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公路上沒有一輛汽車,一輛吉普正飛速駛離,掛飛了一旁的泛黃報紙。
身為尼泊爾登山協會主席的謝爾帕此時正坐在副駕駛上,瘋狂錘擊著大腿,明明是雪崩發生的時刻,現在他居然因為手機問題無法做出任何指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謝爾帕的手機完全停擺,根本打不出任何電話,也無法去接這些陌生電話,一旦接通,便是聽不懂的外國語言,信息洪流讓他的手機徹底成為一塊廢品。
不僅是尼泊爾登山協會主席謝爾帕,許多當局人員的手機都遭遇了電話轟炸,很多居然還他娘的是跨洋通話!
見鬼,話費不要錢嗎?
平均下來每一個人至少受到了一百個以上的電話轟炸,如此多的電話占線,讓部分人的通訊系統直接處于了半癱瘓狀態!
何等夸張?
這讓不少官員懷疑這是不是信息化時代的戰爭方式,海灣戰爭2.0?
難道說已經有國家對尼泊爾宣戰了嗎?
查一查來電位置這他媽的,是世界對我們宣戰,還是我們對世界宣戰?
直至電信公司發來了通報,所有人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主播!?一個主播能有這么大的能量,你能不能找個靠譜點的理由!你這樣的飯桶是怎么進來的!”
旅游局負責人錘擊著辦公桌大聲咆哮,他憤怒地看著面前留守的職員,一張臉幾乎漲成豬肝色。
由于是登山窗口期,蘭登這一個月來幾乎都睡在辦公室,為此還轉門塞了張單人床,就是為了意外發生時能第一時間反應。
上兩屆負責人便是由于救援不力被免職的,時間軸上跨度極其相近。
一四年至今,珠峰已經爆發過三次雪崩,這已經是第四次!
蘭登不想因為同樣的原因被免職,現在手下卻告訴他因為一個主播,導致自己的指令無法下達給救援隊?
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的員工坐在木椅上不敢反駁,甚至不敢擦拭,手忙腳亂的掏出自己手機遞給蘭登,討好著笑道:“老大可以用我的,我的沒人騷擾。”
話音剛落,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蘭登心里咯噔一下,一旁的職員眼疾手快將電話掛掉:“意外,是意外。”
嗡嗡嗡 望著再次震動起來的手機,蘭登無語凝噎,完了,連職員的手機都淪陷了。
職員訕笑一聲,長按關機鍵關機:“老大,不要太擔心,雖然電話打不通,但救援隊也受到消息了,現在肯定已經出發救援了,只是常規消息發不出去而已,軍用方面還是沒問題的。”
蘭登抬頭看向天花板,一陣眩暈,幾乎要仰面暈倒。
完蛋。
自己的職位不保。
尼泊爾大使館電話:,尼泊爾登山協會主席電話:,旅游局電話:,警察局長電話:,.
畢方直播間內,一條彈幕反復出現,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眾多的電話號碼,提醒著超過四百萬的觀眾可以撥打上面的電話。
是的,超過的四百萬觀眾,一個狼牙平臺從未有過的數據!
從三百二十萬到超過四百萬觀眾,僅用了短短五分鐘,超越了所有直播立即,戶外主播攀登珠峰遭遇雪崩,已經在無數個社條平臺上流傳來開,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源源不斷的涌入該直播間內,無論是知道方神的,還是不知道方神,全都被雪崩直播這一爆點吸引著。
此時狼牙網站在線人數火速飆升突破六百萬!
鯊魚的日活數為1500萬、虎齒的日活數為1100萬,刨去不同時間段,同一小時內,只有最巔峰時期才能可能出現超過六百萬觀眾的盛況出現,而此時,僅僅因為一位主播,狼牙的活躍數直接拉上四百萬!
這哪是主播?
分明是行走的颶風!
沒有一個主播能做到這種程度,畢方已經突破了直播所能達到的上限,所處的境界領域完全不是一回事,換句話說,現在的他無論在哪,都能吸引來如此龐大的流量!
網絡時代,流量為王,哪怕有人此刻開出一個億的價值來挖攏畢方都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
方神直播間,好似互聯網上的龍卷風一般席卷著全球,源源不斷吸引著圍觀群眾。
老哥666!這么多電話居然全翻出來了?還有局長小蜜,臥槽,這哪個局長啊?這波社死。
中英文雙語版,哪國的人才?
聽隔壁老哥說是一個丑國的黑客。。。。這種大佬居然也是方神的粉絲,很難理解 你永遠不知道看直播的粉絲到底是什么人(滑稽)
四百萬人,出現一些黑客,殺手,特工,間諜,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這都多久了,五分鐘了吧?
準確的說,已經被埋四分五十七秒了,黃金時間已經過去三分之一,在我打字的這段時間內,又過去七秒,現在是五分零四秒了 老畢這么這么倒霉,雪崩到底啥原因啊,這珠峰最近十年都崩四次了吧?
肯定是有人暗害我方神!
就在眾人激烈爭吵時,一條置頂公告忽然在直播間內出現,加大版的紅色字體讓所有爭吵的觀眾迅速冷靜下來。
“請各位用戶保持冷靜,耐心等待尼泊爾官方救援行動結果,請勿撥打電話騷擾救援人員,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狼牙工作人員發出通告后,很快便受到了尼泊爾方面的回應。
情況已經緩和下來。
“呼,那就好。”
副總裁劉亞文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抓起客廳上的茶杯大口喝水,突發情況讓剛從睡夢中驚醒的他幾乎濕透了大半個后背。
尼泊爾官方在出現電話線路爆炸的問題后,第一時間弄清楚了緣由,并迅速聯系上了狼牙,發出了這一通告。終于讓情況得到改善。
抬頭望了望墻上的時鐘,望著上面飛速轉動的秒針,李亞文的心臟都更著加速起來,簡直比在手術室外等待結果還要折磨。
每一秒都蘊藏著生命流逝的可能,或許是更低一點的體溫,更慢一次的呼吸,更無力一次的心臟起搏。
“媽的,活著回來啊!”
“誒,老板,開播了!”
“開播,誰開播?”
“方神!”
“還能堅持嗎?”
丹增瘋狂挖掘擴展著雪中空間,每一次撞擊都像是撞到水泥墻上一般,他猛吸一大口氧,回頭問向畢方,對方沒有使用氧氣瓶,實在很難讓人放心畢方的狀態,可惜黑暗的空間內什么都看不到,丹增無法確定對方情況,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呼喚一次,確保對方還有意識。
一旦對方喪失意識,無論如何也要讓對方吸上氧氣,丹增心想。
狹窄的空間內,畢方輕推了一把丹增,示意自己有意識。
得到回應的丹增立即掉頭,繼續挖掘。
“快啊,快啊,喇嘛欽,喇嘛欽,讓所有人都活下來啊!”
瘋狂的挖掘下,丹增的手指凍得幾乎無法伸直,只能憑借臂力生硬的挖掘,每隔一段時間便拽動著繩子,確保自己的挖掘方向的正確性。
雪中的空間被擴展了越發大了起來,但氧氣卻并沒有多多少。
原本稀疏的雪花間蘊含著大量空氣,這是絕大部分遭遇雪崩者能堅持十五分鐘的原因,開頭一段時間內,被埋者并不缺少氧氣,倘若完全缺氧,幾分鐘之內便會導致死亡,可雖然雪花之間有著氧氣,厚厚的雪花卻阻止了內部空間與外部空間的空氣交流,同樣導致氧氣會越來越少。
丹增有氧氣瓶,畢方同樣能夠通過不活動來降低氧氣損耗,可隨著空間的拓展,四周的雪墻被壓縮,空氣的交流變得更少,讓原本不多的時間變得更為緊張。
畢方平躺在雪地中,竭盡全力的放空大腦,不去思考,不去擔憂。
氧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第一需要,一個成人大腦重量約占其體重的2.53,但其耗氧量卻可占到全身耗氧量的25!
此時目標是清晰的,求生方向也是清晰的,那就必須短暫性的“關閉”大腦,減少耗癢。
靜謐的狹小空間中,畢方閉上眼感覺著自己心臟的搏動漸漸放緩。
熱輻射反射在雪墻上又被折回,溫度緩緩升高,丹增的額頭熱汗淋漓,手中卻凍如冰雪,他抓住繩子,再一次狠狠拽動。
“咳,咳咳!”
一聲咳嗽聲在黑暗空間內突兀得響起。
“哈,畢先生,挖到了!”丹增心情大喜!
“繼續,還有其他人,繼續挖!”
畢方睜開眼,迅速起身摩挲雪墻,來到了愛登堡身邊,正想將丹增多余的氧氣瓶裝上,卻不曾想愛登堡已經佩戴了一個。
吸了一口氧氣,愛登堡扶正了自己,隨后靠在一旁。
“怎么樣,沒事吧?”
愛登堡抓住畢方的手臂搖了搖頭,隨即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放下氧氣瓶,虛弱道:“沒事,你要相信一個年近百歲老人的求生經驗。”
在被雪掩埋的一剎那,愛登堡便兩臂交叉胸前,盡可能營造出口鼻與胸部呼吸所需要的范圍,不僅沒有失去意識,反而艱難地掏出了氧氣罐,為自己的生存爭取到了一定時間。
說話間,愛登堡感覺大腦一陣眩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只大鷹,虛弱的問道:“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鷹頭冰波。”畢方同樣靠坐下來,挖出了愛登堡,狹小的空間再一次擴展,“爬梯的時候,借著月光,我看到了一個鷹頭冰坡,非常近,雪崩到來的一時間我就帶著你們往那邊沖了,現在看來,結果不錯。”
雪崩發生時,向山下跑反而很危險,這點無論是愛登堡還是畢方都很清楚。
拋棄負重轉身向旁邊跑反而有可能增加生存幾率。如果無處可逃,那就近找一掩體如巖石等,并躲在其后面。
當時解開繩索,剩下背包獨自向山下跑的夏爾巴人反而是兇多吉少。
“難怪,我還以為自己臨死前出現幻覺了,或者是一只德魯伊。”
愛登堡笑了笑,想起自己被埋前看到的那一幕,真是一只難以想象的大鷹,他還以為是神靈出現來救他了。
可惜沒有神靈,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
“咳咳,咳咳咳。”
愛登堡再次發出劇烈的咳嗽,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了,遭遇雪崩,怎么可能安然無恙。
畢方不僅心有內疚,如果不是他提出了建議:“非常抱歉,如果不是我”
“不要說這種話了!”愛登堡立即打斷畢方的話語,聲音甚至顯得有些怒氣,“我是一個老人,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但不要因此小看我,我的經歷甚至超過了這個地球上的絕大部分人,我參加過二戰,做過企業高管,和土著一起乘獨木舟渡過亞馬孫雨林,徒步過撒哈拉沙漠,現在更是站在了這個地球上的最高峰,畢先生,我不是一個懦夫,你知道嗎?我的肉體在萎縮,但我的精神日益強大,沒有人能夠輕易影響我的判斷,你覺得你那三兩句話的提議真的能夠影響到我的決策嗎?”
“不!絕不可能!是我想要來,我想要去,你不過給與我的健康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判斷而已。”
一口氣說完,愛登堡虛弱的躺下,接連吸了幾口氧,他伸出左手,摘下厚厚的手套,蒼老的手掌在黑暗中摩挲,冰冷的雪,綿軟的衣物,干凈的臉。
愛登堡的手觸碰上畢方的面頰,眉,眼,鼻。
上面空無一物,沒有氧氣瓶,沒有淚水,只有堅毅。
多么年輕英俊而富有彈性的一張臉啊,如果年輕五十歲,自己或許也是這樣。
“你還年輕,孩子,你到現在都沒有使用氧氣罐,我能明白了你的決心,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所以,不要說這種話了,氧氣不多了,你要節省體力,帶我們所有人回去。”
“帶所有人回去。”
畢方握住蒼老的右手,低聲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