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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上映

  “哈哈,哈哈。”

  楊蕭去上廁所的時候,路過譚鍇的辦公室,聽到里面傳來兩聲笑聲,便伸頭往里面看了看。

  就譚鍇一個,他正拿著份稿子在看。

  什么稿子,這么好笑?

  楊蕭搖了搖頭,去了廁所。

  幾分鐘之后,楊蕭從廁所出來,再次路過譚鍇辦公室的時候,又聽到譚鍇笑了一聲,“哈哈,這家伙。”

  楊蕭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這老譚到底是看的什么稿子,笑成這樣?

  “老譚,看什么呢?”

  譚鍇正看得入迷,聽到楊蕭的聲音,笑瞇瞇地抬頭,“于東的新書稿子寄過來了,我正在看。”

  一聽是于東的稿子,楊蕭來了興趣,“稿子今天來的?”

  楊蕭走到譚鍇邊上,拿起稿子看了看。

  “《火星救援》,新書講什么的,我看你怎么笑成這樣?”

  “因為真的很有趣,你知道這本書的主角叫什么么?”

  “叫什么?”楊蕭問。

  “叫畢東華。”

  “畢東華?”乍一聽,楊蕭沒覺得這名字有什么特別的,隨后仔細一想,便笑了出來,“這是于東、畢飛雨和余樺三個人名字的集合吧。”

  “應該是。”譚鍇點頭,“這部小說非常有趣,主角的人物性格很有意思。”

  “你看了多少了?”楊蕭問。

  “看了一半了。”譚鍇指了指其中的一半,“這是我已經看過了的。”

  “好,我先把這一半拿過去看,一會兒再來找你要剩下的一半。”

  楊蕭拿著稿子回了辦公室。

  這是一部第一人稱小說…楊蕭也不太確定,因為開頭就是一篇日記…又或者按照書里寫的,是日志。

  “我”叫畢東華,天問計劃第三期的船員,因為遇到了沙塵暴,隊伍遇到了困難,然后其他船員趁著飛船走了,把“我”留了下來,大概是因為他們認為“我”已經死了。

  “我”原本要死了,卻又幸運地活了。但是萬幸中還有不幸,就是留下來的只有“我”,而“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此外,物資只夠我存活一個月。如今,已經是“我”獨自生活在火星上的第七天。

  看了開頭,楊蕭就已經笑了,于東這次寫得確實很有趣味性,而且他看的資料也沒有白看,就在“我”那些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各種各樣的專業知識就被帶了出來。

  故事就在“我”的絮絮叨叨中展開了,而且很清晰,包括天問計劃——人類登陸火星的整個過程,都不知不覺地交代了。

  那些專業術語,明明看不懂,卻一點都不覺得枯燥,因為于東總有方法讓它們看起來很有意思。

  隨著日志越來越多,畢東華這個人物的整體形象也躍然紙面。

  一個內心豐富,有著植物學家背景的工程師,喜歡看足球,同時是一個沒事愛吟幾句歪詩的文藝青年。

  在第十三天日志的時候,整篇就一句話:我想知道中國隊有沒有出線。

  這一句話,就把楊蕭給整笑了。

  至于他吟唱的那些詩…比如他會看著地球的方向說:故鄉,是離開后才能擁有的地方。

  嗯,第一句就很讓人傷感。

  隨后是第二句:健康,是生病后才會明白的東西。

  這句倒也還好。

  第三句:活著,只有倚靠死亡才能讓人體會。

  順便調侃了《活著》這本書。

  第四句:大糞,越臭說明活性越強。

  什么嘛!

  最后一句不但不工整,還破壞氛圍。

  不過就因為最后一句,引出了畢東華的計劃——他準備在火星上種糧食。

  楊蕭發現,畢東華廢話很多,但是他這些廢話總是能推進故事進展。原本讀者還在為他那些碎碎念和歪詩會心一笑,緊接著就要為他接下來的處境感到憂心,同時又會充滿希望。

  他要種植物,能成功么?

  只看了一半的一半,楊蕭就敢斷言,這部小說已經成功了。

  它走出了一個很特別的路子,加上于東本身的功底,讓故事變得非常有趣,看到現在,只有主角一個人的日記,卻一點不讓人感到枯燥。

  楊蕭還沒把前面一半看完,譚鍇已經把后面的部分看完了。

  譚鍇拿著剩下的稿子來找楊蕭,頭一句就問,“怎么樣?”

  楊蕭帶著笑臉,“很好,非常好!”

  譚鍇舉了舉手上的稿子,“后半部分水準依舊,而且還附了一份感謝信,你看看。”

  楊蕭接過感謝信,上面感謝了這次提供資料的單位,比如川省科協、金陵航空航天大學。

  “于東有心了,回頭發排的時候,把這個感謝名單放在最前面吧,讓讀者們一開始就能看到。”

  譚鍇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我之前還擔心呢,擔心于東的新書真的寫了什么火星移民的故事,被其他人猜中了題材,不太好看。”

  “這種擔心是無謂的,我相信,即便于東寫了火星移民的故事,也能寫出不一樣來。《火星救援》現在發表出去,別人就算想要模仿恐怕也模仿不來,里面涉及了太多的東西。專業知識先不說,那些可能用心些都可以搞定,但是畢東華這個人物的塑造,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

  “倒也對,我感覺這個天問計劃要火,名字起得很好。而且你有沒有發現,這部小說里面有《第二世界》的世界觀,提到了很多《第二世界》里面提到的東西。”

  “我當然發現了,這是于東的一點小心思。在不影響沒讀過《第二世界》的讀者閱讀體驗的基礎上,還能引發這部分人對《第二世界》的興趣,很巧妙。或許,等到以后有人解析了這部小說,還會對余樺以及畢飛雨的小說感興趣。”

  “所以說啊。”譚鍇感慨道,“這部小說,很有心思。新一期恐怕趕不上了,我準備等到下下期就上。”

  楊蕭點頭,“時間上正好,下下期大概在十一月下旬能跟讀者們見面,那個時候《第二世界》剛剛在國內上映。這次還是比較幸運的,咱們蓉城也在前期的二十多個城市名單里面。對了,有個事情還沒問你,這兩期的火星知識專欄反響怎么樣?”

  “反響非常好,不過看了《火星救援》之后,我倒覺得我們的知識科普還是有缺陷,趣味性不夠。”譚鍇說道。

  “是啊,后面編些小故事,做個系列也挺好的,正好跟《火星救援》互補。雖然火星救援里面已經寫得盡量通俗易懂,但是還有很多東西不是一般讀者可以看明白的,所以以后咱們可以把這些情節拿出來解釋解釋。”

  “我也是這樣想的。”

  “金陵,我是來得越來越頻繁了啊。”

  坐在畢飛雨的自行車后座,張一謀看著金藝的大門,頗為感慨,這兩年他來金陵的次數越來越多。

  不知不覺,他對金藝這座學校竟然已經熟悉起來。

  “以后還會更頻繁的。”畢飛雨笑了笑,“我看啊,你不如就在咱們學校掛個閑職,以后來這邊也算是有頭有緒的。”

  “現在也有頭有緒啊,我這不是為了拍電影才來的么?不過你要說掛閑職這事,還真可以考慮考慮,反正要經常來。”

  “就怕你看不上咱們金藝。”

  張一謀笑道,“激將法?小家子了吧?我相信,有你跟于東兩個在,別的專業不說,這戲創肯定能起得來。說不定以后什么燕京電影學院,中戲啊,都干不過你們。”

  “承你吉言了。”畢飛雨身子一提,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坐穩了。”

  這會兒學校人少,車能飆得起來,沒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單身宿舍這邊。

  畢飛雨把車子一停,朝里面喊道,“于東,出來迎客了。”

  “在這呢。”

  忽然菜圃里冒出一個人,畢飛雨跟張一謀轉頭看去,竟是于東。剛才于東貓在黃瓜架子后面,他們倆沒看到他。

  張一謀看著置身于菜圃中的于東,調侃道,“畢老師說你忙,看起來確實是忙。”

  于東揚了揚手中的韭菜,“不是你要來了嘛,我給你割點韭菜嘗嘗。”

  畢飛雨也笑,“韭菜好啊,水里海帶,陸上韭菜,都是好東西。現在也正是吃韭菜的時候,不是說,六月韭臭死狗,九月韭佛開口嘛。而且這里的韭菜不簡單,都是非特性肥料培育出來的。”

  “非特性肥料?”張一謀一臉疑惑。

  “嗯,這肥料既是人工肥料,又是天然肥料。”畢飛雨一本正經地說道。

  “既是人工…”張一謀琢磨一下,忽然大悟,當即爆出國罵:“真他娘的邪性。”

  畢飛雨攤了攤手,一臉無辜道,“這是余樺那天說的,我只是轉述。行了,于東你也別忙活了,跟我們去我家那邊吧。”

  三人去了畢飛雨家,余樺早就等在那里。

  四人啥也沒說,先把牌桌支了起來。

  倒不是不急著說正事,而是正事也可以在牌桌上說。

  抓著牌,張一謀說道,“我跟李曉棠說好了,等過些日子有時間,咱們再碰個頭,把劇本的事情細說一下。你們兩個有什么具體想法?”

  其他兩人沒回應,余樺作為旁觀者先開了口,“張導,我認為呢,你讓他們三個一起當編劇,這絕對是個昏招,不是質疑他們能力,只是這一件事情交給三人做,總會有分歧,影響效率。”

  “這事我有考慮到,李曉棠老師那邊呢,意思大概是不太想具體參與,最多掛個名字,給些意見。主要還是看于東跟畢飛雨,所以只要他們兩人分個主次就行。”張一謀說。

  “于東為主吧,他畢竟是上滬人,對上滬的了解肯定多過我。”畢飛雨說。

  張一謀看著沒開口的于東,“于東,你呢,什么意見?”

  “我沒意見。”于東搖了搖頭,“先這樣寫著嘛,不行再改。”

  “咱們時間可不寬裕,最多兩個月,這劇本就要出來。”

  “足夠了。我跟畢飛雨兩個加加班,很快的。也不用分主次了,到時候一起聊,一起寫,誰不服誰的,擼起袖子打一架,誰打贏聽誰的。”于東笑呵呵地說道。

  張一謀看了看于東,又看了看畢飛雨,“那我看,最終還是以畢老師為主,你不可能打得過他。”

  幾人同時一笑,確實,在畢飛雨面前,于東還是顯得瘦弱了。

  當然,在座的四個人,論武力值,于東應該能排個第二,余樺跟張一謀鐵定打不過他。

  過了一會兒,張一謀又問余樺,“《活著》單行本現在什么情況?還能賣么?”

  余樺眼睛盯著牌,“吉米說能,具體不了解。出版社那邊之前打電話問我要不要書,要的話給我寄一些。后來吉米跟對方聯系,把書都買來了,不過沒花多少錢。”

  “就這出版社都要對吉米千恩萬謝,本來吉米要不買的話,這些書只能銷毀了,現在雖然賣不到多少錢,至少還能回點本。不過吉米倒是挺大方,人家既然愿意送,為什么不白拿?”張一謀說道。

  “因為白拿了之后,就不好拿出去買了。現在他花錢收書,回頭想怎么處理就能怎么處理。”畢飛雨說道。

  張一謀恍然大悟,“是這個道理,這么說,吉米確實是有信心的。這樣的話,我也好受一些。這次總共印了多少本?等到書拿出來賣,我也去買一些送人。”

  “印了兩萬冊。”

  “倒還不少。”

  “所以出版社那邊才難受,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不往外售的。”

  四人聊著聊著,那邊就催著收桌了。

  晚上大家都沒喝太多酒,趁著天氣還行,幾個男人跟女眷們打了聲招呼,便結伴出去散酒氣。

  出來之后,他們幾個趁著夜色反而聊起了正事,討論起《門規》這部小說以及后續的劇本。

  張一謀作為導演,自然已經有了一些思路,大概跟于東他們說了一遍。

  于東聽著張一謀跟畢飛雨兩人聊著聊著,基本就把《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給聊了個差不多,不過于東對這個劇本還是有些不太滿意,覺得故事還是有些松散,太過于寫意。

  不過于東沒有提太多意見,只是靜靜地聽著。

  主要于東是覺得畢飛雨受到張一謀影響,被他帶了進去,老是講一些畫面上面的問題。

  反正劇本怎么寫,最后還是得靠他們倆,現在張一謀說的這些于東壓根不怎么往心里去。

  張一謀在劇本這塊還是弱了點,他拍電影總想著畫面,現如今拍過幾部電影之后,又想玩些不一樣的,搞一些復雜的電影敘述技巧。

  于東的想法是,后續等劇本成型之后,再交給他,讓他去根據劇本想畫面,而不是劇本還沒出來,就讓他把畫面給想好了。

  第二天,張一謀走后,于東才找到畢飛雨跟他聊了一堆劇本的事情。

  畢飛雨有些詫異道,“你既然這么多想法,昨晚張一謀在的時候怎么不提出來?他是導演,咱們應該跟他多交流。”

  “跟導演多交流是好的,不過咱們還是先把劇本的整體弄出來之后再跟他聊吧。總是按照他的思路來,就亂套了。”

  畢飛雨還是有些不太理解于東的想法,他們兩個都不是專業人士,不更應該多聽導演的意見么?

  不過畢飛雨也沒多問,開始認真跟于東聊起劇本的事情。

  只用了一個上午,兩個人就把故事的大脈絡給定了下來,然后再開始討論細節的問題。

  后面又只用了兩個禮拜的時間,兩人就把劇本給弄了出來。

  這個劇本,相對于《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原版,于東弱化了很多人物,卻加了很多故事進去,這樣就把大部分的故事情節都集中某幾個人身上。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因為角色太多,故事分攤不勻的情況。

  一部電影,也就一兩個小時,主要角色太多,肯定就會讓故事顯得單薄。

  而且于東舍棄了水生的視角,主要把視角集中在了小金寶身上,但是并沒有弱化水生這個角色的重要性,他依舊重要,只是故事不再從他的視角被講述。

  更多的時候,他處于別人的視線下。

  十月中旬,《第二世界》率先在北美上映。

  雖然不是旺季,但是電影院卻異常熱鬧。

  yu傘讀書會早在幾天前就包下了兩場,然后開展了一個回饋會的抽獎活動。

  活動當天,兩場的電影票就全部抽了出去。

  沒有抽到電影票的那些會員們只能自己買票,卻發現,票非常難買。

  雖然排片已經非常高了,但是第一天的票依舊一票難求。

  “凱恩,這兩張票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波士頓的一家電影院前,一個高中生看著自己的同伴,向他訴說著自己為了買兩張票如何如何的不容易。

  劉雨坤笑著說道,“所以,明天晚上請你吃大餐。”

  “可說好了啊…其實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看首映場,也太晚了。”

  “可是,票還是很難買到不是么?所以想看首映場的,并非只有我而已。”劉雨坤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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