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斛?!
十萬斛!
當年李元昊獅子大開口,要求大宋每年買十萬斛鹽,不然要跟大宋死戰到底。
大宋一聽這不是獅子大開口嗎,直接讓李元昊滾蛋。
后來別說十萬斛,買西夏的鹽都被列為叛國,不直接搞死西夏人不算完。
之后西夏也只能通過一些不上臺面的渠道慢慢跟大宋交易,也只有做夢的時候想想能一次把十萬斛鹽賣到大宋國內。
如果真有這種事可太好了。
對大宋的重臣來說十萬斛鹽的利潤也十分驚人,更別說已經窮怕了的西夏。
如果是別人這么說,仁忠肯定以為他是在給自己開玩笑。
可李良輔確實有說這話的底氣。
他跟大宋的關系不用多說,之前已經為西夏賣出了兩萬斛的鹽,誰說就沒可能再來十萬斛!
見眾人并沒有對這個數字表示驚奇,仁忠咬咬牙,嘆道:999小說m.999xs
“五千人怎么夠?八千人!
咱們抓緊動手,一定要早點把鹽造出來,過年之前抓緊跟大宋交割!”
仁忠并沒有看過后世電商直播這種經典的危機營銷套路。
再不抓緊,就要賣完了,再不抓緊,就沒有了。
雖然很老套,但不得不否認真的很好用。
西夏的鹽要自己吃,之前也有固定的銷售路徑。
大宋一次下大單,現在不抓緊賣完等打起仗來全都白給,之前的鹽貿只喝了口湯的仁忠自然著急。
兩千北軍,加上靈州原本的守軍,現在的兵馬有四千多人。
如果宋軍發動進攻,游弋在瀚海附近的騎兵也能及時發現。
以宋軍那捉急的進攻能力,只要能提前發現,他們根本攻不動靈州的城防。
說干就干,李良輔在靈州吃了晚飯,連夜返回興慶府,仁忠也抓緊調集兵將,立刻就走。
說實在數千人的大軍突然開拔是一件至少要提前一天準備的事情,但仁忠等不及了。
之前他那一派只喝了口湯,現在手下人各個都非常不滿。
大宋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就要翻臉,這制鹽、運鹽、賣鹽都要耗費不少光陰,再不抓緊只怕連湯都喝不到了。
靈州的夏軍被仁忠這一通指揮搞得云里霧里。
他們被迫連夜拿上武器開拔,大量的輜重都沒法攜帶,水路的運船都不好調動,到處都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感覺。
不過這也顧不上了。
李良輔和仁忠先行,叫后面的大隊人馬隨后跟上。
這城中一片雞飛狗跳,大多數人都是從睡夢中被叫醒,一開始還以為是宋軍打過來了,趕緊抓起武器防御。
后來聽說原來是長官要求軍隊調動,還是北上,頓時數臉懵逼。
咋回事啊,大半夜的?
天亮了再調不行嗎?
濮王不會是被宋軍綁了吧?
命令就是命令。
李良輔和仁忠走后,城中的西夏兵也開始垂頭喪氣地接連調動,怨聲載道地爬上船。
反正不是打仗,調動也應該不需要攜帶什么裝備,大家都準備輕裝前行,早點去興慶府睡一覺是真的。
月黑風高,宋軍也在悄悄向靈州逼近。
現在榷場的交易仍在進行,在趙樞“重賄”之下,那些貴族出身的西夏人居然沒有一個去北邊報信。
從出賣察哥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拋棄了自己的國家。
趙樞非常真誠地給了他們賞賜。
然后,他立刻督帥大軍,馬不停蹄向西夏腹地前進!
從平面地圖上看西夏的領土面積挺大,但因為地形的原因,大片土地都是騰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這種大片的無人區,黃土高原的千山萬壑宛如銅壁鐵墻。
想要一舉消滅西夏,當年從河東進軍的方法因為補給線太長非常不現實。
當年種師道的伯父種諤在這一路揍得夏軍落花流水,前期攻勢如潮,可后來因為補給線太漫長,被西夏的堅壁清野和不斷襲擾后勤的打法打的徹底失敗,大多數敢深入敵境頑強作戰的宋軍不是倒在敵軍的刀劍之下,倒是死在了撤退中寒冷和饑餓之中。
這次再次出擊,西軍全軍熱血沸騰。
他們已經殺死了察哥,而且這次西夏毫無準備,這次大戰必將載入史冊,而他們都將成為歷史的見證者。
獵獵寒風中,趙樞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召喚種師道上前。
白發蒼蒼的種師道似乎意識到會發生什么,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感動,似乎一下回到了了年輕的時光。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他緩緩上前,拜在趙樞面前,謙恭地道:
“末將侍衛親軍馬軍副都指揮使、應道軍承宣使種師道,參見肅王。”
趙樞一改往日的隨行輕佻,將佩劍托在手上,寒聲道:
“此劍名曰‘平夏’,出征前天子所贈,大元帥所配,如天子親臨。
如今大軍將行,誓滅夏賊,我將此劍托付給種將軍,將軍可愿為大宋殺敵?”
大宋有“將從中御”的優良傳統,宋軍作戰必須等待后方的微操,或者隨軍文官、宦官的判斷指示。
如果隨意廝殺,就算贏了也是大罪。
盡管道君皇帝對邊軍的要求沒有這么變態,可趙樞以西北兵馬大元帥的身份偷偷前來,并詳細布置了之前的種種戰術,大部分的宋軍將領都認為肅王才是當仁不讓的最高統帥。
可沒想到趙樞居然毫不留戀,直接將這個位置讓給了德高望重的老將種師道。
“攻破夏賊的老巢興慶府之前,老將軍都是最高統帥,張學士給你做監軍,聽候你的調遣。
我和李經略在后面給你們處理一些雜務,本王和李經略打仗的水平半斤八兩,千萬別給我們上陣微操的機會啊。”
種師道很想保持嚴肅,和趙樞風趣還是讓他笑了出來。
他顫抖著接過趙樞的佩劍,堅定地道:
“黃忠七十,斬夏侯淵于定軍山。
老朽今年也正好七十,愿斬賊酋首級,獻于肅王帳下!”
韓世忠嘿嘿笑道:
“某求個先鋒的位置,大王應該不會反對吧?”
趙樞哈哈笑道:
“良臣勇冠三軍,之前大戰一直隱忍不發,這會兒也該給你一個機會了。
狠狠地打,別辜負了西軍英雄的美名!”
趙樞的話讓西軍眾人聽得心中都是暖暖的。
西軍是大宋唯一一支能打的軍隊,不管對付何處的強敵,最后的解決方案都是上西軍。
可之前趙樞沒有用。
他去兩浙自募軍隊,一波就推平了方臘,戰斗中展現出來的氣度讓金人都佩服。
當時的童貫已經在西軍之中連連造謠,聲稱趙樞已經放棄了西軍,西軍的將門即將不保。
唯一的辦法就是養寇自重,讓西夏一直殺不完剿不滅,這才能保持西北的將門越來越強,勢力越來越大。
當時,西軍之中有不少人都接受了童貫的觀點。
尤其是保信軍節度使、馬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更是對童貫的建議表示堅決支持。
趙樞到來之前,李綱令種師道備戰準備北伐,駐扎麟州的劉延慶一看這次進攻估計不帶自己玩,立刻派兒子劉光世來種師道軍中陰陽怪氣,表示西軍眾將應該團結起來拒絕趙樞的指揮,保證西軍能不斷從西夏取得利益。
劉延慶甚至認為,這幾年西軍將門通過努力已經漸漸模糊了文武的差別,蔭官也漸漸在朝中逐漸抬起頭來,只要西夏一直不滅,他們始終能占據大宋一年六七成的收入。
如果西夏被消滅,大宋一定會把戰略重心轉移到燕云,到時候他們還想像今日一樣取得重要的地位就是做夢了。
劉延慶的判斷非常有道理,
西軍中有不少人都被他說服,認為這一仗可以繼續前進,但決不能攻破靈州。
半死不活的西夏才是最好的西夏。
現在,手捧趙樞的佩劍,種師道的呼吸從最開始的急促開始逐漸變得穩定,
大宋雖然輕視武將,但武將在不搶奪文官利益的時候,還是能獲得不小的利益。
種家世代將門,已經深深根植在了這片土地上,他們祖祖輩輩的夢想就是消滅強敵,讓以文立國的大宋留下武將輝煌的名字。
之前沒有機會,而現在…
最好的機會就在眼前。
如果放棄了這么好的機會,那只能說明大宋的武將確實都是一群爛泥扶不上墻的東西。
看著韓世忠,看著吳玠、看著更多的西夏軍士,種師道心中感慨萬千。
我老了,可他們還年輕。
以后,他們會有更好的機會。
趙樞也已經提前偵知了童貫的謀劃。
童貫這幾年在西軍著實弄出了不少名不副實的將官,更壓制了不少人的上進之路。
之前叫張叔夜前來從西軍中選拔人才只是個開始,趙樞以種師道為帥,卻也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位老將的身上。
韓世忠、劉錡、吳玠兄弟和一群年輕的西軍將士才是大宋的未來。
這次作戰,就是西軍新老交替,更新換代的時候。
早就該掃除這個彈丸小國了。
看著眾人斗志昂揚的眼神,趙樞重新恢復一臉冷峻,大喝道:
“出兵!消滅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