噬掉了他。
也吞噬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住手!”
“不要碰我的妻子和孩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青年夏納撿起了地上的燭臺,朝著自己的“父親”的后背刺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父親”也并不是常人。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他的“父親”可以輕松的躲開。
然而。
他的父親剛好在這個時候扭過身來,燭臺上的尖刺不偏不倚的刺穿了“父親”的胸口,捅進了“父親”的心臟。
青年夏納驚呆了。
他松開了手上的燭臺,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不…不…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咽了口口水:“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本意只是想要逼退自己的“父親”,
青年夏納無法理解,為什么一切會突然變成這樣。
他明明是如此的幸福。
他擁有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他的人生是如此的圓滿。
一切為什么會變成了這幅局面,一切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中年夏納這個時候扭著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沒有絲毫驚詫,反而是無比的平靜。制大 他好像等的就是這一刻。
只有上一代的夏納死去,下一代的夏納才能接受所有的記憶。
而最后的儀式到來了。
所有的夏納也必須合為一體,成為真正的完全體。
中年夏納伸出手,按在了青年夏納的頭上。
他的聲音猶如夢魘。
“小夏納!”
“現在…該你知曉一切了。”
中年夏納傷口里面有著什么東西在不斷的蠕動,然而流淌出來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白色的絲線。
“儀式!”
“真正開啟了。”
青年夏納殺死了中年夏納,無數的線從中年夏納體內涌出。
而中年夏納本身,如同肥皂泡沫一樣迸裂開來,緩緩消散在了房間里。
密密麻麻的線交織在一起,匯聚在這座城主府內部。
它朝著外面延伸而去,布置成了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儀式術陣。
最后的儀式。
神的復蘇儀式。
開始了。
其中大量的線也包裹住了青年夏納,將世世代代夏納的記憶傳輸到他的體內。
所有的記憶歸于一體。
三代夏納現如今只剩下一個,永無休止的循環之圓再次湮滅了一截。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中年夏納的尸體化為泡沫消散后,有東西從他體內掉落了出來。
有劍。
有戒指。
其中一枚如同玻璃一般的透明心臟。
透明心臟融化,如同水銀一般沿著地面流淌。
潛入儀式正中央的卵里面。
夏納站在記憶的世界里。
他看著虛白的空間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夏納從前方走來,最后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
他看到自己劃著船前往傳說之中的失落之國,卻最終為了完成神的使命屠殺獻祭了一整個村莊,害死了村子里面所有無辜的老人、青年還有孩子。
他看到了自己探索未知的海洋,卻敵不過劇烈的風暴之中,滿船人全部喪命只有自己一個人歸來。
他看到自己組建了家庭,卻抵不過使命和命運,落得了一個凄慘的下場。
他看到了自己站在了高原之上,看到了自己屹立與冰雪之巔。
他看到了蠻荒時代的阿爾西妮,自己跟隨著她一起在大地之上開拓蛇人的未來。
時代接著往前。
她看到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奇奇怪怪的物種,有陸地生物,有海洋生物。
他驚恐的大吼。
“不!”
“這不是我。”
“這些都不是我,這不是我自己。”
他嚇得連連后退,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站立在了一個無底巨坑之上。
他低頭往下看去。
看到巨坑之中有著堆積如山的尸體,尸骸密密麻麻的匯聚成一座難以想象的骸骨之山。
那些尸體,那些人,那些物種。
有智的。
無智的。
全部都是他自己。
一切的記憶歸位,夏納已經痛苦得只能夠在地上抽搐。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什么老年夏納、中年夏納和青年夏納了。
這個世界上。
只剩下一個夏納。
夏納他趴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自己的頭,他透過指縫絕望的看著距離自己只有一米之遙的床榻,看著床榻上的妻子和孩子。
龐大的儀式正在啟動,匯聚在那枚卵上。
匯聚在這個以銜尾蛇為中心的儀式術陣上。
妻子正在一點點被抽干力量,而他的孩子正在被另外一個神話生命替代。
夏納看著光芒之中的人影,伸出了自己的手。
“住手!”
“停手!”
“都給我停手。”
他瘋狂的揮舞著手,卻無法擋住那些流光。
他想要伸出手留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卻怎么也無法真正挽留住他們。
“啊!”
他只能痛苦和絕望的哀嚎。
那痛苦有從頭上傳來的,但是更多的是從心底伸出傳來。
他是如此的想要挽回自己的幸福,挽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挽回自己的一切。
但是這所謂的幸福,所有的一切。
都只是一場從未真正存在過的夢幻泡影呢?
絕望和暴怒之下,夏納瘋了一般的大吼。
“該死!”
“該死!”
“你們這些該死的…”
他拿起了地上的劍,絕望的目光注視向了“自己的孩子”。
他想要殺死那個卵中孕育的新生命,想要破壞這個準備了世世代代的儀式術陣和計劃。
他的喉嚨沙啞,身體前進的同時發出拼死一搏的話語。
“我要毀滅你們,我們破壞掉你們的計劃…”
“我才不接受。”
“我不接受你給我安排的命運。”
他高高舉起劍,極力的發出嘶喊。
“都給我毀滅吧!”
“毀滅吧!”
然而。
密密麻麻的線從天空降臨,控制住了他這個人格之偶。
夏納的身體瞬間停在了半空之中,被記憶之線拉到了半空之中。
他連同歸于盡,連一絲一毫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但是哪怕如此。
他依舊在劇烈的抗爭著線對他的控制,在半空之中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僵硬的甩來甩去。
揮舞著手上的劍。
他想要用劍斬斷那些控制他的線,卻怎么也無法做到。
這個時候床榻上的妻子也從沉睡之中醒了過來,她抬起頭看向了半空之中的夏納。
“夏納!”
“讓我生下他。”
夏納大聲嘶吼:“他不是我們的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是。”
夏納眼淚不斷的流出,朝著妻子絕望的說道。
“連你也是虛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所謂的幸福,所有的人生。”
“都只是一場虛幻的美夢。”
然而那個記憶的傀儡,此刻卻固執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目光里充滿了憐愛,充滿了不惜一切也要讓他降生的勇氣。
“不!”
“這就是我的孩子。”
“無論如何,我也要讓他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誰能夠剝奪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權利。”
夏納看著妻子,整個人都愣住了。
“哐當。”
連他手上緊緊抓住的劍,此刻也掉落在地上。
“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他注視著妻子漸漸的消散,化為了密密麻麻的線。
而以她為媒介傳遞向卵中的靈性力量,也終于全部傳輸完畢。
肖的靈性轉生完畢,神話生命誕生的大門開啟。
緊接著。
他看到自己身上一道道光芒涌出,投入了那枚神話之卵中。
肖的智慧完全歸位。
這也代表著儀式徹底達成。
讀犧。那儀式的力量穿透現實涌向另一個世界,呼喚著某樣東西的降臨。
能量膨脹到連夢界都無法遮掩,現實能直接可見的地步。
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真正打開了夢界的大門。
靈性之門出現在了天空。
出現在了云海之上。
這個時候整個城市都注意到了城主府的異象,紛紛向著這里投來了目光。
“快看那邊。”忙忙碌碌的街頭,一個賣東西的小販從攤販里面指著天空大喊。
“門,好大的一扇門。”只看見云海之上暈染開一個漩渦,漩渦后面是虛空和黑暗,黑暗之中屹立著一閃白色的神話門扉。
“是神明,是神明啊!”門代表著神明這個傳說,在魯赫巨島之上廣為流傳。
靈性之門打開了現實和夢界的通道,而另一個未知的存在穿越虛空而來,從夢界的黑暗之中閃現。
那是一個被夢幻氣泡包裹著的神術道具。
它從門里面落了下來,出現在了美雅城的天空之上。
在夢界里面,它看起來很小。
但是懸浮在城市上空的時候,卻如此的龐大。
密密麻麻的線從氣泡里落下,連接向下面的的城主府。
線的一頭是夏納,另一頭古老的石板。
命定的提線之偶。
出現了。
夏納抬著頭看著天空,看著那在彩色氣泡之中包裹著的石板。
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它,發出不像是從喉嚨,而是從靈魂里發出的聲音。
“操控我們億萬年的神術道具,一切的源頭。”
“你終于出現了。”
在命定的提線之偶操控下,作為人格之偶的夏納朝著天空飄去。
而落向人間的記憶之線,也開始不斷的縮向氣泡內部。
記憶之線卡蒙。
人格之偶夏納。
線與偶回歸神術道具·命定的提線木偶,回歸于古老的石板之內。
銘刻在欲望之石和知識之石內的烙印,曾經他們的一切,也在逐漸的回歸。
他們也終于找回了完整的初代記憶,最初的卡蒙和夏納的記憶。
時光回溯。
抵達了兩億五千萬年前的神棄時代。
他們看到一座供奉著神秘樹狀壁刻的神殿之中,站立著大量穿著祭司長袍的教徒,而卡蒙和夏納就是這些教徒的首領。
門下面盤坐著一個老邁的三葉人,他奄奄一息卻不肯死去。
他意識模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卻依舊在堅持著。
卡蒙站立在左側:“我是線。”
夏納站立在右側:“我是偶!”
卡蒙發下永恒的誓言:“我監察計劃,確保主人歸來的計劃萬無一失。
夏納緊跟著舉起了手:“我負責執行,我一定會在時間的另一頭找回主人。”
兩人目光對視。
眼中有著堅定,有著虔誠。
他們已經決心付出一切,不論那代價有多大。
但是那個時候。
他們可能也沒有想到這份誓言究竟有多么沉重。
沉重到他們口中那不惜一切的決心都如此的渺小,沉重到絕望浸入骨髓洞穿歲月。
夏納的人格欲望被抽出,被制作成了人格之偶。
卡蒙融入了知識之石,化為了記憶之線。
他們都成為了命定的提線之偶的一部分。
而最后。
石板融入了壁刻下盤坐著的老人體內,老者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石板跟隨著他的人生之夢一起,飄向了凡人不可知的世界。
屬于諸神的國度。
所有的教徒跪在了地上,發出瘋狂但是整齊劃一的呼喊。
“神!”
“終將歸來!”
卡蒙和夏納丟失了過往,他們跨越漫長的歲月,他們在一代代的恩怨和廝殺之中度過。
他們在在無盡輪回之中追逐著盡頭的安息。
卡蒙和夏納終于看到了一切的起源,也明白了全部的前因后果。
更知曉了。
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們是親兄弟,是巴羅的子嗣。
也是是肖的仆從。
記憶的世界里,夏納站在右邊,在他身體左邊是一個由白色絲線組成的身影。
夏納嘴巴顫抖,良久之后說出了一句。
“就這樣嗎?”
“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嗎?”
白色絲線劇烈的蠕動,最后嘴巴張開,發出了一聲破風撕裂的聲音。
好像是在吶喊,歇斯底里的吶喊。
線與偶穿透人生之夢,進入了內部。
兩兄弟的身形也逐漸消散。
一個崩裂成線,一個身體裂開一道道縫隙。
他們倆進入了一個古老的夢境。
夏納又看到了那曾經見過了多次的場景。
神將之城。
智慧王宮前。
兄弟倆并肩而立,父親巴羅站在身前。
那一天,廣場上人山人海。
那一天,三葉人享受著最后的榮光。
那一天,他們走上了無盡輪回的開端。
血之初祖走到了前面,將一副王冠戴在了赫尼爾家族的王頭上。
希因賽之王王者高高舉起手上的權杖。
“希因賽!”
“希因賽之王!”
“希因賽之王!”
人群之中爆發出了歡呼,成千上萬的人跪倒了下去。
人潮化為了海浪。
此時此刻。
他們的父親巴羅回過頭,期盼的看著他們倆。
問道。
“夏納!”
“卡蒙!”
“你們等到了嗎?”
約定穿過歲月輪回,在光陰里銘刻成永遠。
這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次父子三人站在一起。
夏納注視著父親,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他有著無盡的情緒想要宣泄。
但是面前的父親也只是一個被囚困了億萬年的夢,他所有的情緒和絕望,到最后也只能說出一句。
“父親。”
“我們等到了。”
夢境里。
父親巴羅臉上嚴肅的表情松開,化為了開心的笑容。
“這樣啊!”
“我們和主人的約定完成了。”
巴羅回過頭,朝著遠處走去。
空間的一切化為虛白,一切都在快速的消散。
他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一片空白之中。
夢境圓滿,使命達成。
夏納站在無盡的白色空間之中淚流成河,也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等了…”
“兩億五千萬年。”
說完這句話。
他猶如沙塔一般垮塌了下來,化為了一地碎片。
兄長卡蒙化為的線團人也跟著他一起,散落化為了無盡的光點。
神的復蘇儀式已經成功。
四塊石頭即將融合在一起,所有雜質都將灰飛煙滅;他們作為欲望之石和知識之石的延伸,自然也要跟隨著一起消散。
而那,正是他們所追求的。
美雅城的上空。
線與偶徹底收回,命定的提線之偶化為了一個整體。
石板快速融化。
只剩下兩塊散發著不同光芒的石頭。
石頭脫離了那個被束縛的人生之夢,朝著人間掉落了下來。
循著光柱,落在了儀式術陣中心的神話之卵中。
靈性、智慧、欲望、知識四分合一。
神話降臨。
如同古老歲月里的箴言一般,在時間的另一頭,他終將以神的姿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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