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發,陽光燦爛,晴空萬里。
心情超好的洛泱,再不肯乖乖坐在馬車里。
“大兄,你看咱們馬車速度不快,我就跟著隊伍,邊走邊學騎馬,我們回到東都,我就已能馳騁天地間,阿爹一定會夸你教得好。”
洛泱眉開眼笑的和元楨商量,元楨卻不那么樂觀。
雖然在船上發現小妹后,他就第一時間從驛站里往家報了信,二弟回的信,沒說爹娘生沒生氣,只說叫他“保重”,也不知是讓他路上保重,還是回家以后保重。
馬車隊一天行百里,說慢也不是隨時能夠停下來。
元楨怕這樣急匆匆學騎馬,安全沒有保障,正在猶豫要不要答應這妮子,李奏過來替洛泱說話:
“不會騎馬確實不方便,她之前和我同騎時,膽子很大,姿勢、節奏感也很好,路上我看著她,不會讓她有事的。”
既然六郎說話了,那就......
“嗷騎馬去了!”
元楨看著洛泱和飛飛蹦蹦跳跳跑遠的背影納悶:昨天還氣得像個羊皮筏子似的,今天就快活得像只剛會跑的小羊?昨晚夢里撿錢了?
當太監第一樣本事就是會察言觀色,李好古昨晚算是看出來了,不,他是喝出來的:殿下對蘇小娘子上了心,要不,他不會在聽說是小娘子放鹽之后,把那么咸的一口茶湯咽下去。
兩人昨晚那表情,今天又是這樣,十有八九,是小兩口吵架又和好了。
應該的,綁定了蘇家的支持,至少在武力上有很大的震懾。
王守澄一伙掌控的神策軍,包括京西、京北及振武、天德八道,神策十二鎮將士共有十八萬人馬,但分散在京畿道、東都畿,就算是回防,那也需要信息和時間。
現在殿下從平素與朝廷聯系最不緊密的河北藩鎮入手,這是奇招。
李好古連看蘇元楨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少將軍,你就別操心他們這些年輕人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元楨:我只比六郎大五歲,難道我就不是年輕人了嗎?真是老大顯老氣......
一隊車隊不疾不徐的南行,車隊旁邊游離著幾個人馬,他們忽快忽慢,跟著車隊前行。
阿夔從未到過中原,才知草原之大,大在一望無垠,中原之大,大在地大物博。
他跟隨在洛泱一側,提防她從馬上翻下來。沒過幾天,他發現這個女子已經神奇的掌握了騎馬的技巧,若前路沒什么障礙,你根本看不出她才剛學騎馬。
“小娘子,你已經夠格當我們阿史那的斡脫了!”
“什么是你們的斡脫?”
阿夔愉快的喊道:“斡脫的意思,就是阿史那的朋友!”
“好!那我就是你們的朋友!”
洛泱快馬加鞭,竟然跑到了他們的前面。阿漠跑在夔的旁邊,笑著問他:“夔,你怎么不告訴她,斡脫也是阿史那伴侶的意思?”
“去你的!”阿夔一鞭子抽在漠的馬屁股上,馬叫了一聲,痛得撅了下蹄子,使勁朝前跑去。
李奏不是聾子,這兩個突厥小子的話他聽在耳里,他在加快速度之前,對著夔喊道:
“到前面邯鄲驛,賭今晚喂所有人的馬!”
說著,他抽了一鞭子,身子微微離開馬鞍,弓身向前沖了出去。
李氏皇族子孫,從太宗傳到現在,馬上的彪悍雖遠遠不及當年,但為了在各種射獵比賽、馬球比賽,以及賽馬會上拔得頭籌,顯示皇家風范,騎馬射箭兩項,皇子們從小都有專門的師傅,至于是不是好好練,那就看各人了。
李奏的父親對幾個兒子的培養還是很公平的,他長兄從小身體不好,并不怎么習武,二兄好文,騎射只是個樣子,五兄和他兩人最強,老八稍次。
前世他被連降四級,老五、老八兩位親王心中恐慌,怕重蹈覆轍,為求自保,一個沉迷求仙問道,一個沉迷歌舞酒色。
只有他這個三品巢縣公毫不在意,盡情用身體上的疲憊折磨,派遣心中的郁悶。
多活四年的他,早已不是只能和老五并駕齊驅的李六郎。
阿夔怎肯認輸,何況還要喂幾百匹馬?他也拍馬拼命往前趕去。
李奏先從洛泱、蕭飛飛、元楓他們身邊風一般沖過去,接著就是另一陣風阿夔,這激情把突厥親兵的激情給點燃了,全都揮起腰刀為阿夔助威起來:
“吼!吼!吼!”
“六郎!加油啊!”洛泱把手做成喇叭狀,對著李奏遠去的背影喊道。
他們這一路,其實都是在沿著太行山脈而行,所以會經過很多與太行并行的小山,疾馳而去的兩人,很快在前面的拐彎處消失了。
洛泱轉頭問身邊的元楓:“阿兄,六郎就算善騎,那也比不過馬背上長大的阿夔呀,為什么他們要比賽?”
元楓一挑眉笑道:“你沒看見前面的拐彎嗎?若是在一馬平川的草原,我們賽不過他,可在這樣的山區,他未必能比得上我們。”
“山區?彎多那豈不是很危險?我們還有多久才到邯鄲?”
“快了,剛過一個驛站,到下一站邯鄲驛,也就十幾里。”
十幾里地,他們這速度也就不到兩盞茶的功夫。洛泱兩腿一夾,叫到:“阿兄,我們追上去,駕!”
李奏果然如元楓所言,打的是路隨山脈走,又只有十幾里地的距離,沒有太多的時間讓阿夔適應之后追上來。
平坦大道不能贏,難道我大唐的領地我也不能贏?
剛剛戀愛的小公雞都是又顯擺又好斗,但凡有不知輕重的其他公雞要靠近,不管打不打得過,一定要打一架才甘心。
等到洛泱他們追上李奏、阿夔的時候,兩人正并排躺在路邊的草地上,他們的馬甩著尾巴在草叢邊上吃草,這是已經休息一陣了。
“你們誰贏了?”蕭飛飛興致勃勃的問。
李奏沒說話,阿夔大拇指往李奏那邊一撇:“他!”
一頓快跑,看天色還早,洛泱四下張望,只見除了不遠處的驛站,四下很是荒涼,不禁奇怪問道:
“這里不是邯鄲嗎?怎會荒涼至此?”
“邯鄲如今只剩下一個驛站而已,再往前幾十里便是魏博鎮,戰亂之地,哪有住民?”李奏已經站在她身邊,他和元楓二人對洛泱的遺憾感同身受:
先秦時趙國的首都,秦漢時富冠海內的天下名都,就這樣沒落在光陰長河之中。
忽然,洛泱腦子里靈光一閃,抓起李奏的手,在他掌心寫了個“炭”字:
“邯鄲不是廢都,它也是塊寶藏。”
這里的石炭埋藏比鳳凰城更淺,只要下挖三、四十丈,就能采到石炭。從這里到黃河入漕河口的汲縣,只有一百多里。
“能買地嗎?”洛泱眨巴眨巴眼睛。
李奏將她的手指捉住,握成小拳頭包在自己掌心里,輕輕笑道:
“小貪心。先存著,幾年內這里都不會有什么變化,等到真正需要的時候,或是找到合適的人,我們再徐徐圖之。”
傻女人,我們的未來還很長。
一切都來得及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