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莫漢說了一些你對《逃跑》的看法，其實說的沒錯。”
于東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任鴻飛面前，伸手跟他握了握，“任先生你好，我是于東。”
任鴻飛聽過很多人的自我介紹，但于東的自我介紹最讓他感覺特別，誰又能不認識于東呢？這又不是在臺上，一個誰都認識的人自我介紹，總會讓人感覺特別。
“于老師你好，我是任鴻飛。”
于東在兩人面前坐下，先是打量了一番任鴻飛，這個被邁克爾·莫漢極力推崇的年輕人中等身材，偏瘦，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其貌不揚。
“聽說你還沒有畢業？”于東問道。
任鴻飛點頭道：“嗯，還有半年畢業。”
“在陜西哪個學校？”
“長安電子科技大學。”
于東揚了揚眉毛，長安電子科技大學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今年大學擴招了，但是任鴻飛這一屆的大學生還是非常吃香的，找工作對他們來說并非難事。
即便任鴻飛的專業比較特別，想要他的單位肯定也是一抓一大把。
“莫漢告訴我，你們聊了很多跟游戲有關的東西。”
“其實我不太懂游戲，跟邁克爾都是閑談。”任鴻飛倒也不是在謙虛，他確實不覺得自己說的那些東西算得了什么。
于東沒管他是不是謙虛，開門見山道：“我對你說的那些東西很感興趣，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去我們公司的游戲事業部工作。游戲事業部比較特別，又剛剛經歷過重組，還在起步當中，你如果來的話，前期的工作應該就是跟其他同事一起對接剛剛收購的幾家公司。”
任鴻飛揚起了眉毛，游戲事業部…他沒想到于東這么直接，更沒想到于東是要將他送去游戲事業部，他剛才還憋了一肚子跟文學有關的話要跟于東說呢。
別看他跟莫漢聊起游戲頭頭是道，但對游戲他真沒有多大興趣，那些話完全是他基于數據分析做出的一些判斷。
如果讓他自己選，他肯定不會選游戲事業部，而是會選深空底下的計算機公司或者數據服務中心。
沉吟了好一會兒，任鴻飛鼓起勇氣道，“于老師，我有別的選擇么？”
于東笑了笑，他對任鴻飛的觀感又上了一層，不管這個人的才能如何，至少他處事很冷靜也很理智，并沒有因為自己朝他拋出橄欖枝就頭腦發熱。這一點，要比絕大多數任鴻飛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要強。
“你不喜歡游戲事業部？”于東笑問。
“談不上不喜歡，我只是對游戲不太了解，而且對游戲也沒有太高的熱情。于老師，我是這樣認為的，做一份工作，熱情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沒有熱情，就很難有大的發展。”
“熱情。”于東靠在沙發上，笑著說道，“熱情確實是很好的東西，它常常能夠推動我們完成一些了不起的成就。但在日常工作中，靠熱情是沒辦法持久的，或許你不同意我的觀點，但熱情總有消失或者暫時消失的時候，那么到那個時候，我們又該依靠什么去完成我們的工作？”
任鴻飛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他也不敢說熱情就不會消失。
但是說實話，聽到于東說出這樣的話，任鴻飛是有些失望的，因為在任鴻飛心目中，于東是飄在云端上的、高高在上的大文人，而他現在卻像是個公司老板一樣說話…雖然他確實也是個公司老板。
于東繼續說道：“既然工作，無非為了兩點，一則賺錢，二則實現自我價值。大部分人連做到第一點都難，更不用說什么實現自我價值了。你或許可以思考一下什么樣的工作能夠施展你的才能，讓你賺錢的同時實現自我價值，而不是想著虛無縹緲的熱情。再說，你只知道你對游戲不感興趣，但是你有認真想過，你對從事跟游戲有關的工作也不感興趣么？”
任鴻飛正要搖頭，卻聽于東又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么跟莫漢聊了那么多跟游戲有關的東西？你覺得是因為莫漢主動引導？我想，不是這樣的吧，你至少關注過電子游戲的發展，研究過，不然莫漢再引導你也不可能說出那些話來。”
于東的這段連招一出，任鴻飛果然有些動搖了，他開始認真思考于東說的道理。
莫漢聽不懂兩人的談話，他只見到任鴻飛的表情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經歷了數次變化，急得抓耳撓腮。
“好好考慮一下吧，只要你愿意，游戲事業部會等著你。至于其他部門，我也可以讓人事部給你安排面試，不過能不能進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這樣，你先回去，兩天內給我個答復。”
任鴻飛點頭，“謝謝你，于老師，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嗯，考慮好了可以跟莫漢說。如果你真的到游戲事業部工作，以后跟莫漢肯定會經常打交道。”隨即于東又用英語對莫漢說道，“莫漢，你幫我送送任先生吧。”
聽到這話，任鴻飛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莫漢，不過他并沒有當場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一直到他跟莫漢出了辦公室之后，任鴻飛才忍不住問道，“邁克爾，于老師說如果我去了游戲事業部，會經常跟你打交道，這是為什么？你也在游戲事業部么？”
莫漢笑著搖搖頭，“你看我像是在這邊工作的樣子么？”
“確實不像，這兩天深空的員工應該都很忙才對。你既然不是游戲事業部的員工，那于老師為什么這么說？”
“我想是因為游戲事業部的工作需要跟被收購的子公司對接吧，而我們暴雪就是其中之一。”
任鴻飛瞪大了眼睛，“你是暴雪的？”
深空收購了暴雪公司，任鴻飛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對暴雪并不太了解，只知道是制作了《星際爭霸》的公司。
“也有可能是雪樂山的…哈哈，開玩笑的，我確實是暴雪公司的。”
任鴻飛驚訝地捂住了額頭，叫道，“哦，糟糕，我竟然在暴雪的人面前貶低了《星際爭霸》，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邁克爾·莫漢聳了聳肩膀：“你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而且說的非常好，不然我也不會推薦你去深空公司。其實我也有想過邀請你去我們公司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你還是去深空更好。”
“為什么？”
邁克爾·莫漢笑了笑，沒有給任鴻飛多做解釋，雖然他很欣賞任鴻飛，但現在任鴻飛還沒有進深空公司，他不能跟任鴻飛說太多跟公司有關的事情。
暴雪被收購之后，深空公司基本上不會管暴雪的正常運作，包括公司的游戲開發之類的。但是深空卻要求暴雪跟隨深空的整體戰略走，他們不管暴雪開發什么游戲了，但是游戲出來之后，這些游戲該怎么發行，怎么宣傳，都必須由深空公司決定。
對此莫漢倒是沒有什么不滿，現在這種情況，至少要比之前被維旺迪收購要強，不用整體提心吊膽，擔心他們公司的某個計劃被維旺迪砍掉。而且發行、宣傳的事情不用他們操心，只用做好游戲就行，這也是他們之前所想的。
既然游戲的發行跟宣傳都不歸暴雪管了，那再招任鴻飛過去也沒有必要了，暴雪現在只需要游戲開發方面的人才。
見莫漢沒解釋，任鴻飛也識趣地沒有繼續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在公司是做開發的么？”
“并不是，我主要負責…我負責東西比較雜，比你的專業還雜。”
“你這次被公司派過來負責的工作是跟這次的游戲比賽有關么？”
“有一部分是。”邁克爾·莫漢點點頭，隨后問道，“剛才YU跟你說了些什么？”
“他給了我一些中肯的建議。”
“那工作的事情，怎么說？”
“我沒有立馬答應，于老師讓我考慮考慮。”
邁克爾·莫漢都驚呆了，“你沒有答應？你竟然沒有答應？！”
“嗯，我只是覺得我對游戲不太感興趣，真要去游戲事業部工作，沒有熱情。”
“熱情？”邁克爾·莫漢搖搖頭，嘆息道，“拜托，這是工作，你竟然談什么鬼熱情。即便是當年我跟阿倫一起創業的時候，也不是熱情支撐的我，我一開始的夢想根本就不是做游戲。但事實證明，我們做的還算不錯，而我也能從中獲取快樂。”
相對于于東，莫漢說的更加直接，不過任鴻飛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你說你跟阿倫一起創業？你是暴雪的老板？”
莫漢笑了笑，“雖然暴雪創始人這個身份并沒有多么了不起，不過我還是要很榮幸地跟你介紹一下，我確實是暴雪的創始人之一。如果你真的去了游戲事業部工作，以后確實需要經常跟我打交道。從個人角度考慮，我是十分希望你去深空工作的，這樣一來，我至少在總公司這邊有朋友了。”
任鴻飛還有些懵，他感覺自己這兩天的經歷太過夢幻，隨便攔下的一個路人竟然是暴雪公司的創始人，自己還被這個創始人推薦給了于東，有希望成為深空公司的一員。
他忽然覺得，自己跟游戲還是很有緣分的，或許進入深空公司的游戲事業部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天傍晚，于東還在寫《瓦力》的時候，莫漢過來告訴他，任鴻飛已經考慮好了，愿意進入到游戲事業部。
對此于東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任鴻飛是個聰明人，給他一點時間考慮，他肯定能夠想明白。
任鴻飛能不能在游戲事業部有一番大作為，這并不好說，但是當機會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不珍惜，絕對是大錯特錯。
對自己沒有嘗試過的事情，不要輕易說不，人類對自己的了解比他們所認為的要少很多。很多事情，只有真正做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或許比你想象的難，也或許比你想象的容易。
說完了任鴻飛的情況，莫漢卻沒有走，又問于東：“我聽吉米說，你對戰網的未來有一些規劃？”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研，莫漢可以確定，在深空集團里面，于東即便不占主導地位，也跟吉米是平起平坐的，所以現在于東說話，態度又有所變化。
于東其實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莫漢聊這些，他正在趕《瓦力》的稿子，想著年前把粗樣給寫出來。
不過莫漢既然主動來問了，他也沒有不跟他聊的道理。
“是有些想法，吉米應該跟你說了，我們希望戰網能夠進入到中國。正好聊到這事，我想問問你，你對中國的網絡環境和硬件情況有沒有了解，戰網如果要進入到中國，肯定需要適應中國的網絡環境跟硬件，這在技術上有難度么？”
莫漢非常自信地說道，“絕對沒有難度，完全可以做到，只不過戰網進入到中國之后，是不能跟國外玩家對戰的，這個你應該清楚。”
“這個沒關系，如果現在開始做，你覺得多久能讓戰網進入中國？”
“三…不，最多兩個月就能完成。”
于東挑眉道：“比我想象的要快，你確定你了解了中國的網絡環境和硬件情況？”
“這段時間我雖然白天都在深空園區，但晚上經常會去網咖逛逛。金陵大大小小的網咖我逛了個遍，有深空公司經營的高檔網咖，也有那種只有三五臺電腦的小網吧，實地感受了金陵的上網環境跟硬件設施。”
“其實金陵的上網環境是要優于大部分城市的。”
于東說優于大部分城市，其實有些保守了，金陵的網絡環境在國內絕對是一枝獨秀的存在。
金陵本身的網絡發展就早，1995年中科院完成了四個城市分院的遠程連接，開始了將互聯網向全國擴展的第一步，金陵就在其中。
同年，中國教育和科研計算機網第一條連接美國的128k國際專線開通，連接了八個城市，金陵也在其中。
而從那之后，深空公司就迅速發展，直接把其他幾個城市甩在了后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