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你們不是告訴我,事情已經解決了么,沒問題了么?”
巴黎警局,局長蒙勒耶氣氛地拍著桌上的報紙,質問著他面前的兩個人,亨利跟塞薩爾。
亨利看了看旁邊塞薩爾,心中大呼冤枉,這事跟他根本沒多大的關系,要怪也應該怪塞薩爾才對。
本來嘛,就算有些言語沖突,也沒什么大問題。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是誰拍了張yu舉著手銬的照片。
不得不說,這照片拍得很專業啊,構圖,光影,時機全都恰到好處。
即便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人,看到這張照片,也能看得出來,yu是一個被迫害的偉岸君子。
“誰讓你們把他給拷住的。”蒙勒耶不解氣,再次敲了敲桌子:“你們知道你們拷住的是誰么?”
亨利跟塞薩爾相互看了眼,之前他們不知道,現在是知道了。
塞薩爾開口道,“蒙勒耶,沒這么嚴重吧,之前塞卡爾的兒子不也…”
“愚蠢!”蒙勒耶徹底怒了。
這愚蠢的下屬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犯的錯有多嚴重。
他知道塞薩爾要說什么,之前他們還逮過法國富商塞卡爾的兒子,后來也一點事情都沒有。
但問題是,富商跟作家是不一樣的。
其他的先不說,就把商人跟作家這兩個身份擺到民眾面前,他們肯定也會更偏向作家。
而且yu不是個小作家。
蒙勒耶平時也關注文學,知道yu不僅在文學圈受到很多好評,而且他有很多作品商業化很成功,非常受普通讀者的喜歡。
而且要知道,《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機》可都登頂過法國的票房冠軍,這兩部電影的原著銷量也非常高。
“那,現在怎么辦?”亨利弱弱地問了一句,他跟塞薩爾不一樣,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十分擔心自己被上層拋棄。
蒙勒耶看了他一樣,說道:“能怎么辦?外面那么多記者,先應付了再說,回頭就跟他們說事情正在調查中,讓他們等待結果。塞薩爾,如果真問到你,你就說你英語不好,所以跟對方產生了一些誤會,知道了么?”
“知道了。”塞薩爾點點頭。
亨利跟塞薩爾走后,蒙勒耶摸了摸額頭,很是苦惱。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塞薩爾給推出去,但問題是現在大家關注的不僅僅是塞薩爾他們跟yu的沖突,而是把塞薩爾的問題蓋到了警察局頭上。
他們警察局在本國的口碑本來就不太好,現在出了這事,民眾們可謂是喜聞樂見,如果他們現在把塞薩爾推出去,也就等于是承認確有其事,承認警察局內部有問題。
出事之后,蒙勒耶就跟深空辦事處那邊聯系了,希望深空在中間斡旋,幫忙把事情給壓下去。
但是深空那邊一直沒給明確答復,而他又沒辦法聯系到yu本人。而且蒙勒耶懷疑,這事就是深空從中作梗,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快的傳播速度。
其實yu他們的住處很好找,但現在他卻不能輕易去找,很容易給那些媒體記者逮到。
“嗯,沒事…哈哈,不會影響行程的,最多一個星期我們就能趕到羅馬,好,到時候見。”
于東這邊掛了電話,程硯秋笑著問道:“朱塞佩打來的?”
“嗯。”于東點點頭,“這點事情,意大利那邊都傳開了。朱塞佩十分關心我,還說讓我早點離開巴黎,去羅馬,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新聞怎么寫的,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我人在監獄里面待著似的。”
“你都不懂意大利語,他語氣你也能聽出來啊。”
“聽話聽音嘛。”
咚咚咚。
兩人正說著話,敲門聲響了,于東笑了笑,“我去開門。”
來的是姜杰。
“小杰,你怎么來了,這會兒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吧。”
今天他們在塞納河坐了會兒游船,把周邊的經典囫圇看了遍,然后又去盧浮宮接受了一番藝術熏陶,下午就回來了,沒有在外面吃晚飯。
“老板,我來跟你說個消息。”
“嗯,進來說吧。”于東點點頭,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姜杰會喊他于老師或者東哥,但私下則會喊他老板。
這事于東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不過他一直都這樣喊。
進到屋里,姜杰先跟程硯秋打招呼,喊了聲老板娘,然后又跟于東說:“剛才瑞斯特跟我說,勒·克萊齊奧想見你一面。”
“勒·克萊齊奧?”
“嗯,他是…”
于東擺了擺手,“不用給我介紹,我對他很了解。”
但凡是個對當今法國文壇有了解的人,都不會對勒·克萊齊奧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勒·克萊齊奧后來在08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但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經聲名大噪,是法國文壇的支柱人物。
說起勒·克萊齊奧就不得不說起新寓言派,這個流派很受諾貝爾文學獎的關注,在克萊齊奧后獲得諾獎的法國作家莫迪亞諾也是這個流派的。
但有意思的是,新寓言派這個說法在法國并不流行,反而在中國比較受認可。
關于新寓言派這個叫法是怎么來的,說法有很多,一說是中國那邊的學者研究討論出來的,也有一說是之前國外就有這種說法。
于東曾經在《外國文學》上讀過栁鳴九的文章,他有在文章中提到,八十年代他來巴黎訪問圖爾尼埃,問過是否可以把新寓言派化為一個類別,圖爾尼埃是欣然同意了。
但是這個東西具體是誰提出來的,卻還是很難求證。
當然,于東如果一直在搞學術的話,可能會多去關注這些東西,但是他現在是個作家,更多的還是把自己交給別人研究,而不是研究別人。
“他怎么說的?”于東問。
“他就說想見一面。”
“就這個?什么時候見,在哪兒見,都沒說?”
“說是依我們這邊,他都沒問題。”
于東點點頭,“那明天晚上請他到酒店這邊來吃完飯吧,告訴他,還有余樺他們,問他介不介意…你有他號碼么,我直接跟他說吧。”
“有。”姜杰掏出本子,“在這里。”
于東點點頭,走到電話旁邊,直接撥了過去:“你來給我翻譯。”
電話很快接通,于東直接自報家門:“你好,我是yu。”
電話那頭的勒·克萊齊奧聽到前幾個字還有些疑惑,因為完全聽不懂,等他聽到yu的時候,立即明白了。
“你好,yu先生,很高興能接到你的電話。”
“我也很高興能接到你的邀請,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愿不愿意撥冗到我住的酒店這邊來一起吃個飯。”
姜杰把于東的話翻譯成法語,勒·克萊齊奧笑道:“當然,榮幸之至,聽到你在巴黎的遭遇,我深表遺憾。巴黎的警察總是帶著一種一眼就能看到的倨傲,因此他們對你的冒犯反而一點都不令我驚訝,他們有一種把事情辦糟糕的能力。”
克萊齊奧“夸”了一句巴黎警方之后,又說:“巴黎,作為一座已經褪去色彩,只剩曾經的城市,能夠吸引到你這樣優秀的作家,是它的榮幸。”
“克萊齊奧先生,你言重了,巴黎有你這樣的作家在,當然能夠吸引到我以及全世界各地的作家們。”于東笑了笑,回了一記馬屁,然后又說:“明天晚上,除了我還有其他幾位朋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當然不介意。”克萊齊奧很快地說道:“不知道你說的這幾位朋友中,有沒有《活著》的作者魚娃?”
“噗——”
姜杰捂著嘴差點笑出聲來,于東不明所以,小聲問道:“怎么了?”
姜杰搖搖頭,然后把克萊齊奧的話給翻譯了一遍,不過沒有模仿他的口音。
于東莫名其妙地看著姜杰,回著克萊齊奧的話:“當然,除了他…”
兩人聊了大概有十分鐘,不過內容不多,畢竟中間需要姜杰來翻譯,耗費不少時間。
而且大部分時間,克萊齊奧都在吐槽法國,吐槽巴黎。
這跟于東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以為克萊齊奧會跟他多聊些文學方面的事情,哪知道克萊齊奧就一個勁地吐槽。
但是話又說回來,克萊齊奧的作品也是這樣,對巴黎很不友好,只要讀過他作品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歡巴黎。
而且他跟其他一些作家的愛之深恨之切不同,就是赤裸裸地嫌棄,他認為西方文化太過專橫。
“對了,你剛才笑什么?”于東忽然看向姜杰。
“我剛才…”姜杰正要說,可能是想到剛才克萊齊奧的話,又再次笑了起來。
這次他不再忍著,而是哈哈大笑,“老板,你知道他剛才,剛才怎么叫余樺老師的名字的么?”
“怎么叫的?”于東問。
“他叫余樺老師魚娃,哈哈哈。”
聽到魚娃,坐在窗邊的程硯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克萊齊奧是個羊城人吧。”
本來于東沒笑,聽到程硯秋這話反而笑了,他搖了搖頭起身,“走,咱們去找魚娃老師他們說一下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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