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王璞平時張牙舞爪,靠的是心狠手辣,并非他自己有多大本事。
他兩條胳膊被阿凜他們這一扭,頓時痛得五官亂飛:
“齊王殿下,您就把我當成個屁放了吧,您看,兩只狗也被您殺了......畜生總有野性大發的時候,它們冒犯您,我也控制不住啊。”
“打狗看主人,既是圣上的狗,本王自然要和你到圣上面前講清楚,免得讓你背了黑鍋,讓人說本王仗勢欺狗。”
宮門就在眼前,李奏再不肯搭理王璞,大步朝前走去。門樓上的神策軍早看清來人,匆匆到里面報告王守澄去了。
王守澄得了通報,說齊王押著王璞往紫宸殿來了,他臉不變色,上前向圣上低語:
“啟稟圣上,齊王殿下衣冠不整的往紫宸殿來了,齊王上朝時間不到,您這都要散朝了…是不是叫他到太和殿候著?”
圣上此時正聽西川回來的李德裕述職,說南詔這些年國力發展迅速,野心也越來越大,他們不僅向南吞并了驃國,還經常騷擾成都、播州和交州。
他希望能增加軍費,給南詔一次痛擊,而不是止于防御。
一說到軍費,圣上就覺得頭大,目前國庫一年收入也就一千多萬貫。
而需要中央開支軍費的神策軍、西面秋防軍、朔方諸道兵、河陽兩京守軍、延邊諸軍共四十余萬人,所耗軍費四百多萬貫,占國庫收入的三分之一。
圣上隔年還要額外對諸軍大賞,雖然大多數錢讓神策軍占了,可對圣上來說,每次也要花掉一、二百萬貫。
你再跟他說增加軍費,他這能有好臉色嗎?
現在說齊王衣冠不整的進了宮,這是藐視圣上的大罪,六郎是不是不想好好過了?正好不想談軍費的圣上道:
“齊王?衣冠不整上大殿?他有什么急事?”
王守澄本想悄悄處理,沒想到圣上張口問出來了,他只好回道:“具體情況不知,他的兩個手下,抓了犬坊使王璞同來。”
大殿上多數都是牛黨的擁躉,當然不想李德裕要什么得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宗閔帶頭道:
“既是齊王有急事,對付南詔又不是三兩天的事,李節度使就先讓讓。”
李德裕鼻子里冷哼一聲,一甩袖子,退到了隊列中。
齊王從大殿外走進來,大家一看,這是鬧哪樣?他的外袍松松垮垮,腰帶捧在手上,關鍵是他銀色的袍子上有一溜鮮紅的血跡。
再往后看,朝臣們更是有些小激動起來:
五坊使平日里魚肉鄉里不說,他們對朝廷官員也沒好臉色看,一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嘴臉。
其中王璞就讓不止一個人吃過苦頭。
齊王李奏在前列站定,拱手向圣上道:“啟稟圣上,您的鷹犬在春獵、秋獵上,一展圣上龍威用的助力,可今日它們卻成了欺凌百姓、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犬坊兩犬在大街上襲擊臣,拜它們所賜,讓臣衣冠不整,犯了對天子不敬之罪,臣特來請罪。”
“朕的犬襲擊你?......王璞,你好大的膽子,這是怎么回事?”
王璞趕緊行禮道:“是那畜生發了瘋,臣手下的小使一時沒抓住,好在沒有咬到齊王,惡犬......已經被齊王當場正法了。”
齊王冷笑道:“狗是畜生,你是替主人看管狗的家奴,狗將鋪子里的女童當場撕碎,它不懂事,你這家奴也不懂嗎?
狗沖撞本王,將圣上所賜玉帶、先圣所賜玉佩撞落在地,狗和你這家奴對圣人、先圣大不敬在前,連累本王對圣上大不敬在后,臣請圣上定奪。”
“圣上,王璞絕不是有意沖撞......既是‘家奴’,那就是圣上的家事,何必放到大殿上來討論?”
王守澄還想挽回一番,王璞連聲道:“對對對,奴婢知錯了,好在頑劣惡犬已受到懲罰,圣上就懲罰奴婢吧。”
“十惡不赦,大不敬居其一。王璞身為內侍臣,縱犬行兇,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內廷,罪不可赦。”李奏話音剛落,身后就有大臣出來應和:
“街市行兇、沖撞親王、不敬圣物,不殺此獠,天下不服。”
“臣附議。”
王璞進殿看見王守澄,猶如看到了救星,他沒料到義父都壓不下群臣的憤怒。
人證物證全在殿上,給王守澄一個下馬威,圣上樂見其成:
“來人,把王璞拖出去斬了。”
王璞被斬的消息傳到街坊間,大家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這半天功夫,早上還頤指氣使的死內侍,傍晚就成了斷頭臺上的死內侍。
為這事不舒服的不止王守澄,最受震動的當然還是五坊使另外四位。
仇士良正在昊天觀的袇房里飲茶聊天,突然聽到王璞東市門口問斬了,他驚得拿杯子的手都抖了抖。
“這事真是太突然了......齊王今年在洛陽那段時間,并未露出鋒芒,沒想到,回了長安,他順風順水。”
史墨白往仇士良的杯子里續了茶湯,又道:
“按說齊王有前科,他這王爵得來不易,應該謹小慎微才是。可在下聽說,他在東都弄了好幾個莊子,他手頭寬裕得很。”
“難怪,回來以后,他出手大方,給王守澄和韋元素都送了大禮。”他這么一說,仇士良的注意力也轉移到齊王身上:
“連我也有一份。我原以為五坊使人人都有,看他對王璞的態度又不像,難道只給了我?”
“哦?”史墨白笑道:“那說明他還算是有眼光。”
“也許他針對的只是王璞。那小子狗仗人勢,都已經把手伸到京畿幾個縣里去了,我就說他早晚要玩死自己。”
這樣想想,仇士良松了口氣。
史墨白卻笑道:“幾個莊子最多也只交過一次黍米,我倒覺得,他的財富來得太快了。聽說,齊王這次王守澄手里拿了一個榷茶商的名額,看來他的野心也不小。”
“照你這么說,齊王暗地里還有別的渠道?”
“在東都的時候,在長安城里就有風傳,說蘇小娘子,也就是伊陽郡主有一本天書,上面記載的各種天外異方,只要得其一,便可富甲一方。”
“這也能信?”仇士良哈哈大笑,他指指推門進來的靜虛道長道:
“道長還有長生不老的仙丹呢,你怎么不問他要一粒?”
“什么不能信?只要道長說有,本王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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