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秉懿在開封為自己的事業兢兢業業努力的時候,遠在杭州的邢煥現在也在為自己的事業辛苦打拼。
在迎來了梁山這支重要的戰略投資之后,邢煥手下的戰斗力有了一個空前的提升,他雖然一直以孔彥舟的名號作為打家劫舍時的招牌,但他及時雨邢道榮的名號現在已經是越來越響亮,整個兩浙路都知道湖南幫的背后是自稱明教教主的邢道榮。
據說此人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官兵根本對他們無可奈何,現在兩浙路的百姓已經普遍相信,此人是比方臘更加厲害的大盜、真正的強人。
邢煥的戰術思路沒什么高明之處。
但他在打家劫舍的選擇上卻很有章法。
以前孔彥舟包括梁山上都是洗劫幾個村落,挨家挨戶搶掠。
可邢煥的思路非常另類——他先詢問在民間臭名昭著的貪官、惡霸以及諸多豪商,然后針對這些人和他們的財貨伺機進行搶掠。
兩浙路繁華,這邊的官吏都是生生吃飽,日子逍遙自在,平素也沒什么人敢跟他們為難。
可邢煥手下這些盜匪就敢。
他們不敢在城中搶掠,卻屢屢洗劫這些貴人在城外的別院、農莊,拷殺他們的管家的親信。
尤其是襲擊農莊時,他們經常會飽掠一番,只帶浮財不放火,讓周圍的百姓也能趁著官府趕來之前將積存在農莊中的糧食搬走不少。
這樣互惠互利,周圍的百姓自然不愿意邢煥等人這支部隊被早早消滅,就算他們不知道這支強人的來路,也說不清他們到底藏在哪里,可每次看到替天行道的大旗舉起來的時候,他們非但不跑,反而有序向這邊聚集,等待跟在這些人的后面血賺一筆。
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沒有多少人愿意幫著官府抓捕這些人。
這讓邢煥他們每次出動就非常快捷高效,成為兩浙路山賊中的翹楚。
兩浙路制置使陳建倒是風輕云淡。
明說了,只要不打城池,不搶漕運,在城外襲擊幾個莊園能殺多少人。
哦,你們城外還有個園子啊,大宋田稅了解一下啊。
這群盜匪都沒當過縣一級的文官,完全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樣的彎彎繞。
強盜的邏輯宗室欺凌弱小,一開始他們還做好了被官府大規模圍剿的準備,沒想到他們等來的只是一些看家護院的武夫和同樣被雇來的江湖人。
這些人若是跟之前孔彥舟等人作戰還是能戰的有來有回。
可對上方臘殘部和宋江殘部這兩支極其強大的起義軍幸存者,他們在江湖上訓練出來的武藝簡直稚嫩地可笑。
李逵兩把板斧開路,魯智深、武松、劉唐、李應、石秀接應,那些所謂的江湖好手一沖即散,片刻間就被殺得血流成河。
眼看不敵,他們趕緊調頭就跑,又被孔彥舟等人從后面包抄過來,激斗片刻就被殺得一個不剩。
“痛快!殺這些賊撮鳥真痛快!”
殺戮和鮮血讓所有人都處于高度興奮狀態,對他們的領導者邢教主也是十二分的佩服。
“教主,你是怎么知道我等只要不進城,杭州的那些禁軍不會調動來打我們?”呂將不解地問。
他是個太學生,之前一直認為他們殺平民不會惹來禍事,若是殺了地方上的土豪則會引來滅頂之災。
邢煥陰惻惻的笑了笑,寒聲道:
“若是以前那是真的不錯。
可現在不一樣了,方臘之前在此地興兵,趙樞全靠抄了朱勔等人才攢夠了軍費,這才打贏了方臘。
陳建這個制置使不好當,趙樞對他委以重任,他恨不得把兩浙路這邊的官吏全都換成自己人,再拿一些民憤極大的官吏泄憤。
我們只要不弄得兩浙路民怨沸騰,他才懶得管我們。”
邢煥這一手也是建立在上面有人的基礎上。
他們搶劫富戶不錯,卻一直都是在遠離杭州的區域,之前還以明教教主名義號令城中的明教不許隨意生事對抗官府,讓周圍的治安似乎是比以前還稍微好了那么一點點,受害者真的不算很多。
而且,邢煥搶來的字畫、珠寶等不好變現的東西就直接全都當禮物送給張志成,這位知縣自然不吝分享一些關于陳建的情報,讓邢煥能更好揣摩這位制置使的動態。
趙樞對陳建要求很高,陳建這個人也不是那種刮地皮貪婪無度的人,看到這些地方的小官土豪刮地皮得來的這些田莊別院自然是心中非常不爽。
他一時不敢得罪這些人,可不代表這些人遭殃陳建會替他們出頭。
所以邢煥動手又快又準,每次都賺得盆滿缽滿,對手偏偏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邢煥也覺得爽。
好幾次半夜的時候他都在思考以后怎么做強做大,當大宋最強的山賊王。
但堅強的信念告訴邢煥,他不能這樣做。
他女兒現在已經是肅王的正室,以女兒的品性教養,以后肯定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身為未來的國丈怎么能去當山賊,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邢煥還真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以后的方向。
他感覺一直在這邊替天行道好像也維持不了太久,如果以后女婿登基了自己還在江南做賊,豈不是不太好交代了。
饒是邢煥好謀,還是描繪不出未來的走向。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這天,手下人匆匆來報,說有人要來投奔入伙。
現在邢煥手下的勢力越來越大,不敢說是兩浙路人數最多的盜賊,但絕對是戰斗力最強、打錢路線最好的盜賊。
因為這個,每隔一陣子就會有人來投奔入伙。
一般這種時候邢煥都會拿捏一下,爭取選一些身世清白,不像孔彥舟等人一樣賊眉鼠眼且無惡不作的鳥人,這次聽說有人來投,他下意識地問道:
“是了幾人,是如何人物?”
“回教主,來了一個,是…據說也是當過官的人物。”
當過官的?
大宋的官落草的實在是太少了,連呂將這種太學生都很少有人造反,那還真是稀有品種。
邢煥立刻叫那人上來拜見,少頃,只見一個蒙著眼睛的男子被手下送到邢煥面前。
邢煥一看此人,頓時皺起眉頭。
倒不是別的,只是此人居然是禿頭,后面留著兩道辮發垂在肩上,造型非常地古怪,乍一看有點像遼人,可細細看上去還是有一些區別。
他正在搜腸刮肚琢磨點之前學過的遼語跟這人交流,那人已經緩緩下拜,用字正腔圓的大宋官話道:
“小的劉豫奉大金國皇帝諭令,拜見邢教主。”
邢煥“???
也是,要是此人不會漢話是怎么跟手下那幫文盲交流的,此人叫劉豫,怎么聽得這么耳熟啊。
呃,對了,難道…
“請問足下認不認識之前的兩浙路察訪使?”
劉豫的嘴角抽動了幾下,痛苦地道:
“原來邢教主也聽過小的的賤名,
不錯,小的正是之前的兩浙路察訪使劉豫,因被趙樞所害,被迫流落異國,幸得大金國收留。
此番便是奉大金國皇帝的命令來見教主,求教主共謀大事。”
劉豫慶幸自己跑的快。
當時逃去金國的時候家里人還頗為不滿,認為趙樞不會痛下殺手。
可劉豫逃到金國不久,派人來接自己家人的時候便聽說家人遭到了毒手,他家中的財物被搶了個精光,幾個女子也慘遭蹂躪,下場非常凄慘。
不用說,這肯定是喪盡天良的趙樞下的毒手。
劉豫怒火中燒,又是僥幸,又是憤怒,恨不得把趙樞剁成肉醬泄憤。
撻懶不愿意南下跟大宋作戰,劉豫卻到處搬弄是非,得到了堅定的主戰派完顏宗翰的信任。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劉豫獻計說兩浙路是大宋重要的財稅所在,如果那里亂了,大宋也就到了要完蛋的時候。
如果能提前趕到那里,聯系一伙強人培植自己的勢力,等待大金國南下的時候突然舉事,大宋必然滅亡。
正好,他們聽說了現在有一股強人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在杭州一帶活動,極有可能是方臘的殘部。
劉豫自告奮勇,要求來跟他們接觸。
這種自帶干糧的精金完顏宗翰自然是極其欣賞,他表示,如果劉豫真的能在兩浙路制造大亂,那之后一定給劉豫設置高官,大金立國之后未來的尚書隨便劉豫挑選。
劉豫的身份嚇得孔彥舟差點跳起來。
邢煥也嚇得面如土色,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劉豫以為是這群人從來沒見過自己這么大的官,還頗為自得地道:
“教主放心,小的當年雖然當過察訪使,可這次來,還是要借助教主的本事,自然愿為教主驅策。”
“呃,好,挺好的。”
劉豫哪里知道,自己的家人遇害還真不是趙樞的手筆。
兇手就是眼前這些當時剛剛起家的強人!
當時邢煥的隊伍剛開張,急需殺大戶來補充資金。
正好劉豫的家人攜帶巨款企圖出逃,立刻就遭到了邢煥等人的襲擊。
劉豫全家都遭到毒手,死的非常凄慘,現在苦主找上門,饒是孔彥舟等人臉皮厚如城墻,這會兒還是略略有些心虛。
苦主上門了。
世界真的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